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飞蛾的口器一碰触藤萝,赤红长刀便闪电而至,飞蛾嘶鸣着闪避,周边藤萝却越聚越多,长刀越刺越急,到处都是碧绿的藤萝、赤红的刀影,四只飞蛾再难躲闪,纷纷化为烟雾消散而去。
年轻公子面色第一次有了变化,微笑着望着这一切,显得颇有兴趣。
小径上再无石像伫立,只有清雅的茶香袅袅传来,李青望着前方,与年轻公子四目相交。
年轻公子微笑着站起,伸手向石几旁一只镂花的石凳指了指,望着李青,并不说话。一旁美貌少女也只是微笑着轻扇炉火,一切都显得恬静、淡然,仿佛方才凶险搏杀并未发生一般。
李青心知这年轻公子并不简单,多半是这些魔怪的首领,眼前这恬淡的一幕怕也是杀机暗藏。只是自己一路到此,历经波折,许多同袍都因此丢了性命,便是眼前这人是食人的恶魔,自己也要去会上一会。
轻轻一笑,李青掸了弹衣衫,缓步走入亭中,拱了拱手,在石凳上坐定,望着年轻公子并不说话。
“这茶不错,公子可以尝尝。”年轻公子原本以为李青经了方才变故,定然心存疑虑,不会也不敢上前。现在见李青气定神闲、安然就座,仿佛只是去邻家看望亲朋一般,不由点了点头,也坐了下来,端起茶杯品了一口,语气平淡得犹如老友相见。
“外面大军顷刻便至,兄台却等在这里,想必不单是为了品茶吧?”李青虽然上前相会,但心中戒备犹在,灵气遍布周身,一刻不敢放松。何况直到现在也未寻到剑峰弟子踪迹,哪里真的有耐心在这与他闲话家常?索性单刀直入。
“不错,”年轻公子点了点头,“原本是要走的,但眼见公子一路行来,我那些族人并不能阻挡分毫,不由起了好奇之心,便想着看看是怎样的人物,不想竟这般年少,当真是英雄出少年。公子放心,你那些同伴来此还要些时候,咱们还有时间聊上一聊,难道你就不好奇我们是些什么人,又为何来此?”年轻公子好整以暇,似乎完全不担心外面的战况,这倒令李青的心提了起来。
“我并不好奇你们是些什么人,不过是些见不得人的怪物,既然敢来到天龙作乱,左右杀了便是。”李青自小生活在边地,耳闻目睹俱是家庭破碎的惨剧,对这些视他人性命如草芥的败类早已深恶痛绝,见眼前这年轻公子不但未将天龙将士的性命放在眼里,便是他自己的那些所谓族人在他眼中也不过是些蝼蚁,死便死了,不值一提,心中不由怒火升腾。死死盯着年轻公子,一字一顿的说道。
“噢?”年轻公子轻轻一笑,笑意中带着一丝嘲讽,“你觉得我们视生命如无物,全无人性,都是些凶残的恶魔?远的不说,你可知最近一次天水关督尉简长清率军突破临清府连斩了近万头颅?难道你以为那些刀下亡魂都是些罪有应得的恶魔?我若告诉你那近万颗头颅中许多都是临清的百姓,你信是不信?”
似乎知道李青定然不信,年轻公子轻轻品了口茶,仍旧自顾自说道,“看你年纪,想来也未曾经历过那些残忍战事。听了这些你自然不信,瞧你对我们这般深仇大恨,想必也是在这边地长大,自然听到许多我山戎兵士烧杀劫掠,致使家庭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惨剧,但你当真亲眼瞧见过?”
李青闻言一怔,自小他便时常听父母、长辈说起那些山戎兵士如何凶恶,又是怎样残忍,描述的宛如地狱的恶魔一般。但若说亲眼所见倒还真是没有,只是父母有怎会欺骗自己?况且今日与这些怪物实打实的交手,若说这些怪物都是些心地善良之辈,李青是怎么也不会相信。
年轻公子抬头望了李青一眼,知道这少年心中已起了波澜,轻轻一笑继续说道,“你们天龙立朝,与前汉交兵十载,你可知有多少家庭破碎?有多少老弱妇孺无人可依,颠沛流离,忍饥挨饿,客死他乡?又有多少丈夫、父亲被迫上了战场却再不能归?你当他们全是心甘情愿为了所谓的正义赴死?便是天龙立朝以来,想那瀚海王何等英雄?为国为民不知流了多少血汗,到最后还不是落个满门抄斩?如此人间惨剧,你又见几人为此落泪?”xiumb.com
李青心中如受重击,他自小读书,又在定边经历了许多事,对年轻公子口中讲述的这些事情虽然知之不详,但也知道年轻公子所言非虚,想要反驳,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觉一口气堵在胸口,难过非常,整张脸已涨得通红。
“我知你今日前来是为了那些剑峰弟子,心中定然以为是我等凶恶,害了那些无辜的宗门弟子。只是你又怎知他们不是罪有应得?若非这些弟子不分青红皂白伤了我族人的性命,我们又怎会冒着得罪剑峰的危险与其拼命?如今连这得来不易的栖身之所都要失去,又有谁来同情我等?莫非只是因为我们形容丑陋,便理当该杀?”
年轻公子意态从容,语气温和,但字字诛心,李青额头已渗出汗水,只觉两人交谈了片刻比方才与那些怪物厮杀还要凶险疲累。
“说了这许多,不过是见你年纪轻轻,便有这般修为,不忍见又一个少年英雄日后稀里糊涂为了所谓正义葬送了大好头颅罢了。我原本也不是好杀之人,不过是为了族人挣个安身立命之所。既然你已寻到此处,那些弟子就在后面屋舍之中,稍后你便去寻了领功去吧。咱们若是有缘自当再见,希望到时你能真正明了自己为何而战?”年轻公子望着呆坐在那里的李青,满意的点了点头,今日原本也只是想在这年轻人心中种下枚种子,日后这枚种子自会生根发芽,到那时这年轻人便有可能成为自己手中又一柄尖刀,这远比杀了他要更加有用。年轻公子轻手轻脚起身,与少女一道静静离去,生怕动作大上一点会吵到眼前这个沉思中的年轻人。
年轻公子的话语在李青脑海中如惊雷般回响,李青怔在那里,直到远处响起尖利的啸声,方才如梦初醒。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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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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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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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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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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