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在山洲这如今混乱的局势之下,依旧是繁华喧嚣,一派热闹昌盛的气象。
但若是与前些时日比起来,这份热闹却弱了不止一星半点。
这段时间中,观天城只能够的后天武者、普通人、年轻一辈的高手,纷纷出城避难。
他们的实力不高,留在观天城中用处不大,不如放出城外,若是观天城被破,也能留下赵家血脉,以图来日。
城内有一河流,名为“沧河”,贯穿观天城南北,又分出无数支脉,使得整个观天城水道交织,河流密布。
沧河的尽头,有一座石桥,石桥斑驳,台阶上长满了青苔,不知经历了多少岁月侵蚀。
石桥下有一条乌篷船,乌篷船中侧卧着一个白袍青年,俊美绝伦,白发白眉,宛如谪仙降世。
他一手拿着鱼竿,另一只手撑着脑袋,腰间别着把纸扇,打着哈欠,眼眸半开半合,一派慵懒模样,似乎随时都要睡着一般。
咚!咚!咚!咚!
脚步声陡然响起,每一步落下,都似敲响雷神的战鼓一般。
紧接着,一条瘦长的身形自街道的另一头缓缓踏,他的速度看似并不快,但眨眼之间,就已走到石桥边上。
但见来人双目锐利如鹰隼,手掌宽大有力,似乎能将任何事物握在手心。
他的身形并不高大,却予人一种能够托起天地的感觉,伟岸到了极点,天地万物都成了他的衬托。
瘦长大汉凝视这白衣青年片刻,笑骂道:“他娘的,天机子,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这个小白脸的模样,一点都没变。”他的声音之中,有种挥斥风云,激荡雷霆的魔力。
白衣人瞥了瘦长大汉一眼,嘴角勾起一丝笑意,道:“老二,你也没变,看起来还是又黑又瘦又丑,只怕一出去,就要吓哭那些大媳妇小姑娘。”
那白袍人自然就是赵家大长老,有“天机子”之称的赵羽仙。
而身形瘦长的大汉则是赵家二长老,被誉为“霸尊”的赵狂行。
“你这厮,说话还是这么讨人厌。”赵狂行骂道:“还有,可以喊我二长老、霸尊者、霸长老,但不要再叫我老二,明明很正常的两个字,怎么你这家伙喊出来就有股猥琐的意味。”
“怎么了?”赵羽仙一脸笑眯眯的模样,态度温和,叫人无法生出半点恶意,只是眼中却有着几分戏谑的之意:“你不喜欢这样的称呼吗?那我换一个,二弟~”
要是让其他人看到了,只怕眼珠子会掉一地,那宛如仙人降世般的赵羽仙,竟会开这种低劣的玩笑。
赵狂行浑身直起鸡皮疙瘩,骂道:“他妈的,你这讨人厌的家伙,要是不揍两拳,老子心头实在不舒服。”
说罢,“霸尊”赵狂行一跃而起,浑身气血如龙,厉喝一声,叱咤风云,振臂挥拳,猛地朝着赵羽仙扑杀过去。
“狂行,你一个人可不是老大的对手,本座来助你一臂之力。”
就在这时,又一道声音响起,但见一位身穿儒袍,双鬓微微泛起斑白的中年文士踏空而来。他背后背着一个巨大的铁匣,几乎比他整个人都都还要大上两分。
这巨大的铁匣负在身后,非但没有半点突兀,反而显得十分和谐,似乎它原本就和儒袍文士是一体的。
不消说,此人正是赵家三长老,人称“万兵之主”的赵万流。
“三十年来寻剑客,几回落叶又抽枝。自从一见桃花后,直至如今更无疑。”赵万流口中轻吟,袍袖一卷,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支桃花。
他望着那一簇桃花,双眸中蕴含着任何言语都无法描述的深情。口中吐出一口气,桃花片片飘零,全朝着赵羽仙飞了过去。
“你们两个家伙……皮又痒了……”
赵羽仙笑了笑,不疾不徐的拿起怀里的纸扇,左一扇,又一扇。
顷刻间,河水激荡,两边的河水蓦然炸开一道十来丈的厚重水墙,随后两道水墙又化作两条水龙,水龙鳞爪俱全,咆哮的向另外两位长老冲杀了过去。
轰!
轰!
