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
寅二逆着向外扩散的滚滚烟尘,来到了寅一身边,提醒道:“那小子似乎魔怔了,该我们出手了!”
寅一眉头一挑,目光稍显凝重,回身而望。
到处都是烟尘滚滚的样子,在烟尘之后,只见青云街中段已经凹陷下去几尺深,碎裂的地砖向四周延伸出去,裂缝足有手掌宽度。
如果这时候从高空俯瞰,恐怕会像是一张蛛网,不过这张在大地上罗织出来的蛛网,普通人一旦走进,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被四射开来的气劲剥夺掉性命。
寅一眯眼凝聚着目力,看得更清楚了些。
只见在那站成一片的军阵之前,刑左只身一人,身周有连绵不绝的气劲激荡开,与身后的军阵中涌来的气劲相连,似乎拥有了足以摧毁一切的恐怖威势。
而这片气劲受刑左的有意牵引,随着他手中铁棒的落下,而径直倾泻在了木青身上。
面对这样的攻击,木青一开始处在极为被动的位置,他右手倒执断剑,与右臂平齐,而后左手掌心强行托在右手肘。
气劲四射,呼啸声四起。
刑左保持着砸下的动作,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这不知天高地后的小子。
随着战斗的持续白热化,木青脸上的简单易容早已被破坏,上半身的衣服更是被撕成一片片,呼啸翻腾着没有踪影。
但他一双星目依旧保持着平静,这让刑左心中一悸,荒谬无比地觉得自己永远打不倒这小子。
“哼!”
刑左粗眉一挑,紧抿着的嘴角淌出一道新鲜的血水。
异变率先发生在他身后的军阵中,只见足有几百名士兵吐着血浑身抽搐着瘫倒在地,一股强大气劲瞬间朝刑左身周涌来。
木青心脏猛地一条,视线落在刑左突然鼓起的双臂上,只听得极轻微的“呲呲”声响起,一道道鲜血竟然率先突破了激射在了木青手臂上。
看到木青眼中终于出现了一丝震惊慌乱,刑左满眼冷厉,目光明亮间,手上用力,将新涌来的庞大气劲引导着宣泄向了木青。
“嘶——这两个对自己都这么狠吗?”
寅一轻声感叹道,他见识不凡,已经看出刑左调动军阵之力已经超越了其自身极限,随时都有爆体而亡的危险。
气劲与空气一样本没有颜色,却因为受劲气影响激荡而起的烟尘,而被赋予了可以描述的形状。
在寅一眼里,那随着棍头方向指引,疯狂向木青倾泻的庞大气劲,因为与身后军阵相连,就像是一条长龙,此刻这条长龙低下了它的头颅,张开了它的大嘴,欲要将地面这负隅顽抗的小子吞噬得干干净净。
而被这般针对的木青呢?
他现在的脑子里破天荒地出现了短暂的空白,他甚至连先逃开的想法都没有,整个人只剩下一个念头:和对方决一死战。
刑左猛然的加力,最直接的变化便是,木青身上流转的青光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一些强横凝实的气劲甚至已经能够穿过他的护体青光,给他造成真正的伤害。
不过半个呼吸,木青上半身的衣服就被气劲撕碎,化作大小不一的布帛随着四射开的气劲消失得干干净净,他两腿陷进地下的腿在这连绵不绝的气劲倾斜下,越陷越深,转眼便已经只是膝盖还露出在地面。
这一幕看得远处得寅一咂舌不已,凝眉闪目间,对木青的实力有了最直观的感受,倒也是马上反应过来,偏头道:“我负责抵挡住刑左片刻,你和老三救下他后也要小心,老二你说得没错,如果不是这小子天生就这么拧,那她的状态确实有些不对劲,你俩救他是也要防着他点。”
寅一说话的转眼,便见到木青身上那层护体青光即将告破,不再废话,当先一人,直直地撞向了刑左。
赶上来的寅三和寅二皆是满脸郑重地点点头,跟在寅一身后朝战场中中心冲了过去。
这个时候的寅一露出了一双赤膊,其上淡淡金光流转,宛如金石一般。
也没见到他周身有多少气机流转,随着他胸膛起伏,他收右手到腰间作拳,左手则做爪前伸,只用两步就横掠了半条长街,来到木青身后时,已经蓄力结束。
随着第三步踏出,寅一左手作爪竟然无视汹涌肆虐的气劲,硬生生地抓住了铁棍前端,随后右手的拳头当即轰向了刑左。
轰——
寅一将铁棍托起,木青的压力顿消,但当寅一的拳头擦着他半边身体而过时,早已习惯了气劲在耳边呼啸肆虐的他,在这一瞬间猛地心生惊悸,汗毛倒竖,竟是难得地清醒冷静下来。
