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刚过,坊桥处便响起一阵鞭炮,硝烟中一支队伍吹吹打打走出,后面有一身穿大红喜服的青年,傍着一顶花桥跟着乐队一路走出坊门。许多孩童见这么热闹,一路叫着、跳着跟在后面,向喜婆讨要糖果,笑闹着越跑越远。大人们见了也不着急,这两年县里治安极好,而且跟着程府娶亲的队伍也能粘份喜气。
程府是平桥坊的大户,平日里谁家有个大事小情的都没少麻烦程员外,今天程家娶亲,整个平桥坊都动了起来,将到巳时,坊里沿着街面排了百十张桌子,都铺了红布,上面一一摆了瓜果点心,有的小孩嘴馋偷偷去拿了一块转身便跑,做父母的起的在后面笑骂,遇到程府的人正在摆桌,也会给孩子衣兜里塞上两块糖果。琇書網
孙家老铺是这定边县远近闻名的馆子,孙成父子受程府相邀负责今日的席面,一大早便赶着装着一整头杀好的肥猪的马车到了程府,不一会儿院子里便响起油烹火炒的声音,红润油亮的猪肉、刚过了油炸的金灿灿的蹄膀、刚出锅的散发着酱香的牛肉,城外延水河里今早刚捕的鲤鱼、前些时日从山民手上收来山蘑、野味流水般的端进端出,勾的人馋涎欲滴。程员外早早便站在坊门前迎候观礼的宾朋,对于程家来说,这坊里的乡亲并不算宾客,而是自家人。
忙忙碌碌、迎来送往中,日头一点一点爬了上来,眼瞅着已近了午时,迎亲的队伍仍不见踪影,按理说这县城不大,虽说两家分处东西,但也要不了两个时辰。程员外心里想着,正要找人去迎迎,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循声望去,只见一道红色身影正箭一般射来,正是新郎去而复返,只是身边并无新娘。
“爹—”程公子顾不得四周诧异的目光,不待马匹停稳,便跳了下来,几步抢到程员外面前,强自定了定神,这才开口,“爹,彩婷不见了。”
程员外有些愣住,望着儿子,过了半晌,这才一把抓住儿子的胳膊,将儿子扯到一旁低声问道“什么叫不见了?咱们两家订好了今日成婚,你们两个也是你情我愿,怎么好端端的会不见了?你慢慢说。”
程公子喘息了片刻这才将事情一一说了。今早程公子骑着马、抬着花轿,跟这队伍一路来到迎翠坊张府迎亲,进了坊门,里面便如平桥坊一般热闹喜庆。程公子照例过五关、斩六将,终于站在张彩婷的春闺前,一颗心跳的跟打鼓一般。哪知,这一站便是小半时辰,任凭程公子如何喊叫,闺房中只是一片寂静。刚开始,人们还以为是张家小姐故意刁难夫君,渐渐围在四周的街坊邻里也觉得不对。有人去请了张母,张母还以为女儿初为人妇,有些舍不得家,便在门外劝慰。过了半晌,屋内静悄悄的,还是没有一丝声响,这下连张母心里也有些打鼓。找人来将门撞开一看,几个丫鬟、老妈子横七竖八躺倒在地,屋里哪还有张彩婷的身影。
这下张员外和夫人慌了手脚,丫鬟仆役、左邻右里四处寻找,将整座迎翠坊翻了个遍也未见到张彩婷的影子。程公子担心父母等得急,这才赶忙回来报信。
陈鹏山刚刚送走李青几人,便见一蓝衣少女风风火火闯了进来。陈鹏山一见少女,沟壑纵横的脸上便露出了笑容,起身迎了上去。
“我说老陈,”少女抓起桌上的水壶,仰头便灌,陈鹏山正要招呼,见状只得站在一旁等候,少女喝得爽了,这才放下水壶,伸手抹了抹嘴,又望向陈鹏山,“方才那些人是我朋友,失踪的也是我朋友,跟你打个商量,这案子算我一个。”
陈鹏山见到少女来,便已猜出来意。这些年每有大案,这少女总是能找到理由参与,即便没有理由,也会软磨硬泡。最初陈鹏山提着一颗心,生怕有什么闪失,无法向大人交代,但几次下来,这少女倒真有些本事,不但从不叫苦,抓起那些匪盗,也不含糊,如今陈鹏山已拿他当半个捕快。今日见少女又找了理由前来,陈鹏山只是点了点头。
少女对陈鹏山的态度很是满意,正要坐下来详细商议,门外进来一名衙役,说是迎翠坊又有人失踪,家人前来报案正在大堂等候。
连发两起失踪案,陈鹏山不敢怠慢,带着简晓欣去见张员外夫妇。
李青等人陪着福伯刚回了家,正见到白景文从家中出来,福伯刚忙上去招呼,白景文却颇为不耐的摆了摆手,也不听福伯说些什么,便急急而去。福伯追了几步,见追赶不上,只得住了脚步低声叹气。
众人安慰了福伯,便聚在一处商议,才坐定,仆人便带着一蓝衫少女和一名布衣大汉疾步行来。
“晓欣姐,”二丫有些奇怪,早上才在县衙相见,简晓欣怎么这么快便又来到白家,难道白莲花有了消息?赶忙起身去迎。
众人落座,原来与简晓欣同来的是县里负责此案的捕头王铁汉。众人听到简晓欣介绍,心中均想,果然人如其名,八尺的身高,黝黑的肤色,刀削斧凿的面庞,眉目间透着一股坚毅,果然是一条铁打的汉子。
王铁汉不善言笑,只是又详细问了当日的情况,便即离去,简晓欣见了赶忙向众人挥了挥手跟了上去。二丫也要前往,被李青扯了回来。
县里查案,自己几人并无身份跟着也是添乱。今日见了县君和捕头两位大人,不知怎地,李青心里便踏实了许多,何况还有简晓欣在,想必不会敷衍众人。如今白家忽生变故,白莲花的父亲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唯一的兄长又是个不顶事的,福伯也需要有人照应。李青将自己的想法与几个弟弟妹妹说了,众少年也渐渐安下心来。
入夜,李青见馒头又发出鼾声,这才轻手轻脚的起身,拿了衣物向门外走去。
翻出院墙,李青凭着记忆一路向县府摸去,眼看着便到了县府,前面忽然闪过一道人影,那人影奔行极快,一路向着城外而去,李青见那人影身姿婀娜,似乎有些眼熟,正犹豫间,那人影竟向自己招了招手。
李青这才认出前面这道人影正是简晓欣,原本两人约定每天亥时在县府旁碰头,简晓欣会将当天调查所得告知李青。不想第一天见面便是这般情景。李青不及多想,急忙展动身形跟了上去。
二人一前一后,片刻便出了城,又行了一会儿,直到一处密林外,少女才停了下来,竟从林子里牵了匹马来。李青正要开口询问,被少女伸手止住。
没一会儿,远处响起急促的蹄声,一名皂衣劲装大汉骑着一匹马,箭一般射了过去。少女立时翻身上马,见李青没动,急忙将李青拉倒身后坐定。
李青长这么大,从未与女子坐得这般近,此时一股若有若无的清香袭来,李青只觉腾云驾雾一般,一颗心跳得厉害,身子绷得紧紧的,双腿拼命夹着马背,却不肯伸手去碰少女的身子。前面正策马奔行的少女,嘴角漾起一丝笑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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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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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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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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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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