片刻后,风波归于寂静。
大长老赵羽仙依旧白衣胜雪,神态慵懒,而另外两人身上却被打了个半湿,略显狼狈。真气运转间,衣衫就已恢复干燥。
“老大,你这一手“水龙吟”无形无痕,不拘泥与变化,深的道法自然,万物和谐之至理,你的“万物造化天功”,又更上一层楼了,可喜可贺,天人可期啊。”“三长老”赵万流捻着胡须,面含微笑,眉宇间却有着几分萧索落拓之意。
“唉。”赵羽仙瞧了三长老一眼,摇头一叹:“十年了,十年的时间过去,你一身修为不进反退,你倒是让有些担心。”
三长老摇头苦笑,目光萧索,解下腰间的酒壶,仰着头,烈酒入喉,如同饮下一蓬火焰,喉咙、五脏都似燃烧起来,忍不住咳嗽起来,脑海中却浮现出一道倩影。
那里像是名震山洲,掌御万兵的大宗师,分明就是个意气消沉,落魄江湖,只能靠着烈酒消愁的穷酸书生。琇書網
“情之一字,最是伤人。你呀,好自为之吧。”赵羽仙为此也是无可奈何。
“废物!”二长老赵狂行看了三长老一眼,目光中有不屑之意。
“狂行,你……”三长老眉头微微一皱道。
“废物。”赵狂行冷哼一声,骂骂咧咧道:“你的天资仅次于大长老,甚至以前老子还说过,若赵家能出一位天人,非你莫属。再看看你现在……不是废物,又是什么?”
赵万流沉默了,目光低垂,眉宇间越发萧索起来。
张狂行一把将酒葫芦抢了过去,咕噜噜的喝了好几口,然后一掌拍在赵万流的肩膀上,眼神凌冽:“老三,这次我们赵家情况危急,就连通天号神令都发出来了,随时都有陨灭之危。你莫要再消沉下去,振作起来,共抗大敌。”
赵万流沉默了片刻,倏然抬起头,眼中闪烁着精光,道:“知道了,二哥。”
二长老张狂行哈哈一笑,道:“走,喝酒去,我先前来的时候,看到了好几家以前没见过的酒坊。”
赵万流看了看赵羽仙:“老大,你去不去?”
赵羽仙微微一笑,挥了挥手:“你们去吧。”
待二长老,三长老离开后,大长老而后抬头望天,暗忖道:或许,这一次大劫,也并非完全是坏事。
赵家在山洲横行太久了,四位大宗师坐镇,其中赵羽仙更是号称“天机算尽”,纵然偶有波澜,也能在他那一只强有力的大手之下,轻易镇压下去。
就算是在山洲掀起血雨腥风的渡世佛魔,也不敢轻易找上赵家的麻烦。
在这样的环境下,赵家的弟子越发的骄纵起来,目空一切,这些年惹出了不少麻烦事。
莫说那些弟子,就算是赵家高层亦是如此。
数年前,大长老赵羽仙闭关修行。
在这段时间中,掌门赵无极得知了有一柄唤作“血河剑”的神剑,藏在一个唤作御法宗的门派里。
这个宗门传承古久,却已经衰落下来。
而且宗门之中,不但有血河剑,还有不少其他让人眼馋的绝学和宝物。
家主赵无极没有等到赵羽仙出关,推演天机,便暗中召集高手,覆灭了御法宗。
于是,也就有了赵家最近的这一场大劫。
当然,家主赵无极除了等不及赵羽仙出关之外,或许还因为他并不想事事听令与赵羽仙。
以往的家主,便是宗门的主宰,权利至高无上。
而到了他们这一辈,出了个妖孽般的赵羽仙,卜算天机,征兆吉凶。
寻常小事也就罢了,但若是大事就往往需要事先经过大长老推演一番,征卜吉凶,掌门才能做出决策,就等于掌门头上多出了一个太上皇。
在这样的情况下,大长老和掌门自然就不怎么和谐。
还要三长老赵万流,分明有着常人难以比拟的天资,却为了一个女人伤神断魂,修为不进反退。
他们之所以如此惫怠,那就是因为没有敌人,没有一个可以给他们带来足够危险的敌人。
现在,这个敌人出现了。
只要能够抗过这一次的大劫,那么赵家就将更上一层楼。
“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大劫之下,自有生机。”
赵羽仙举目望天,目光幽幽:“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推算天机,可推算的越多,就越觉天意难控,或许即将到来的这一战,能得到新的启示……”
……
这是一处郁郁葱葱的树林,树荫之内,有一方湖泊位于中央,岸边繁花似火,盛开得正灿烂。
湖水中心有一处绿洲,绿洲上建着几间精致素雅的小屋。
绿洲边上,有一位水绿衣衫的女子,正坐在溪边的一方青石之上,将一双娇小玲珑的雪白脚丫放在湖水之中。
女子纤腰细细,容貌绝美,有着绝代风华,惊艳至不可方物。唯一让人有些叹息的,就是上面的起伏变化不算明显。
