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凌不置可否,依旧淡淡道:“仓舒不用疑神疑鬼,谁说客栈就不能开在荒僻之地了呢?我家原就是开客栈的,那地势三面是山一面是大河,我家也照样开了这许多年不是......我觉得这老者八成满嘴胡诌,不要担心,若真就是是遇到鬼了,咱们不也出了棠岭了,有什么好怕的......”
萧仓舒仍旧有些不放心道:“不行不行,遇鬼这事,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我必须得好好问问清楚。”
萧仓舒说到这里,便要抬头再问那老者,可是却蓦地发现这老者背靠着那棵枯树,竟然睡着了,还微微的打了鼾声。
萧仓舒没有办法,只得摇头叹息。
苏凌笑道:“他都睡着了,咱们也走罢。”
两人这才收拾心情,翻身上马,朝着正北的方向继续赶路了。
............
只是苏凌和萧仓舒谁都没有想到,他们不过刚刚走了片刻,那原本睡着的老者忽的睁开了眼睛。
两道诡异的光芒从眼中射出,那双眼睛再也没有了半分的浑浊。
他缓缓的从木扎站起身来,踱步到树后。
少顷,从那树后转出一个人,却是一个年轻人。
而那个满头白发的老者再也不曾出现。
但见这个年轻人,脸色惨白到没有一丝血色,双眼满是血丝,青眼圈,紫嘴唇,若不是他缓缓的踱着步子,怕就是个死人无疑。
最为明显的是,他的头上插着一株血红色的海棠花,海棠花盛放,开的竟有些诡异......
............
苏凌和萧仓舒双马并行,萧仓舒还是担心他们是否真的遇上鬼了,一路之上忧心忡忡。
苏凌见状哈哈一笑道:“仓舒啊,既来之,则安之。眼下咱们就快到了渤海城了,你何必在意那些事情呢?”
萧仓舒摇头道:“苏哥哥啊......这鬼神之说,虽然虚妄,可是,每每有这样的异事发生,便会有灾祸降临,咱们在棠岭所遭所遇,实在是有些太不寻常了,难道苏哥哥真的就不怕鬼么?”
苏凌哈哈大笑,神情似有所指,缓缓道:“这世间可怕的不是鬼,而是人心......若人人正大光明,鬼便无处可循了,若是人人叵测,那这世间遍地都是鬼了......咱们只管赶路,尽快赶到渤海城中,做咱们的事情才最重要!”
萧仓舒也不是无胆之人,只是年纪小,初听有鬼之事,才颇为害怕,听苏凌这样一说,倒也坦然起来,笑道:“苏哥哥想的通透,倒是仓舒有些短浅了,咱们快些赶路要紧!”
“驾——”、“驾——”两人各甩马鞭,两匹黑马朝着正北方向疾驰而去。
渤海城,建城史比大晋的历史都长久,先朝时便是北方大城重镇。北依一望无际的大海,摄群荒蛮夷,南扼中土和蛮夷沟通的要道。
自古蛮夷若要染指中原,渤海城便是他们最难以攻破的第一座堡垒。
苍凉雄浑,恢弘而古朴的城墙,壮观而浩大的城门,高耸而巍峨的城楼,无不向世人展示着它古老而辉煌的历史。
城门之下,两列守城的士兵,气宇轩昂的分立两边,手中长矛尖枪,闪着凛冽的冷光。
城门处熙熙攘攘,进城的人和出城的人排了两条相反的长龙,一眼望不到尽头。
人一多,场面就乱,喧哗者有之,议论者有之,不断张望,一脸焦急之色者亦有之,男女老少,不一而足。
或许是沈济舟与萧元彻开战的缘故,城门虽人满为患,更有越聚越多的趋势,但是守城的士卒却仍旧一丝不苟的,盘查着每一位进城或出城的百姓。
苏凌和萧仓舒来到这渤海城时,已然距离了旧漳之日七日有余了。
两人远远的望见恢弘壮观的渤海城,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七天疾驰,途中虽有插曲,但好在还算顺利达到。
苏凌和萧仓舒离城门还有好远,便皆翻身下马。
苏凌见渤海城门排队的人一眼望不到头,实在太多,便道:“赶了这许久的路程,口渴的紧,咱们在城外找个地方歇歇脚,等人少些,咱们再进城去。”
萧仓舒点了点头,两人各自牵了马,在城外官道上闲庭信步的转悠起来。
走了不久,便见前方有个茶摊,用竹竿挑着幌子,下面摆了四五张方桌,每张方桌旁摆了四五条长凳,苏凌和萧仓舒便走了过来。
两人向摊主要了一壶茶,便找了个靠路边的桌子坐下,一边吃茶,一边打量着过往的行人。
城外官道也是热闹非凡,来来往往的除了占大多数的渤海城本地人,还有各地的行商,时不时的便有大马车驮着货物穿过。
萧仓舒观察仔细,见渤海本地人的衣着服饰跟龙台相比,竟有些不同。
苏凌笑道:“如何不同了?”
