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琅天没有理古言,更没有像对待古慈那样一言不发便是落下一道雷法,但正是这种无声的难以让人预知后果的沉默,让古元终于放弃了沉默。
他转身面对隐谷众人,面色僵硬地说道:“今日是我们没有遵守胜负约定,我代表古家向诸位道歉。”
隐谷众人见林琅天逼得古家少主也做出了这么大的让步,看向林琅天的目光中难掩敬仰之情,唯有慕容云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以林琅天如今的实力和地位,他根本就没有必要逼古元做出这样心不甘情不愿的道歉,林琅天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结交他们隐谷?慕容云尚有自知之明,以隐谷如今的实力还真没被林琅天放在眼里。
想到林琅天这暗中保护都是为了谁,慕容云看向木青的目光里,多了几分唏嘘。
不管是慕容静还是刘葳蕤,都是极其优秀的女子,木青想要同时拥有两个,怎么可能这么容易。
果然,众人就听林琅天摇头道:“你还代表不了古家,至于胜负约定,你从一开始就违背了不是吗?”
古元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尽管后来失手被慕容静她们擒住,但那一次却是被围攻,所以一直梗在古元心间的便是和木青的那一战。
古元没想到这一战都快被众人忽略的时候,会被林琅天提起,而且直接判定了他和木青的胜负。
他闭上眼睛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长吐一口气后,才睁眼看向林琅天,“林前辈,你要我跟他道歉?”
“难道不该吗?”林琅天冷淡地看着他,说道:“如果你小子有自知之明,就不会有后面这么多事。”
古元胸口起伏不定,他目光冷厉地看向木青,又扫过站一起的刘葳蕤和慕容静,突然笑道:“看来前辈很欣赏他,现在就想替这个孙女婿找回面子,但一个男子却总是靠女人帮助,有什么资格让我认输?我古元更不可能像这种人道歉。”
古元脸上写满了大写的“不服”,他和木青的视线撞在一起,扬起下巴沉声说道:“今日有前辈在此见证,我愿和他公平战上一场,到时候的战场上只有我和他,如果到那时我古元输了,让我向他道一百次歉都没问题。”
木青面对古元的挑衅,除了在听到“孙女婿”这样的词语时皱了下眉外,其他时候都很平静。
等到古元说完后,木青正要开口,却没想到林琅天直接点了点头,这让木青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林琅天似乎没有看到众人脸上的古怪表情,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问道:“你说的‘到时候’是什么时候?”
古元回答道:“再过四个月,便是我十八岁成人礼之时,那时候我愿公开邀战木青。”
“哦?你就不怕自己输了?”林琅天饶有兴趣地问道。
古元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心中却在想若是真在成人礼上输给了木青,那他还有什么资格做古家的少主。
木青还没有给出反应,古言就劝起古元,“成人礼是你很重要的时刻,并且从来没有这个环节。”
林琅天似乎心情还不错,主动向众人说道:“在古家,即使已经被确定继承人,但若是尚未成年,那么在成年礼时必须接受一次挑战,现在古元直接把这场挑战换作了邀战。”
林琅天看着身材高大的少年,认真问道:“这可不是儿戏,你能让其它人甘愿放弃最后一次接近家主这个位置的机会?”
古元平淡地说道:“他们当然不会主动放弃,但有资格和我竞争的人,没人会是我的对手。”
古元如此说着,眉头便又不自觉地一挑,原来,木青在他心中的评价,其实已经很高了。
他看着木青说道:“今日是我们给你们带了一些伤害,但这样的结果却不能概括你我二人的战斗,你若是不来,那我会主动向瀛洲岛那边求亲。”
木青看着古元说话时望向他的挑衅眼神,真是恨不得立马拿剑把古元的舌头捣烂。
这狗东西是故意在火上浇油。
果然,古元似乎还怕众人没有反应过来,笑着主动解释道:“黑海三岛中瀛洲岛岛主嬴缺的女儿嬴韵,化名叶韵,正是被木青大方承认是自己女人的那个叶韵。”
“现在看来,有人还真是有一副好眼光和好手段,庆幸的是我古元没有姐姐也没有妹妹。”
“砰。”
木青一剑落在地上,他朝前迈出一步,看着古元说道:“你不是想要篡改败给我的事实吗?那也不用再等到什么成人礼,我给你机会,现在可以一战,生死无论。”
古元脸上的笑容敛去,他眯眼看着木青,片刻后摇头说道:“你伤得很重,嬴下现在的你毫无意义,更可况那位叶小姐如今正在我家门口做客,于情于理,我也会好好尽到地主之谊。”
木青眯眼看着古元,突然明白过来,即使古元早已经学会了煽风点火恶心人的能力,但能够一直说到现在,也是得到了某人的认可的。
那人是想要通过别人之口提醒刘葳蕤,还是向通过这种难堪的境地警告自己?
