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铸大喝一声,长刀荡起雪亮的光芒,似一轮大日般迎了上去。无数的风刃与刀光纠缠、切割,又互相湮灭。蒋铸一步步退后,巨狼一步步紧逼,每一步都踏在一具尸身之上,有青狼的,也有黑衣捕快的。蒋铸眼见着这些同袍刚刚还浴血奋战,如今倒下了,自己竟连他们的尸身都护不周全,一颗心都已颤抖起来。虽说下山时,师父严令离山后不得使用师门剑法,但眼下顾不了那许多了。琇書蛧
一柄青锋自背后升起,蒋铸的目光专注而灼热,天空中的圆月忽然变得更加明亮了起来,无数光芒向着幽暗的林子汇聚,蒋铸和巨狼沐浴在月光中,巨狼恐惧的哀鸣,那柄青锋已化为煌煌巨剑向着巨狼当头斩落,无数青色风刃被剑光一照,纷纷消散。
瘦小的汉子第一次露出畏惧的神色,这些人他虽不认识,但看到他们攻守有道,进退有序,一个个沉默无声,却又悍不畏死,已知道必然是军中骁旅。原本想着只要将这些人尽数歼灭,那么这里发生的一切便不会有人知晓。眼见着那个领头模样的已中了三哥的毒,自己又有青刃在侧,已是赢定了。哪料想先是三哥那些黑蛇一个个都被镇压,现在又冒出个难缠的,看样子连青刃也不是其对手,瘦小的汉子已生出逃离的心思。
眼见着剑光越来越亮,青色巨狼毛发已纷纷被斩落,瘦小汉子再不犹豫,一缕缕尖利的笛音响起,巨狼像是忽然被注入了力量,怒吼着疯狂迎向剑光,瘦小汉子却头也不回转身便逃。
蒋铸大怒,一口精血喷在剑上,剑光像是被泼了油的烈火一般,忽然暴涨将巨狼一股脑裹了进去。蒋铸却不管巨狼死活,一挺手中长刀,风一般向着汉子追去。
陈鹏山拔出弩箭,在身上连刺了三箭,这才勉强清醒些,手中大锤却毫不停歇,向着站在林中的阴冷男子呼啸而去。男子眼见着豢养多年的灵蛇尽数失了感应,心知已是非死即残,自己一身本事全在这些蛇身上,眼下没了灵蛇,已是大势已去。男子并不像那瘦小汉子一般慌张逃命,反倒静立不动,死死盯着凌空而至的巨锤,嘴角荡起一抹冷笑,不知是嘲笑自己一生贪得无厌,到头来却一无所有,还是笑扑击而至的敌手,死到临头,仍不自知。
陈鹏山的大锤轰然落下,男子在锤下早已化为一滩血水。陈鹏山心中一松,只觉眼前发黑,倚着锤方才站稳。缓了一会儿,游目四顾,望见躺在远处的孙兴,双手正紧紧抱着另一少年的双腿,一只手已被那少年砍得血肉模糊,兀自不肯松开。陈鹏山怒火升腾,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三步并作两步奔到近前,一刀便劈向少年面门。
许旺财原本也有些功夫,但今日这等惨烈的厮杀,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又被孙兴拼死拖住,眼见孙兴已没了多少进气,却仍旧死抓着自己不放,许旺财疯狂砍着,却已吓得哭了出来,猛觉脸上一凉,火辣辣、热滚滚的,一片殷红已糊了双眼。
蒋铸飞奔几步,瞠目大喝,一柄长刀匹练也似投了出去,离着十余丈将瘦小汉子死死钉在地上,刀柄扑棱棱震颤不休。
陈鹏山负着孙兴,一手提着许旺财,拖着沉重的步子,一步步向前捱着。蒋铸几次想将孙兴接过,都被陈鹏山拒绝了。这么多年,众兄弟与自己一同经历了多少恶战,擒下了多少巨匪、大盗,从未曾像今日这般一次便倒下二十三名兄弟,陈鹏山的心如同油煎一般,痛得无法呼吸。背上这少年虽说从未跟着自己,但今日若非这少年拼死将敌人留下,自己和许多兄弟的付出便极可能尽数化为泡影,单只这一点这少年日后便是自己生死兄弟,自己还未曾倒下,自己的兄弟又怎能让他人代劳?
蒋铸虽未细问,但也知道陈鹏山心中所想,两人原本不过熟识而已,经此一役,蒋铸打心眼儿里佩服面前这黝黑的汉子。不再说话,只是提着刀紧紧护在陈鹏山左右。
在林子中左兜右绕,陈鹏山只觉眼皮越来越沉,身上插着弩箭的地方,血干了又流,流了又干。县里配发的药丸已吃了几粒,但并不见效,陈鹏山心中焦急,若是这般下去,只怕还没找到地界儿,自己倒先躺下了。
旁边伸过来一只手,手掌中有一颗橙黄的药丸。陈鹏山这时哪还管许多,见是药,忙一把夺过,仰头吞了下去。那药才一下肚,便如同烈火燎原一般,呼啸着在陈鹏山体内肆虐。陈鹏山咬牙忍耐,一滴滴豆大的汗水雨点般砸落在地面,身体越来越红,将许旺财吓得哇哇大叫。渐渐陈鹏山弓起身子来,犹如一只煮熟的大虾,低吼着、颤抖着,眼睛却仍旧死死盯着许旺财。
许旺财挪动着,有心想跑,忽然对上蒋铸那寒冷彻骨的目光,连忙谄笑着,拿了手帕去给陈鹏山擦汗。
过了许久,陈鹏山才渐渐放松下来,身上的衣衫早已湿透,被夜风一吹,瑟瑟发抖。蒋铸递过一件衣服,陈鹏山这次并未拒绝。胡乱披了,仍旧负了孙兴,一把提起许旺财,继续前行。
没走多久,便出了林子,前方是一处山谷,此时圆月高悬,借着月光,远处隐隐约约有一队人马向这里行来。
“蒋二哥?”蒋铸听到喊声,这般耳熟,心中正想着是谁,那队人马已奔的近了。
“许佐领?”蒋铸有些奇怪,眼前这汉子在校尉营中司职巡狩,极少会离开营寨,今日怎会在这里遇见他。
“二哥怎会出现在这里?”许亦看上去十分惊诧,忽又瞥见陈鹏山三人,更是奇怪,“二哥应知道咱们营寨是做什么的,这白水峪四周都是些要紧的地界儿,二哥怎地带了几个生人前来?看样子还与人交过手。二哥若不说清楚,做兄弟的职责在身,怕是要得罪了。”话音才落,身后一队兵士腰袢战刀已锵然出鞘。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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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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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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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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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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