萧仓舒道:“龙台人的长衫多是双对襟,而这里人的长衫多是单襟,穿衣这点便极为不同啊。”
苏凌点了点头,压低声音道:“仓舒观察的仔细,这里可是沈济舟那老小子的心脏地带,咱们等进了城去,一定要事事小心谨慎,不要露了马脚,被人识破咱们的身份,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萧仓舒忙道:“苏哥哥放心就是......我定然谨慎,再说,一切都听苏哥哥安排......”
苏凌似想起了什么道:“咱们两个的名字也要改一改,不能叫原来的名字了,万一叫出来,定然会有人知道咱们是谁的......”
萧仓舒道:“苏哥哥所言极是......我却好办,我还叫满冲吧......”
苏凌点点头道:“也行,我也改改名字吧......恩,姓不变,名字么,大强如何......”
萧仓舒刚喝了一口水,闻听此言,嘴里的水差点就喷出来了,使劲的咽下,这才笑道:“苏大强?这也太粗俗一点了吧......”
苏凌嘿嘿一笑道:“怎么,你苏哥哥的实力不强么?叫苏大强怎么了......”
萧仓舒揶揄道:“那也得分什么,论智计,苏哥哥称得上很强,若论功夫......只是略微有些强而已......”
苏凌哼了一声,笑嗔道:“你这仓鼠,好歹我也是你二师父,你就这么不尊师的么?拉倒拉倒......不叫苏大强,叫苏小强总是可以了吧......”
“甚好!甚好......”
两人吃完茶,付了银钱,这才朝着城门方向走去。
那城门前还是排着长队,虽然比方才人少了一些,但是他们要这样等下去,怕是得等到关城门的时辰,估计能够勉勉强强的进得城去。
没有办法,两人只得来到城墙根下,随着排队的人流老老实实的排队。
一排就是一个时辰,苏凌见离着城门还有好久,实在觉得百无聊赖,便对萧仓舒道:“你的短匕,还带在身上么?”
萧仓舒点了点头道:“还在......”
苏凌忙道:“借来一用......”
萧仓舒从怀中将短匕抽出来,递给苏凌。
苏凌见四下无人注意他俩,这才转身面对着城墙,拿着短匕对着城墙比比划划了一番。
萧仓舒正疑惑不知苏凌要做什么。
却见他握了那短匕,在城墙的石砖上比比划划的刻着什么。
却是在刻字。
只是,他的字刻的实在不敢恭维,刻的那些字,便是做到上下整齐都做不到,从第一个字开始斜斜的向下,仿佛下楼梯一样。
苏凌刻的不亦乐乎,等刻完了,这才吹了吹短匕,朝着萧仓舒呲牙一笑道:“来看看我刻的字如何......”
萧仓舒抬眼看去,却见苏凌在城墙上刻的正是:
苏小强到此一游......
“刻这个作甚?”萧仓舒不解道。
苏凌半开玩笑半正经道:“你不觉得,到了个新地方,不留下这几个字,总是觉得少点什么嘛......”
两个人正自嬉笑,忽的听到有人高喊之声,由远及近传来。
“都闪开啊!闪开......哪个不开眼的阻拦,伤着了可自认倒霉啊......”