她轻轻的哼着歌儿,歌声宛如天籁一般,无数飞鸟停驻四周,也似在倾听着少女的哼唱声。
“师姐,师姐,我们该走啦,该去观天城了。”一道柔和的女声响起。
湖畔边,百花深处,已经走来了一个白衣少女,少女亦是倾城绝色,体态婀娜,有着说不出的灵秀之意,芊芊细腰上挂着金狼牌,正是凤君如。
水绿衣衫的少女打了个哈欠:“不要,我不想去了,我要睡个回笼觉,睡眠不足可是漂亮女人的大敌。”
凤君如足尖轻点,如同一片白云般飘到水绿少女面前,凤眸一瞪:“师姐,说话算话,说了陪我去观天城的,不能耍赖。”
水绿衣衫的少女挺了挺胸口,扬着雪白的下颌道:“男子汉大丈夫才是说话算数,我是女人,说话不算数不是很正常吗?”
“正常你个头啊,作为狼王,你不要丢了我们乾狼卫的脸。”凤君如没好气的说道:“还有,不要挺什么胸口,你那里本来就没什么,越挺看起来越平。”
“凤!君!如!”少女就好似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瞬间就被激怒,咬牙切齿,一下就朝着凤君如扑了过去。
两个少女打闹在一起,互相挠痒痒,银铃般的娇笑声响成一串,偶尔春·光外露,美不胜收,只可惜并没有其他的观众。
“好啦,师姐,我认输啦,我认输啦。”两人闹了一会,头上、衣服上都沾了些碎屑,娇喘微微,凤君如首先认输。
虽然她们都是闹着玩的,但说到底两人一个是宗师,一个是大宗师,差距还是很明显的。
“哼哼,知道本姑娘的厉害就对了,这次大发慈悲,就放过你了。”水绿衣衫的少女唤作云柔,是凤君如的师姐,亦是乾狼卫的狼王,大宗师级高手。
云柔臻首微偏,青丝如水藻般拂动,看见旁边躺在绿草上的凤君如,她呼吸还有些急促,那两团高耸的却随着呼吸越发显得波涛汹涌。
云柔又转过头来,往自己下面看了看。
一眼就看到了纤细的小脚。
好气!好气!好气!
云柔银牙暗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又伸手使劲掐了掐凤君如。
“啊。”凤君如一声娇呼,双手抱胸,警惕的望着云柔:“师姐,不是说了不要闹了吗?”
“好了,不闹了。”掐了这一下之后,云柔亦是意兴阑珊,她想了想,又道:“赵家和你有什么关系?”
“没有。”
“那就是赵家的对头和你有关系,他是什么修为?学的什么武功?快告诉师姐。”
“师姐,我只是关心山洲的局势。”
“师妹,快告诉世界,告诉我,到时候要是出了事,我好去救你的小情人呀。”
“师姐……”
……
这是一座高大的山脉,山脉的深处,遍布阵法与机关陷阱,还有一层层迷雾。
若能拨开迷雾,破解阵法,便能够看到一座七层高塔,高塔魔气萦绕,似有万鬼哭泣。
第七层塔上,坐着一人,身形模糊,如在迷雾之中。身上却散发出毁灭与慈悲的两种不同气息,既像是毁灭世界的魔王,又像是渡尽苍生的佛陀。
渡世佛魔!
渡世佛魔手中拿着一张书简,书简中记录着山洲最近时日的情报。
“赵家……大劫……和那家伙有关吗?”
渡世佛魔呢喃自语,摸了摸下巴:“静极思动,或许我也该去瞧一瞧热闹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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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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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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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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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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