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烬皱眉看着桌子,上面茶水正流的到处都是,可算是一片狼藉,可他无心理会,心口正有份莫名不安涌上来,让人十分焦躁,且这份烦躁,正在越来越剧烈。
寒江掏出帕子递过来:“爷,擦擦吧。”
贺烬并没有接帕子,只是很不耐的甩了一下手:“这经要讲到什么时候?”
寒江知道他不拜神佛,在这种地方自然觉得无聊,也有些无奈,长公主说了他不必来,他又非要跟着,闹得现在这么阴沉沉的脸色,是打算吓唬谁?wWW.ΧìǔΜЬ.CǒΜ
他叹了口气,脑海里忽然一亮,有了主意:“姨娘那么多,少了人也不打眼,要不奴才去请几个出来,陪爷说话解解闷?”
贺烬眉梢一拧:“几个?”
寒江失笑:“阮姨娘一个顶好几个。”
贺烬哼了一声,虽然没说话,但就是默认的意思,寒江连忙去了。
贺烬看着他的背影转过树丛,很快消失不见,心里的烦躁不但没有消下去,反而越发厉害,内里藏着的不安也逐渐浮出水面。
他眉头拧的死紧,手指不自觉敲打着桌面,声音越来越急促,且毫无规律。
他想,自己这般的烦躁,大概不是因为万佛寺的无聊引起的,可还能是什么呢?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贺烬心口一跳,直觉来人应该没带着什么好消息,他下意识站了起来,一双眼睛鹰隼般盯着对方。
寒江盯着黑沉沉的脸色走近,还不等开口就被贺烬的目光吓了一跳:“爷知道了?”
“什么?”
原来他还不知道……可这还不如他已经知道了呢。
寒江叹了口气,硬着头皮开了口:“姨娘们都不见了。”
贺烬一愣:“……不见了?什么叫姨娘们都不见了?阮小梨呢?”
显然这个变故是寒江也没想到的,他被问的头皮发麻,眼底透着茫然和自责:“也不见了,奴才问了周围的僧人,没有人看见。”
贺烬的眉头狠狠拧了起来:“好好的在里头听讲经,怎么说不见就不见?母亲那边怎么样?”
“长公主无碍,只是闻了不该闻的东西,正歇着。”
贺烬脸色沉的厉害,心里却怎么都想不通,看他不顺眼的人不少,可对他的后院下手,是图什么?
若是图财还好说,可别的……他不可能就范的。
寒江看着他的脸色,小心翼翼的开了口:“爷,现在怎么办?要不封山找人?”
封山?
这两个字在他脑海里转了几圈,最后还是散了,他摇摇头:“不行,今日若是只有我一家也就罢了,可眼下,还留在山上的都是枝繁叶茂的权贵人家,哪个都不好得罪。”
他虽然话说的冷静,可脑海里却是乱七八糟的念头一堆,什么人抓了她们?路上会不会吃苦,阮小梨她的伤还没好……
然而这些担忧,终究不能影响他的理智:“不止不能封山,事情也不能泄露出去。”
寒江一愣,这是为什么?不等他问出口,一个人影从树后走了出来:“爷说的对,事情绝对不能宣扬出去。”
是孙嬷嬷。
寒江不解的看着她:“孙嬷嬷这是什么意思?”
孙嬷嬷叹了口气:“我能是什么意思?这世道……倘若被外人知道她们都曾被人掳走,名声就毁了,以后就算救回来了,也要被人指指点点一辈子,就连咱们侯府,到时候都要被人嘲笑。”
寒江面露不服,虽然他一向对孙嬷嬷都很尊敬,可这种时候,难道名声比人命都大?
“难道就这么不管不成?”
“自然是要找的,爷刚才也说了,不能大张旗鼓的找,对方既然把人掳走,肯定是有目的,咱们不如耐心等一等。”
“等?”寒江心里有些憋屈,若是彩雀追问起来,他这要怎么回话?他犹豫了一下,看向贺烬,“爷,真的就这么等着?”
贺烬沉吟着没开口,显然也是为难的,但片刻后他还是点了点头:“眼下也没有别的法子。”
寒江心里失望,可既然贺烬这么说了,他也只能应下。
“那奴才……”
“也不好真的什么都不做,免得对方误会,以为咱们没有救人的意思,做出什么事来……寒江,你带人往香客们住的院子去松懈东西,趁机查探一下。”
寒江眼睛一亮,虽然猜着自己这八成是无用功,可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再说,万一呢?万一对方真的把人藏在了院子里,被他找出来了呢?
他急匆匆跑走了。
贺烬却没有他那么乐观,拧着眉头在脑海里一个个的过滤自己的对头,到底是谁,目的又是什么……
孙嬷嬷笑了一声:“还是殿下了解爷,老奴火急火燎的赶过来,就是怕爷一冲动做出什么事来,倒是殿下说爷有分寸,让老奴不必着急……这还真是白跑了一趟。”
贺烬没开口,他固然知道自己做的选择是目前来说最合适的,可心里到底是多了个坎。
“孙嬷嬷,你回去吧,请母亲不必担忧,我自会处理。”
孙嬷嬷点点头,正要走,寒江却急匆匆跑了过来:“爷,后院发现了血迹。”
贺烬腾的站了起来,血迹?为什么会有血迹,是谁受伤了吗?会不会是阮小梨?
他心跳剧烈起来,脸上却仍旧冷静一片:“带路。”
寒江连忙引着他去了万佛寺的后山,就在一条幽静的小路上,几点鲜血滴落在青石板上。
血量不多让贺烬松了口气,就算有人受伤,应该也不会太严重。
他探手沾了一点,在鼻间轻轻一嗅,随即一愣,眼睛不自觉睁大了一些,这个味道……
“是阮小梨,是她手上流的血。”
寒江诧异的凑过来,也沾了一点血迹去闻味道,片刻后面露茫然:“爷,这就是血……”
“你仔细闻,上面还有清苦的草木味,阮小梨用的药膏就是这个味道。”
只是,那手已经结了那么厚的痂,是什么情况下才会再次流血,该有多疼……
他手掌微微一颤,慢慢将染了血的指尖收进掌心里:“跟着血迹,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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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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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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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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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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