尽管已经猜到了是谁始终把控着局面的走向,但木青依旧对他恨不起来。
对方是慕容静的救命恩人,而没有他和李青牛的出现,大家也不可能还安稳地站在这里,听着让古元他们憋屈至极的道歉。
木青心中思绪闪过,便有了决定,他看着古元认真说道:“你的邀战我接下了,在这一战没有开始之前,你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古元眼中闪过一丝戾气,裂嘴露出白齿:“这一战生死勿论,你能来就好。”
得到木青肯定的答复,古元便已经把心思放在如何提升技艺之上,他恨不得立刻离开这个破烂地方,于是转头看向林琅天:“前辈,我的成人礼如果能够请到你和刘小姐的到来,一定是我的荣耀。”
林琅天目光深沉地看着古元,眉梢一挑,不知可否地说道:“我很忙的,不过你们那一战如果赌注够大,我也不是不可以来观礼。”m.χIùmЬ.CǒM
古元表情一愣,他相信林琅天绝对是知道他这句话潜在的含义的,他这么配合林琅天是为了什么,还不是想要早点离开这里,但林琅天是什么意思?
林琅天看着皱眉思索的古元,心里微动,他也没想到一时的压力竟然促成古元成熟了这么多,他挺满意古元的配合,却又有些讨厌这种配合之后显露出来的那种为了目的无所不用其极的倾向。
林琅天淡淡说道:“男人与男人之间的战斗,赌注不该是一个女人,你若是败了,便主动放弃继承人的身份。”
古言面无表情地问道:“那木青败了呢?”
“他?”林琅天看向木青一眼,问道:“你觉得什么合适?”
木青眉头微动,自觉告诉这个关于赌注的问题,就是一个陷进,不管他说什么,其实都是在当着刘葳蕤和慕容静的面表达着对叶韵的在意。
“怎么了?没有想好吗?”
林琅天看着木青问道,他的眼神很平静,却给了木青很大的压力。
面对林琅天的刻意施压,木青最终选择直面内心,将心中最诚恳的想法一五一十时地说了说来:“叶韵从来不是什么堵住,她就是我的女人。”
“不管是谁想要破坏这段关系,我都会拿命去捍卫。”
林琅天的眼神严肃冷冽,替木青总结道:“所以你的赌注就是你的命?”
木青重重点头:“对。”
林琅天看着一脸诚挚认真的木青,目光闪过,他很轻而易举地就将这个年轻人置于一个本该两难的境地,但这家伙却妄图用真心获得认可。
但如果真是真心的话,可以一颗变成三颗吗?
林琅天的目光不经意地扫向一旁,在见到刘葳蕤脸上迷惘复杂的表情后,心里不免一叹。
真是个傻孩子,这世上男人这么多,就非要喜欢上一个花心的人?
林琅天现在对刘葳蕤是有多心疼,就对木青是有多厌恶,但他依旧极好地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甚至还颔首笑道:“身份有贵贱,命却没有,死了就是死了,这个赌注不小。”
“但我还是有个问题。”
木青心中一紧,朝林琅天点头示意。
林琅天看着木青全神贯注的样,好奇问道:“你有几条命?三条还是更多?如果有人找到我求娶葳蕤,你又该怎么捍卫?我同意了,你是不是得先打赢了我?”
“不要再说了!”
