审正南没有料到苏凌和赵风雨会在五百弓箭士的瞄准下突然出手。
加之两人的速度实在太快,待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苏赵两人已经从挡在破城弩机的几排弓箭士的头顶直掠而过。
弓箭这玩意儿,就怕近身,敌人若近身,弓箭士就算用最快的速度张弓搭箭,还要瞄准,做完这些怕是身首异处了,敌人近身的最好应对方式便是白刃格斗。
前排弓箭士刹那之间乱了起来,苏凌和赵风雨的身形刻意的飘忽不定,又加上漫天暴雨,这些弓箭士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瞄了半晌,也无法瞄准他们,放箭更是无从谈起。
苏凌和赵风雨的目标很明确,那些弓箭士还在其次,他们唯一的目的便是毁掉那破城弩机。
两个人的兵刃都是宝刃,无论是江山笑、七星刀还是亮银盘龙枪,只要让他们冲到破城弩机近前,咔咔几下,便能将这个庞然大物大卸八块,到时候破铜烂铁臭木头,便无法发挥作用了。
原本负责拉动破城弩机机关的四名兵卒,见苏凌和赵风雨呼啸而来,却也不管不顾,皆大喝一声,朝着那机关启动处直扑而去,妄图在苏凌和赵风雨未至之前,拉动机关,到时破城弩机的巨箭射出,那城门的大闸必然损毁,苏凌和赵风雨即便毁了那破城弩机,也无济于事了。
苏凌和赵风雨是何人?苏凌经过渤海的实战拼杀,现在已然稳居八境高手之列,那赵风雨更是无上宗师。
这四名兵卒便是拼了命地向机关处扑去,拉动机关也还需他们用尽全身力气,否则那巨箭是不可能激射出去的。
两道白芒掠过挡在前面的弓箭士的头顶之后,瞬间左右一分,苏凌在左,赵风雨在右。
半途中两人同时举起手中兵刃,苏凌直接用了七星刀——相对于江山笑,七星刀的杀伤范围还是更大一些,赵风雨龙枪连搠。
左右开花,但听得咔嚓咔嚓的声音连响,四声惨叫,那四名兵卒四只手刚触及破城弩机的机关,便被苏凌和赵风雨皆尽砍倒,死于非命。
审正南大急,大吼一声道:“不计代价,拉动机关!”
“喏!——”怒吼连连。
刹那间,又从弓箭士的队伍之中跳出四员兵卒,不顾一切地朝着破城弩机的机关处扑去。
苏凌和赵风雨原本要破坏那破城弩机,顿听身后恶风不善,只得舍了破城弩机,转回身来,枪刀随人急甩,直攻向冲过来的四员兵卒。
“咔嚓——咔嚓!”
砍瓜切菜一般,这四个兵卒也倒在血泊之中。
苏凌和赵风雨还未来得及喘口气,又有四员兵卒怒嚎着朝那破城弩机的机关冲去。
又是刀闪枪鸣,三息间,这四人也悉数毙命。
可是,这些兵卒完全就不惜命,为了能拉动破城弩机,眼中只有那个机关,不顾一切地往上冲,也不是他们不堪一击,因为他们似乎眼中根本没有苏凌和赵风雨二人,仿佛他们满眼都是那近在咫尺的机关。
只要冲过去,启动那机关,巨箭呼啸而出,便算大功告成了。
便是自己死了,也是光荣的,自己的家人也会因为自己的牺牲而备受尊崇,除了这些,身后的兄弟更能少死一些。
这便是审正南带兵不同于旁人的地方,也是这箭羽营之所以名扬天下的根本原因。他们与沈济舟的任何一部人马都不同,从来都是悍不畏死,不惜己身。
因为他们知道,他们的主将审正南大人不会让他们白死,自己的家人一定会被审大人照顾的非常周到,再也不用过苦日子了。
没有后顾之忧的士兵,何惧死乎?
