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声音把本就胆战心惊的人直接吓得抱着头蹲在了地上,嘴里还在不停地求饶。
拎着一个食盒的张其礼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本公子有这样可怕吗?”
公子?
地上蹲着的那人这才慢慢抬起头,看清了来人之后,他脸上的惊恐并没有减少半分。
“小的不知是二公子,请公子恕罪。”
“你能有什么罪啊?起来吧。”
那人这才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但还是一直低着头,将自身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张其礼轻轻一笑:“我记得,你是老三院子里的人吧?”
那人浑身一震,声音都哆嗦了起来:“二公子,小的只是下人。以前那些事儿,都是主子吩咐的,小的们尽管不情愿,也不得不去做啊。还望二公子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小的吧?”
“呵……”张其礼见他竟然这样惧怕自己,不禁笑出了声。
“不情愿?没办法?”
他一步步走近,一团黑云渐渐将那人笼罩了起来。
“你说,我以前那样痴傻,为何会记得你的脸?”
那人一愣,显然也想到了这个问题。
按理说,那时候的他完全就是一个傻子,即便是有奇遇,变成了正常人,也不应该记得以前的事情才对。
但他非但记得,还记得每一个曾经欺负过他的人的脸!这就完全说不过去了。
莫非……
他想到了一种可能性,惊恐万分地抬起头,正巧跟张其礼笑眯眯的眼睛撞到了一起……
没有惨叫声,没有呼救声,他甚至都还没有来得及收起自己恐惧的眼神,就断了气。
随手将已经被拧断了脖子的尸体就这样往路边一扔,张其礼继续拎着食盒,朝着亮着微光的小院儿走去。
叩叩叩……不急不缓的敲门声显示出敲门人的坚定决心以及不着急的心态。
屋里,梳洗过的寒冰正坐在铜镜面前一动不动保持了许久了。
如果不是张其礼的不请自来,恐怕她又要在这里坐一整晚了。
之所以说又,是因为她昨夜就是这样过的。
敲门声还在继续,不屈不挠地往她耳朵里灌。
轻叹了一口气,她走过去打开了房门。
一个食盒出现在她的面前:“夜宵,我亲自给你拿过来了。”
寒冰转身走到屋里唯一一张桌子旁边坐下,张其礼见状,认命地走过去将食盒里的菜一道道摆在了桌上。
很简单的夜宵,一荤一素两道菜外加一小碗米饭。
她从不矫情的人,没有客套,拿起筷子,端起碗直接吃了起来。
张其礼在她的对面坐下,一脸满足地看着她吃饭。
“这道菜怎么样?”
没有人回答。
她吃得很慢,也很认真,一口一口仔细的嚼碎了之后才慢慢的咽下去。
对面的张其礼干脆用手支着下巴,认真地看着她:“我还是喜欢看你狼吞虎咽的样子。”
那样吃饭看起来就香,而她现在这样,突然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寒冰没有理会他,她夹起了一片肉片,丢进了嘴里,继续细细慢慢的嚼着。
“好吃吗?”
尽管他知道她不会回答他,但是他就是忍不住一直想跟她说话的冲动。
她虽然吃得慢,但饭菜分量本就不多,所以也没有花费多少时间。
吃完之后,她将碗筷往食盒里一丢,然后抱着双臂冷冷地盯着张其野。
他摸了摸鼻子:“不要这么快就赶我走嘛,多少跟我聊几句行不行?”
她平静的目光中没有一丝波澜。
对于她的惜字如金,他似乎早已经习惯了。
慢条斯理地将碗筷重新整理好,他看了一眼她脖子上的伤痕。
血早已经不流了,伤口也早已经结痂了。伤口只在她的脖子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颜色。
“你为何还要回到京城来?”
“这个问题,我早已经回答过了。”
张其礼点点头,他当然不会忘记。
两个月前,他在回京的路上偶遇了她。
当时她正被一群山贼给团团围住了,当时他还觉得奇怪,明明她看起来不像是一个有钱人,反而像是一个流浪者,浑身都笼罩在一件黑色的宽大斗篷里面,那些山贼却依然还是要去找她的麻烦。
直到他看到被她护在身后的有着一双圆滚滚大眼睛的小姑娘时,他一切都明白了。
最让他震惊的是,当看到她几乎是一手拎着两个壮汉把他们扔得老远的,他永远都记得,自己当时狂跳的心。
“张其礼。”
她的声音沙哑且冰冷:“还认识我吗?”
他看着那张完全陌生的脸,他翻遍了整个记忆,都想不起来一丝一毫。
但是,奇怪的是,他却透过她,看到了另外一人的影子。
“你是谁?”
“寒冰。”
他连连后退,然后毫无形象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这个名字,他深埋在心里整整四年了。
或许,短短四年对于普通人来说算不得什么,不过就是四年而已。
但对于他来说,简直就是人生的分水岭。
“你怎么会?”
“还活着?”
“不。”他摇头,在他的心里,从来就没有相信过她会死。
那样厉害的一个人,面对契丹数万大军连面色都未曾变过,独自一人杀进杀出,势如破竹,无人可敌。
她怎么会死?
她许下的承诺尚未完成,怎么会就这样虚无的死去?
把他从丞相府里救出来,送他离开京城的时候她答应过,等她有空了会去看他。
他一直在等她,她是个信守承诺的人,所以,他一直在等。
在她秘密安排的那个几乎与世隔绝的小山村里面,他一直在等她。她留给他的武功秘籍,他一直都在努力练习,一天都没有落下过。
他想要给她一个惊喜,告诉她,自己其实并不傻。
装傻只是他想要活下去的一种手段,唯一的方法。
他想要告诉她,遇见她,是他一生中最美好最幸运的事情。
他还想告诉她,他想成为一个有用的人,一个高手,足以站在她的身边,这样就足够了。
但,他等来的竟然是一个噩耗。
她死了。
大烈王朝,乃至整个天下,最有名的女侍卫,最厉害的那个女人,死了。xǐυmь.℃òm
就连那个偏僻的小山村都传遍了。
大家没有见过她,却听说过她的威名。
淳朴的村民们只知道她很厉害,而他,却觉得天塌下来了。
她死得突然,死得蹊跷。
而他在深山中,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知道真相的。于是,他毅然决然决定要离开这里,他不再继续等待,他要去找她!
身无分文的他只身走出深山,却发现,这个消息传到小山村竟然用了两年的时间!
两年,整个天下都变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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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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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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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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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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