一道娇喝直接打断了林琅天的问话。
林琅天听到这声音后,便没再看木青,他转头看向古元,轻声道:“你小子可以走了,但不要忘了你在我面前应承下来的这件事。”
古元看了一眼处在关系漩涡中的木青,摇头道:“晚辈不可能忘,毕竟这本就是我想要的机会,只希望有的人不要忘了自己说得花。”
古元他们走了,古言背着昏死过去的古慈跟在古元身后。
众人看去时,在废墟跃动的浮光间,只觉得这就是两个暮气沉沉的老者,和一个心情沉重的少年。
谁也不可能知道他们三人在来这里之前,会是一种俯视的无敌心态。
隐谷的众人,看着三人的背影彻底消失,才回过神来,但又转瞬被这依旧显得很突兀的结果而迷惑。
现在……是隐谷胜了,走到了最后?
众人的视线在废墟间游移,竟是谁也没有再第一时间开口说话,接下来的众人又会面临怎样的局面,又该用怎样的心态去面对?
迷惘笼罩了众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慕容云眼里涣散的目光重新聚集,他环顾四周,发现已经少了今日种种波折中最重要的几人,不免摇头失笑。
“谷主,我们刚才是怎么了?”
青龙眼神还有些惘然,朝慕容云问道。
慕容云看着还在身边的怀风花,朝众人苦笑道:“林家主的境界很高,我也在不知不觉中被影响了,但这不重要。”
怀风花看着木青之前所站的位置,眼里有些担心,下意识接话道:“还有什么是重要的?”
慕容云环顾四周的废墟,认真说道:“林家主的现身,古家的退去,对于我们隐谷来说是一次难得的机会,我们可以试着主动联系白帝城那边。”
怀风花是知道慕容云的一些想法,见他的视线一直游移在废墟之间,猜测道:“你打算就在这里建宗?”
慕容云猛地低下头,他看着第一时间就猜到他想法的怀风花,眼神明亮得很,反问道:“如今的朱雀城正是百废待兴之时,为什么不可以呢?”
“而且我连宗名都想好了。”
现在还留在这里的,都算得上是守望相助的战友,慕容云和大家的目光对上,没有掉他们胃口,笑着说道:“就叫朱雀宗如何?”
“朱雀宗?你到底在想什么?”怀风花眉头一凝,抬头时正好看见慕容云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
慕容云看着众人,认真说道:“如果要找原因,我其实可以找出来不少有依有据的理由,但现在却想得比较简单,咱们得帮助小静。”
“帮助她?
“对。”
慕容云看着外城某个方向,似乎看到了正走在某条巷子里一个孤单红衣背影,他连忙摇头甩掉这个糟糕的画面,认真说道:“我可是一直把小静当做亲妹妹来看的,你们刚才不是听见了吗,那位叶姓姑娘可是瀛洲岛岛主的女儿,现在她们两个一个是林家大小姐,一个是岛主女儿,小静做个一宗之主不过分吧?”
“你疯了吧?”怀风花真是被慕容云的想法给惊到了,气极之下伸手就锤在慕容云肩膀上。
慕容云见怀风花打自己,笑得更欢实,全然没有之前剑气对敌时的稳重姿态,直接反驳道:“我怎么疯了?哦,我之前一直想让你当宗主,你不答应,现在是有反悔了?”
“混账!”怀风花被慕容云的质疑气昏了头,下意识脱口而出:“这样以来,不是故意制造她们的对立吗?到时候木青还、还……”
怀风花看着慕容云一脸怪异的神色,立刻闭嘴。
慕容云却没有放过她,催促道:“还什么?看不出来你……”
怀风花凤目倒竖,慕容云立刻识趣地闭嘴,但又着实忍不住重新料到木青和三女的事情上,他视线扫过众人,轻咳一声提醒道:“虽然刘小姐对我们有救命之前,但小静可是我们的家人啊,我反正是支持她的,木青这小子要娶的话只能娶她。”
怀风花冷笑道:“那是他们四个人的事情,你管得着吗?小静是你妹妹是你家人,木青还是我亲外甥。我先走了,你们慢慢聊。”
怀风花走得很干脆,慕容云目送着她的背影消失后,才收敛起了笑意,他看着像是看怪物一样看至极的众人,无奈一笑:“睁大你们的眼睛看看,这绝对是我们最大的机遇,想必林家主知道我的想法后,也会很支持的。”
青龙无语半响,缓缓道:“那木青?”
“木青?”慕容云笑着重一遍,紧着着笑容消失:“他活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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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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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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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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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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