苏凌和赵风雨杀了一拨,刹那间又围上来一拨,苏凌抬头看去,这箭羽营的士卒真的太可怕了,不仅未有被杀戮所镇住,反而各个瞪红了眼睛,怒吼着朝着他们扑来!
没有办法,那就杀个痛快吧!
数丈之外的穆颜卿、李七檀、吴率教等人看得真切,见那箭羽营的士卒如潮狂涌,生怕苏凌和赵风雨支撑不住,皆大吼一声,便朝着箭羽营冲来。
审正南如何能让他们冲过来,早已注目观察着他们的动静。
穆颜卿等人刚一动作,审正南便大吼一声道:“弓箭士,准备,放箭!”
“咻咻咻——”
漫天箭雨合着雨幕茫茫,倾天而落。
穆颜卿等人顿时神情大变,一边拼命地挥动着手中的兵刃,拨打雕翎,一边且战且退。
在箭雨的强大压制下,穆颜卿他们只能如困兽一般被困在原地,寸进不得。
一阵箭雨过后,再看他们之中,贺长惊和杜书夷皆胳膊中箭,箭镞狠狠地嵌进肉中,血流如注。
穆颜卿大喊道:“都别轻举妄动,保持专注,以免那些羽箭再射过来,我们的处境会更加危急!”
她这一喊,众人只得按下拼命的念头,各执兵刃,与那些弓箭士对峙着。
不知何故,审正南竟然也并未再让人放箭,见他们困在原地戒备,他也就摆了摆手,那些弓箭士便搭箭在弦,目不转睛的瞄准着他们,不发一箭。
审正南此举,其实有两个原因,其一,是一种极强的心理震慑,人的本能,在面对危急的时候,可能会不顾一切,什么都豁出去了,可是往往在等待危机的时候,由于面对的是未知的,不知何时到来的危险,往往会畏首畏尾,人心惶惶。
其二,审正南也有自己的苦衷,依照他的意思,箭羽营一露面,便万箭齐发,将苏凌他们射成筛子最好了,也不用如此大费周章,搞什么破坏大闸和锁链的事情,更不用抬出来破城弩机。
只是,审正南如此想,他的主子沈济舟却不这样想。审正南心中的秘密未曾向任何人提及过,就在审正南动身前往渤海来的那一刻,沈济舟将他单独叫进自己的帅帐之内,十分郑重的告诉审正南。
其他人都可以当场擒杀,但是苏凌和那个红芍影的影主穆颜卿,本大将军要活的!
审正南十分不解沈济舟为何会有如此的决定。毕竟上位者的心思,总是不同常人。
但他也多多少少的揣测出了一些缘由。
自己的这位主公,又犯了爱才的毛病,那苏凌天纵之才,经天纬地之姿,若是死苏凌,对自己可就一点用处都没了,只能挖个坑埋了,可是若是活的苏凌,以自己雄伟英姿,加上四世三公的名望,何愁不能说降他!
至于那个穆颜卿嘛,沈济舟想的是抓住大刑加身,让她说出一些有用的东西来。毕竟红芍影的情报都是机密,无论是关于萧元彻还是钱仲谋,哪怕扬州刘靖升,益安刘景玉的情报也行啊!
待她招了,是杀是放,就看沈济舟的心情了,钱仲谋如果给自己的好处足够,那放了这个区区女娘也未必不可,若是好处不够让自己满意,再杀了了事。
沈济舟这如意算盘打的是啪啪山响,只是他的想法要是让苏凌和穆颜卿知晓了,不知道这两位会作何感想。ωωω.χΙυΜЬ.Cǒm
正因为沈济舟想多了,才直接造成了审正南缩手缩脚,只鼓噪作势,并不下狠手死手。
这也给了苏凌和赵风雨可乘之机,否则,他们也不能轻易的杀到破城弩机的近前。
且说苏凌和赵风雨仍旧不断的砍杀着如潮涌向破城弩机的士卒,时间一长,那赵风雨还好,未见如何。
可是苏凌毕竟是八境境界,再加上他从未系统的学习过内气吐纳之法,他的八境境界,也是招式大于气力,这也是他为何不破八境的根本原因所在。
苏凌明显的气力上有些不济,虽然仍奋力劈砍,可是挥刀的动作越来越慢,看向眼前的人潮也变得越发模糊起来,胸口起伏喘息。
可是苏凌明白,现在没有人可以替自己,只能咬牙挺着。
“咔咔——”又是两刀,苏凌又放倒了两个兵卒。
刚觉得稍微轻松一些,却蓦地听到右侧的赵风雨大声急呼道:“苏凌——莫要分心!他们冲过去了!”
