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县府时才辰时过半,守门的衙役与蒋铸相识,拄着水火棍,笑着招呼。
陈鹏山带了几名捕快风尘仆仆的赶回来,这两天简大人和鲁主簿都不在,衙门里里外外的事情大多要他去打理,整日里忙得一刻不得闲。
才踏上台阶,一仰头蒋铸正笑意盈盈的站在面前。
“蒋二哥?今天怎么有空到了我这里?走,咱们进去聊。”陈鹏山笑着扯了蒋铸手臂,热情相邀。
“头儿—”陈鹏山一只脚才跨进门,便听到一旁衙役轻轻呼唤,眼睛却偷偷瞥向站在旁边的蒋铸。蒋铸行伍出身,见到衙役神情,便装做赏花,向一侧走去。
陈鹏山看着蒋铸走远,这才望向衙役。
“头—,一早孙兴留下话儿,说是陪一位姑娘去找哥哥,要我知会您一声。”陈鹏山点了点头,心想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走了两步,忽觉不对,孙兴这孩子虽说当差的时间还短,但却很是机灵,既然知道自己很忙,便不会拿些不相干的事来烦自己,八成是出了什么状况。
陈鹏山又退了两步,来到衙役面前,这次问的详细。听到白莲花的名字,陈鹏山的脸色已严肃了下来。大人远赴归流便是为了白家,如今白展的案子还没查清,白家公子又不见了,这怕不会是什么巧合。回身和蒋铸打了声招呼,便又带着人急急离去。
“砰砰—”,孙兴抬手敲响院门,这是一座不大的庭院,座落在城东的四条巷,左右都是些富贵人家的宅子。今日若无孙兴,鸿运赌坊、聚福楼、四海钱庄,包括眼前的朱家花园,白莲花只怕一处也不敢前往,即便去了,怕是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门开了一角,一个青衣小厮探出头来,见是个少年带着一美貌少女,先是一呆,接着笑道“是怡红院的姑娘吧?君少已等得急了,快些进来。”说着头也不回竟自顾自转身先行引路去了。
白莲花虽不常出门,但也明白小厮说话的意思,不由红了脸。想要上前理论,却被一旁的孙兴扯了扯衣襟,望着白莲花轻轻摇了摇头。
白莲花缓了口气,跟在孙兴身后随着小厮进了庭院。
穿过一片曲折的游廊,前面是一座临着碧水的小楼,楼上传来谈笑声。仰头望去,远远地窗边正有一白衣公子临窗而立,手中折扇轻摇,“却笑东风从此,便熏梅染柳,更没些闲。”语声温和,但听到耳中,却生出荡胸层云的豪气来。
“生怕见,花开花落,朝来塞雁先还。”白莲花自小身体不好,没办法像寻常孩子那样在外面玩耍,便整日整日在家中读书,最爱的便是前朝大将辛稼轩的词,读着那些金戈铁马、热血激荡的诗句,少女的思绪时常飞往那些塞外关山,幻想着自己便是驰骋沙场的大将,纵马横刀,用一腔热血去实现胸中抱负。
今天忽然在这里听到辛稼轩的词,知道是这位将军准备率军北征时所做,正是将军踌躇满志的时候。眼下自己身体好了许多,又有了脑海中的功法可以修炼,也有了实现抱负的机会,不由心中激动,忍不住开口相和。楼上白衣公子惊奇的向这里望来,一闪,不见了踪影。前面引路的小厮也有些诧异的回头瞧向白莲花。琇書蛧
还没走到小楼,白衣公子已迎了出来,看着白莲花,双手抱拳见礼。
白莲花话一出口,心里便有些后悔,觉得自己有些失态。但说都说了,只好强忍着、低着头跟在孙兴身后。忽见眼前这俊朗公子竟然向自己行礼,白莲花倒有些手足无措起来,勉强回了礼,忍不住又向后躲了躲。
白衣公子一怔,笑道“是在下有些唐突了,琴已经摆好,姑娘请随在下前往。”说罢,将身体让在一旁,伸手相请。
白莲花哪里懂什么琴,正要说话,却被孙兴用眼色止住。孙兴今天没去什么赌坊、酒楼,只是到四海钱庄问了白景文那张百两银票的出处,便一路寻到了这里。
上了楼,是一间雅致的厅堂,几张红木软榻,一张榻前放了一张描金折枝花卉的黑色矮几,上面架着琴。迎面是四扇镂花红木漆雕大门,此刻正大开着,春日的微风轻拂,带着几缕花香,琴旁的茶盏里烟气袅袅。
“宫九,你还别说,这定边地方虽小,但姑娘还真不赖,可惜我那个劳什子媳妇是个黄毛丫头,要是能像这位姑娘一般容貌,也不枉费我大老远赶来讨好于她。”一个蓝衫少年斜倚在榻上,焦黄的面上一双狭长的双目正紧紧盯着白莲花,发出兴奋的光芒,一个美貌少女正剥了瓣桔子送入少年口中。
“君兄,”白衣公子听到少年直呼自己姓名,微微皱了皱眉,但转瞬便已神色如常,笑道“君兄家世显赫,如今屈尊降贵来到定边小城,程公子当然要用心服侍。这位姑娘虽来自怡红院,但琴艺出众,君兄还是用心欣赏的好。”说罢转身招呼白莲花入座。
见白莲花动也未动,只是拿眼睛望着身前的少年。宫九一怔,忽有所悟,自嘲的笑了笑,从身上摸出块散碎银子抛向少年。
孙兴接了,立时眉开眼笑起来,“谢谢爷的赏,我这妹子今日来到贵府,并非只为了弹琴,还为了找一位恩人。”
宫九这次是真的有些惊讶,自己来定边没几天,难道这姑娘找的是园子里的人?只是程少和雀儿是与自己一道前来,长居这里的都是些下人,莫不是程少此前还单独来过定边?心里一面想着,一面等着少年继续。
孙兴见无论白衣公子还是蓝衫少年表情都有些奇怪,似乎对自己的言语颇为意外,难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心念电转,孙兴笑着继续,“是这样,昨日我这妹妹外出去城西云照寺进香,为刚过世的母亲祈福。原本已同方丈说好这次要多捐些香火钱,哪知随身的钱物不知何时被人偷了去。想我这妹妹在怡红院也算是数得上的,如今答应了寺里的事却不能兑现,日后在姐妹面前哪里还有脸面?”
“哦?后来呢?”蓝衫公子已紧张得坐了起来,望着白莲花显得很是担心,倒像是他此刻正在现场一般。
“以妹妹的本事,何曾缺过银钱?此时身上忽然分文皆无,还真是有些慌神。”宫九望着眼前声情并茂的少年,背后楚楚可怜的女子,心头虽有些疑惑,但见蓝衫少年听得投入,心中觉得有趣,也不催促,笑着听了下去。
“正在妹妹焦急无措的时候,忽然来了一位翩翩少年,一出手便是一百两银子,解了妹妹的燃眉之急,这恩情不啻是雪中送炭,保全了妹妹脸面。而脸面对于妹妹来说实在是如同性命一般重要,这不今日便找到四海钱庄问到了这里。”孙兴说完,陪着笑微微躬身站在那里,像是在等人问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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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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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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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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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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