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都是些谢家人,既然来了,今枝也不可能装作不认识他们。
在谢凛的带领之下,挨个打了招呼,这时候大家也没心思和她寒暄,也都态度疏离,
谢父和谢母特意走到今枝面前:“枝儿来了,这几天谢凛都呆在医院,没时间回去,你一个人在家里要小心。”
“我知道的,伯父伯母,你们别担心,我一个人能行,就是心疼你们都太累了。”
“我们也没关系,主要是谢凛他爷爷……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
谢凛父亲眼睛红了红,这个在今枝印象当中,非常有气势且冷静稳重的中年男人,也不由自主显露了些许的悲哀情绪。
一层阴云笼罩在病房周围,谢家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很低沉。
今枝不知道他们各自内心的想法,但能够确认现在每一个人都在等待着最后的结果。
宽慰了谢凛的父母几句,就陪着他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谢凛紧紧握着她,把她的细软小手包裹在掌心里。
这时候,谢凛也没什么心思去逗弄她了,神色间皆是沉闷。
今枝也没有太多可以安慰的话,在一旁安静的陪伴他,大概就是他所需要的。
她知道谢凛从出事肯定没怎么睡过,眼下也浮起了一片青黑,根本没有去打理自己,青色胡茬冒出来,多了不羁和颓丧的性感。
但除了那一点点的情绪暴露,他仍然还是那个非常强大沉稳的他。
今枝打算去给谢凛倒杯水。
抬头四处寻找有没有饮水机,恰好落进了一双好像从刚才开始就一直静静注视着她的眼眸。
戴着黑框眼镜的年轻男人冲今枝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平静的将视线移开。
今枝想起来,这个人是谢凛的堂弟……不过好像不是很外向的性子,所以他们并没有在接触中说过太多话,今枝也不了解这个人。
今枝很快就将刚才的一幕抛在脑后,低声对谢凛说:“我去给你倒杯水。”
“不用。”
今枝故意凶道:“还不用呢,你声音都哑了。”
谢凛亲了亲她的指尖,无奈:“好,你去吧。”
饮水机在这一层楼的办公室里,其他的房间现在都被临时改造成了谢家人的住处。
他们大都24小时守在这里,不肯离开。
若只看表面,每个人都极有孝心,但今枝总觉得没那么简单,她能够感觉到有些人盯着病房的眼神里……是隐隐的兴奋和期盼。
也许在等着谢老爷子赶快离世,好将谢家财产分割……当然,也可能是她看错了。
去到办公室里给谢凛倒了杯温水,刚准备出去,碰见谢凛的堂弟谢封走进来。
看见谢凛堂弟,今枝客气问候:“你好。”
“你好,之前见到你也一直没来得及和你聊上几句,最近这些事儿对你影响也很大?”
“还好。”今枝不想多说。
谢封说话的声音和谢凛有一点点相似,但尾音总是习惯性的上翘,而且有几分懒散,所以总好像漫不经心似的,京腔味更重。
“你……别记恨爷爷就好。”谢封别有深意,“他做决定也是为了谢凛。”
这句话令今枝下意识的拧起了眉头,想反驳,但还没有组织好语言,谢封反倒先出去了。
今枝感觉,谢凛这个堂弟对自己的态度不算太和气,虽然也没有感觉到过分的敌意,可如果要仔细去形容……大概是一种不把她放在眼里的轻视。
今枝晃晃脑袋,这时候也没空去想这些有的没的。
把温水递给谢凛,他另一只手有意无意扣在今枝后颈处捏了捏,然后一饮而尽。琇書網
今枝心疼坏了:“还说不用呢……要不要再来一点?”
“先这样吧。”他把她往自己身上拉近,灼热的身体温度也能够通过衣服面料传递到今枝皮肤里去。
她轻轻靠着谢凛,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问:“要睡会儿吗?”
“睡不着。”
“那你和我聊聊谢爷爷?”
“聊什么?”谢凛垂眸,“聊我小时候怎么惹他生气?上房揭瓦斗鸡遛狗……”
他说到那时候的自己,都忍不住叹息。
小时候的谢凛,调皮到连大院里养的军犬看见他都能掉头就走。
有几年谢父外派,不在家,老爷子可谓是被他气得够呛,三不五时就要狠揍他一顿。
不揍也不行,不揍他,他就能跑到隔壁另一个大院里去,带头跟人斗殴打群架。
还把人家那边司令儿子的头都能开瓢了。
虽然一开始是因为对方先挑衅,而且欺负他们院里小孩儿,他才动手,但也够混不吝的,一身硬骨头,死不认错。
谢凛认定的事儿,也同样从来不改。
谢老爷子还曾动过把谢凛送去边关好好历练的想法,不过这个念头还没成形,谢凛就度过了最叛逆的那段时间,开始发奋学习,考上了最顶尖的大学。
再然后出了国,整个人成熟稳重了不少,老爷子也终于不用再整天操心替他解决麻烦。
谢凛说到上房揭瓦的过去,今枝都能想到那个十来岁的少年满脸肆意飞扬,有着青春里最灿烂且桀骜的模样。
今枝揶揄:“想不到你过去那么让人操心?和现在的谢总完全就是两个人。”
“男孩子,总有个调皮的过程……只不过就是我调皮的那段过程实在太长了一点。”
他自己说起来这些往事都想揍那那会儿的自己两拳头。
但哪怕捣蛋闯祸,最让人操心,谢老爷子在这些孙辈当中最关照的恰好是谢凛。
也许是他的性格和年轻时候的谢老爷子有很大相似,所以入了老爷子的眼,也最重视他的发展。
今枝忽然间明白为什么谢老爷子会那么气愤,他没有按照老爷子的选择找一个老婆,老爷子可能觉得她不能给谢凛过多的帮助,也不能支撑着他往后走吧……
但明白,不代表今枝可以理解这种做法。
“没事了,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接受任何的结果。”
谢凛正说着,好像又有客人到访。
今枝朝楼梯口看过去,出现那个身影尤为清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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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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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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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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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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