苏凌顿时浑身一激灵,转头回身朝着身后的破城弩机的机关之处一眼看去。
果然看到不知何时,已然有四个士卒冲到了那破城弩机的近前,不仅如此,这四人已然牢牢的攥住机关,咬牙怒吼,不顾一切的拉动那机关。
“咯吱吱——咔咔咔”破城弩机在他们全力的拉动下,发出沉闷的响声,随着那响声越来越大,那一直躺在凹槽内的巨箭缓缓的被拉动抬升,将整个弩机机弦撑成了一弯巨大的弯月形状。
苏凌肝胆俱碎,大吼一声道:“汝等!尔敢!”
情急之下,刀剑齐出,一道白芒朝着这四人激射而去。
“噗噗噗噗——”苏凌刀剑呼啸,冷芒整个贯穿了四人的身躯。
这四人正不顾一切的拉动那巨箭机弩弦,忽的觉得一阵剧痛袭来,身体不由的剧震一下,每人的嘴角皆溢出血来。
他们已经想到了,定然是苏凌给了他们致命一击,看来想活已然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那就用这最后一口气,启动这破城弩机吧,如此死亦无憾!
这些兵卒属实无愧于渤海最后的底牌的荣耀!
至死不渝!
“轰——咔咔——咻——”
一声震天的声响传来,紧接着一声尖锐的啸鸣划破了寂夜雨幕。
那可怖的巨箭终于动了,如苍龙入海一般,庞大的身躯如星火一般朝着那西城门的大闸之处呼啸激射而去。
速度之快,加上体积巨大,空气之中啪啪啪的闪烁起无数火星。
那四名濒死的士卒见终于成功了,刚想大笑欢呼,却再也笑不出声了,眼前一黑,瞬间被黑暗吞噬。
至死,他们的脸上还带着笑意。
苏凌懊恼至极,那巨箭无人可挡,朝着大闸直撞而去。
恼的苏凌飘身跃在弩机机台之上,不顾一切的使劲全身力量,举起手中刀剑,朝着破城弩机的庞大身躯死命的不住劈砍。
“咔咔咔——轰隆——”
在苏凌近乎疯狂的劈砍之下,那庞然大物终于是招架不住,整个人弩机机身轰然坍塌,砸在满是雨水的地面之上,涤荡起一丈多高的污泥和浊雨。
可是,破城弩机虽然毁了,那巨箭却再也无法阻拦了。
那巨箭呼啸着,破空而去,不过数息,那巨箭巨大而锋利的箭镞狠狠的钉在了西城门的大闸之上。
“轰隆——咔——”
一击之下,那铁铸的大闸顷刻四分五裂,激散飘扬。
余震余波,震得离着最近的穆颜卿等人也是站立不住,纷纷向两侧倒飞退却。
震荡过后,铁闸残片还未完全从半空中飘落。
“呼——隆隆——”
一阵巨大声音如潮一般响起。
“西城大门要砸落下来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就如信号一般,苏凌、赵风雨、林不浪、穆颜卿、温芳华、李七檀、吴率教、贺长惊、杜书夷,包括那个小童秦羽皆大惊甩头,灼灼的朝着那西城大门看去。
但见原本已然只差一步便可完全打开的西城大门,此时此刻就如一只断了线的纸鸢,极速的向地面坠落下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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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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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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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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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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