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身体动弹不了,眼睛却看清楚了院子里的情形,竟然遍地都是尸体,脚下没有一处地方干净。
而这些人死的也极惨,怎么看都是像是被乱箭射死的,阮小梨瞄了一眼不远处的尸体,看出来上面插着的东西有些眼熟,那是贺烬削的十分锋利的竹箭。
她终于知道他做这些东西是干什么的了。
而身后挟持她的人,显然比她更清楚这些东西的威力,因为他身上也插着竹箭,只不过为了方便行动,过长的部分都被他削掉了,但他仍旧满身血,连抓着刀的手都在不停颤抖,呼吸也越来越粗重。
“贺烬!你给我出来!再不出来我就杀了她!”
他说着话呕出一口血,刀刃跟着一颤,阮小梨紧紧抓着手里的布袋子,一动不敢动,但身后的人并没有善罢甘休,他狠狠往下压了压刀刃,皮肤立刻割破,鲜血顺着她颈项淌了下去。
“喊,让他出来投降!”
阮小梨有些为难,她倒不是不愿意喊,关键是就算她喊了,贺烬也不可能听啊。
不管怎么说,贺烬也不可能为了她而让自己陷入危险。
“你听不懂人话?我让你喊!”
黑衣人显然没怎么有耐心,大概是因为亲眼目睹同伴全死,知道自己孤立无援了,也或者是觉得没了退路,索性放手一搏,总之那刀刃割的越来越深,血液也越来越浓稠。
阮小梨微微一颤,有些控制不住身体,僵得成了一块木头,她艰难的吞了下口水,说话的时候有些结巴:“你别冲动……其,其实,你认错人了,我就是来送个饭,不认识你说的那个人,贺烬是谁呀?”
黑衣人狰狞一笑,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骗鬼呢?!给我喊!”
他不信阮小梨反而松了口气,但她还是不敢喊。现在不喊,这人还拿她当个护身符,就算会受伤,也不至于死;可要是喊了,他发现贺烬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肯定会立刻给她一刀。
这种时候,她要么犟着不吭声,要么就得反着说,至少不能让这个人如意。
嘴角淌出血来,她不敢擦,声音控制不住的发颤“壮士,我喊了也没用,他,他不会出来的。”
“别废话!”
黑衣人恶狠狠的吼了一声:“要么把人喊出来,要么就给我去死!”
他的刀刃又压了下来,阮小梨不得不歪了歪头,才能让脆弱的脖颈少受到一点伤害,视线却不自觉落在了屋门上。
贺烬是走了呢还是就在里面看着?他现在怎么想的呢?
她只是短暂的愣了一下神,可却足以让黑衣人失去理智,他一脚将阮小梨踹了出去,拿着刀对准了她:“给我喊!”
阮小梨猝不及防,摔在地上半天没爬起来,这一下对方踹的很用力,落地后她好一会都没喘上气来,但并没有人顾忌她现在的难过,黑衣人的刀干脆对准了她的眼睛:“我再说一遍,喊!”
刀尖在瞳孔里逐渐放大,阮小梨失去了语言能力,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宁愿这个男人在她脖子上划一刀。
温热的血液喷溅出来,阮小梨本能的闭上眼睛,迟迟没有睁开,直到一双手拍了拍她的脸。
“阮小梨?”
阮小梨一愣,迟疑地睁开眼睛,眼前血红一片,她有些分不清自己是瞎了一只眼睛才会这样,还是因为别的。
但贺烬的手很快擦了擦她的脸,眼泪也顺着眼角滑落出去,将眼睛里的血液冲洗干净,世界重新变得清晰起来。
“……爷?”
贺烬把她拉起来,眼神晦涩的看了她一眼:“没事吧?”
阮小梨摇了摇头,但脖子上还在不停的流血,贺烬抬手捂住她的伤口,拉着她进了屋子:“你的伤口得处理一下。”
阮小梨木木的应了一声,由着贺烬把她带进屋子里,让她坐在了椅子上,等伤口碰到药粉,被刺激的疼痛剧烈起来时,她才回过神来,原来刚才的血是黑衣人的,她又逃过一劫……
奇怪的是,心里竟然也没有多害怕。
她抬了抬手,想接过贺烬手里的布条自己来,可这一动才发现,自己手里竟然还提着布袋子。
她将布袋子放在桌子上,摸了摸已经凉透的包子,抬眼看着贺烬:“爷饿不饿?”
贺烬给她包扎的手一顿,大概完全没想到她这时候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
他沉默了很久,直到把阮小梨的伤口包扎好,才忽然在她面前蹲了下来:“阮小梨,我没有不想救你……只是当时的情况,一旦我露面,我们就会完全陷入被动……”
阮小梨有些意外的看着他,这个人在解释吗?
她笑了笑:“我明白,爷有自己的考量,不用告诉我……这不是也没事吗。”
她其实不开口的时候,就想到了这个结果,现在只是很庆幸,幸亏自己当时没有喊,没有报多余的希望。
但最后,他也还是救了自己的,不管怎么说,没什么好计较的了。
“还是要谢谢爷,又救了我一回。”
贺烬仰头看着她,半晌没说话。
阮小梨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倒也不是很感兴趣,她将包子拿出来:“来不及热了,爷凑活着吃吧,我还买了药,爷带一些在身上,还有……”
“阮小梨。”
贺烬忽然打断了她的话,他接过阮小梨手里的包子,却又放回了桌子上,他仰头看着阮小梨,目光幽深又晦涩:“阮小梨……你,你刚才为什么不喊?”Χiυmъ.cοΜ
阮小梨被问的微微一愣,为什么不喊?她怕死啊,喊了会死啊,当然不能喊。
于是她摇摇头:“我不能……”
屋顶忽然响起极轻的瓦片碰撞声,阮小梨下意识闭了嘴,贺烬一把拉起她,两人躲进了里屋,阮小梨这才看见里屋的窗户已经从里面完全封死了,地面有整束削好的竹子,贺烬显然早就做了准备。
可事情怎么会忽然就变成了这样呢?明明她早上离开的时候还风平浪静,一天的时间而已,怎么就……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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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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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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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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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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