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小梨充耳不闻,低着头,拖着疲惫的身体,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
云水连忙追过去,还要再劝,就见贺烬大踏步走了过来,心里顿时一跳:“爷,有话好好说……”
贺烬一弯腰,将阮小梨打横抱了起来,态度强硬的朝着马车走了过去。
阮小梨身体僵硬,她很想让贺烬放开她,可想也知道他不会听话,与其浪费口舌,倒不如闭嘴。
贺烬将她放在车辕上,随手打开车门,垂眼看着她:“进去。”xiumb.com
阮小梨不动弹,贺烬就也跟着装木头,只有眼神不停的在她身上逡巡。
两人僵持不下,虽然天色越来越暗,可没有人敢催。
直到谢润实在忍不住了:“侯爷,山路难行……”
贺烬这才动了动,却将目光从阮小梨身上收了回来,瞥向了一旁的碎石:“里头没人,进去吧。”
阮小梨抿了抿嘴唇,云水恨不得给她跪下:“阮姨娘,奴才求您了,快进去吧,这天都要黑了,咱们再不走,就要在山里过夜了,这山里冷的厉害,旁人还好说,谢先生说不得会冻出什么毛病来。”
两人之间的矛盾,谢润知道的清清楚楚,也很明白自己脱不了关系,连忙上前一步,朝阮小梨作揖:“阮姨娘,学生这手无缚鸡之力,实在是只能拜托了。”
阮小梨与谢润并不熟悉,只知道他是个读书人,以往心里就有几分尊敬,眼下看他如此,也不好再僵持下去。
其实她心里也清楚,自己僵持下去,也没什么好果子吃……就当心疼自己吧。
她叹了口气,沉默的钻进车厢里,随手关上了车门。
外头响起脚步声,没多久贺烬的声音响起来:“今日之事,谁都不许提起一个字,尤其是你们,若是让我在府里在听见什么风言风语,这溪兰苑,就不必留了!”
姨娘们惊讶的声音传过来,大约有些不服气,但更多的人选择了答应。
大约也只有孙姨娘那个蠢货看不清形势,以为阮小梨出了事她就可以看热闹,却也没想想,她们都是一样的人,谁能比谁好呢?
马车咕噜噜动起来,阮小梨后知后觉回想起来被贺烬抱住的感觉,他现在在干什么?会不会在洗手?
她身上莫名窜起来一股寒气,让她控制不住的抖了抖,随即她才甩甩头,将莫名的念头甩了出去,管贺烬做什么呢?
她深呼吸,将头靠在车厢上,虽然因为路面不平坦,她这个动作并不舒服,可她却懒得动,脑子里也混沌一片,什么都懒得去想。
大概真的是因为她耽误了很多时间,等天色彻底黑下来的时候,她们才到万佛寺,只是这次不用众人再爬山,马车直接绕到了后门,在那里,孙嬷嬷正等着她们。
众人劫后余生,就连看见严肃的孙嬷嬷,都觉得和蔼可亲,唯有阮小梨不肯抬眼,怕被这位精明的女官看出来自己曾经经历了什么。
好在对方也并没有时间理会她,心思都在几位官家小姐身上,如同贺烬所说,她们都是良家子,自然要更可怜些。
至于她这样的人……
她沉默的站在阴影里,等着孙嬷嬷把人都安慰了一遍,才跟在后头去了姨娘们的院子。
大概是对她身上发生了什么,所有人都有了和孙姨娘一样的猜测,所以虽然房间紧张,却仍旧没有人来和她挤。
阮小梨也就难得得了片刻安宁,她合上房门,连灯都没点,摸着黑坐在床榻上,然后慢慢的把自己缩成了一团。
没多久,外头响起了脚步声,是长公主让人准备了斋饭送过来,只是阮小梨这屋子里没点灯,外头的人就以为里头空着,很快就走了过去,连停都没停。
阮小梨也就没动弹,仍旧缩着,她现在真的是宁愿饿着,也不想见旁人。
然而这也不过是她一厢情愿罢了,小和尚虽然走了,却仍旧有人走到了她门前,然后门也不敲,就抬脚走了进来。
阮小梨呼吸一顿,下意识坐直了身体,伸手去摸靴子里的匕首。
“姨娘,你在吗?”
阮小梨一愣,是彩雀。
她松了口气,随即反应过来,也对,这种时候,除了彩雀谁还有心里理会她。
她松了手,轻轻应了一声。
彩雀大约是什么都不知道,闻言忍不住抱怨:“怎么也不点灯?这两天可担心死奴婢了,就等着你回来好看看你呢,你倒好,自己藏起来,奴婢找了好几个屋子都没有,实在没法子才来了这间屋子……”
她说这话,已经点燃了屋子里的油灯,微弱的火光亮起来,虽然屋子里仍旧昏暗,可彩雀的样子却清晰了起来。
“那些人真不是东西,就知道欺负女人……姨娘你受苦了吧?”
她举着油灯走过来,边走边盯着阮小梨看,这一看就瞧见了她衣襟上的血,顿时手一抖:“姨娘?!”
阮小梨虽然心不在焉,却也被这一声喊得一抖:“嗯?”
彩雀连忙将油灯放在一旁,伸手去拉阮小梨的衣领:“怎么这么多血啊?哪里受伤了?大夫,大夫……”
阮小梨抓住她冰凉的手,慢慢握在手心里,于是她的手也跟着凉了,可心口却暖起来。
侯府里,果然只有彩雀关心她……
她摇了摇头,想说自己没事,就是破了点皮,可一张嘴才察觉到嗓子哑了,她只好咳了一声:“没事,别害怕。”
彩雀挣脱她的手,小心翼翼的拨开她的衣领往里面看:“这么多血怎么可能没事……我去找方丈,他们肯定有会看伤的。”
她转身就要走,却被阮小梨拉住了:“真没事儿,都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彩雀脸皱着,显然并不愿意,可说到底,她们只是侯府底层的存在,就算她火急火燎的去了,也未必真的能请动人来看。
这佛门的一视同仁,说到底也只是说来好听的。
彩雀心疼的直叹气:“这群王八蛋……奴婢去打盆热水来给你洗洗吧,好歹换身干净衣裳。”
阮小梨不想动,但没拒绝,让彩雀做点什么,也好过她追问别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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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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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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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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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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