苏凌和萧仓舒皆抬头看去。
只见城门内大街之上冲出一辆极快的马车,车厢上好楠木所制,奢华无比。
那马车风驰电掣,横冲直撞的朝着城门口疾驰而来。
那群士卒一个个低了头去,无人敢上前阻拦。
城门处排队的老百姓纷纷惊慌躲闪,有几个反应慢的,差点就撞上了。
但见这马车如入无人之境,一点速度不减的冲出城去,涤荡起漫天的烟尘,呛得人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
苏凌一边驱散着眼前的烟尘,一边不动声色的打量着排队的百姓。
但见这些百姓眼中皆有怒意,有些还有些惧意,不过皆是敢怒不敢言。
苏凌有些好奇,这马车里坐的到底是何方神圣,一路横冲直撞,连百姓都不顾及,着实有些跋扈了。
他朝着身前一个中年男子一拱手道:“这位大哥......不知那马车之中坐着何人啊,为何如此危险的横冲直撞,那守城的官爷们拦都不拦一下啊......”
那中年人打量了几眼苏凌,这才道:“小兄弟不是渤海城中人吧......外地来的?”
苏凌点点头。仓舒也好奇,凑了过来。
那人这才压低了声音道:“你们是外地人,自然不知道,我们渤海城的百姓早就见怪不怪了,这家的马车,敢有人阻拦,那是活的不耐烦了......莫说这样疾驰了,就是在大街上撞死人了,那人也是活该死了......”
“为何如此?......”苏凌疑惑道。
那人无奈笑笑道:“这世道就是如此,此人姓审,名正方。他是大将军沈济舟手下主管军粮调配的军辎曹的总曹掾......现在又是打仗时候,谁敢拦他,耽误了军粮运送的事情,你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苏凌点了点头道:“话虽如此,可是再如何也就是个曹掾,也不能这样行事吧......”
“什么什么?曹掾?”这中年人看了苏凌一眼,声音又低了些许道:“他虽是曹掾,可是他有个亲哥哥那可是不敢惹啊.....”
“哦?”苏凌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他哥哥便是大将军麾下文官之首的审正南......那还了得?再说了,这审氏一族,在整个渤海城,也是除了大将军沈氏之外的第二大族,谁敢招惹他们......”
苏凌闻言,眼睛微缩,暗暗的想着什么。
正在这时,忽的苏凌和萧仓舒眼前走来一个身材颀长,长相颇有些文气的男人,看样子年岁在三十五岁上下。
他走到苏凌等人近前,细细的打量起来。
看了许久,也许是认不真切,这才一拱手,朗声道:“不知哪位是苏公子,哪位是满冲满公子啊......”
苏凌和萧仓舒不由的一愣。
他们不过刚刚商量了改换姓名,为何这才一会儿便有人过来问?
萧仓舒看看苏凌,苏凌轻轻点了点头。
两人这才朝着这文气男子拱手道:“这位仁兄,我们便是了......”
这男子打量了两人片刻,这才笑道:“不错不错,一模一样......那二位跟我走罢......”
苏凌和萧仓舒更是一脸疑惑道:“走?去哪里?......”
那男子一笑,风清云淡道:“揽海阁阁主请苏公子和满公子进城......”
两人闻言,一脸的没有头绪,愕然道:“揽海阁?那是什么......”
他俩虽然丈二和尚,搞不清状况。
可是周围的百姓闻听他们竟然是揽海阁阁主亲自邀请的人,皆是一脸的崇敬和敬畏神色。
便是方才和苏凌说话的人也不由的神情一肃,向后退了几步。
萧仓舒一脸迟疑,低声道:“苏哥哥......苏小强,咱们跟他进城么?”
苏凌抬头看了看这文气男人,见他一脸谦和,看不吃一丝歹意,只淡笑着看着他俩,还做了个请字。
反正这等着也不知要等到何时才能进城,既然有人请了进城,如何不去。
想到这里,苏凌朗声道:“满兄弟,既然有人请咱们进城,何乐而不为啊,走,进城!”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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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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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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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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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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