寅一这一抓一打,干净利落到了极点,刑左眼里满是铁血决绝的光芒,冷哼声还没出口,一口鲜血刷线喷向了木青和寅一两人,但也随着一口鲜血喷出,他身周聚集起来的气劲又强上了半分。
这多出来的安分气劲,让刑左周身的威势隐隐有突破超凡阶中期的意思。
他肯定燃烧精血了,真是个疯子,我只想救人而已……
寅一一张严肃普通的脸越发沉默得像块石头,他心里已经无力吐槽,当对方真地疯了不要命了之时,他也只能是赶鸭子上架,咬破舌尖。
他一双淡金色的手臂颜色瞬间变深,呼啸着的拳罡直接将木青上半身吹得外斜过去,若不是有他左手抵挡着铁棍,木青恐怕会结结实实地挨上这么一棍子。
木青上半身被拳罡气劲刮得外斜,此时一双小腿还陷在地下,像极了被农民插在田里歪歪斜斜的稻草人。
也正是如此,他恰巧用眼角余光扫到了今生第一次见到的画面。
随着寅一那一声轻喳,他右手胳膊上的金色越发浓郁深沉,肌肉隆起处就像是出现了石头一般的纹理,而在皮肤之下,则有一条条拇指粗细的鼓起,就像一条条小蛇,随着他拳头的继续朝前递出,径直涌现了拳头。
近距离看着寅一身上变化,木青心里多了几分莫名的苦涩,他前段时间可是把白虎青龙他们视作自己的潜在敌人的……
但是如果没有从孟章那里获得的力量,他自问单凭自己勉强达到超凡阶初期巅峰的实力,应该是挡不住寅一这一拳。m.xiumb.com
这让木青不由得双眼微眯,努力回想起最初修行的那段日子里他接触的第一本有关修行的书。
在那本泛黄书籍的记载中,不管他们在灵生境突破到上三品后,所确定的道为何,归结起来依旧是属于吐纳练气的炼气士之属。
而与练气士完全区分开的则是另一个修行体系——纯粹武夫。
纯粹武夫与练气士所走的修行道路完全相反,在修行之初,便需要将身体内所有后天之气,无论是污秽之气还是精华元气,全都尽量摒弃排除。而练气士不同,练气过程,是去芜存菁的过程,需要小心筛选,尽可能截留下自身元气,作为修行之路的“根基”、那栋气海高楼的“台基”。
因为隐谷在一开始虏获如他一样无父无母的孤儿时,便粗浅的筛选过一遍修行天资,所以木青他们除了在书上知道还有另一个修行体系之外,所走的皆是炼气士这个修行体系。
至少到现在为止,若不是确定了寅一身周没有真气肆虐,又不是发了疯一意孤行地来送死,木青已经肯定寅一就是他见过的第一个纯粹武夫。
战斗在眨眼间还在继续,除了身份从参与者迅速换作旁观者的木青,直面的寅一和刑左两人,都在刚一交手之时,便用上了全力。
所谓的心理活动,情绪变化,都已经赶不上他们动作起来的速度。
真正在生死间活下来的人,都明白,任何迟疑,都会让自己败北,所谓的事后话,很可能会因为死掉而说不出来话。
木青凝目看去,不得不微微虚起眼睛,在这一刻,他从寅一的拳头上感受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肉之力。
寅一一言不发,五根手指紧紧并拢,捏在一起的拳头呼啸着向前,在这一刻,整个拳头在浓郁的人身血肉之力影响下化作了无间不摧的整体,真地像极了一块夺人眼球绽放刺目光芒的金子。
被这般凌厉生猛的血气锁定,刑左眯起的一双眼睛里,爆发出了无比明亮的光芒。
要想确定一个武夫的真正实力,要比通过气机流转散发的威势从而判断练气士的境界要难上许多。
刑左人到中年,见识并不浅,直到此刻通过这股浓郁的气血之力,才终于比木青更近一步地确定了一个信息:身前之人,是一个九品巅峰的武夫。
九品巅峰武夫,虽不至于搬山倒海,却亦是能够拳裂城墙、掌劈大江,一身雄浑罡气,百邪不侵,千军辟易。肉体强横至极,犹胜佛家罗汉之身。
刑左自忖,虽然他两次冒险超越自身极限,都成功驾驭了身后军阵之力,现在环绕在他身周的气劲威势尤盛超凡阶中期半分,但若真被这家伙近身,以他旧伤未愈,借军阵之力才堪堪拥有的超凡阶初期的防御,只怕在这九品武夫的一拳之下,顷刻间就是骨断筋折的下场,更严重一些,甚至会直接身陨。
若是此刻出拳的寅一能够知道刑左现在在泛起的心理活动,便会明白,他之前还真是错怪了对方。
这真不乖刑左冒着冒着生命危险燃烧精血也要再次突破驾驭阵法之力的极限,实在是他一早就发现了寅一的存在,在寅一突然向他冲来之时,刑左便已经没有了选择。
压倒骆驼的是最后那一根稻草,不是没有道理的。
两人都不明白怎么一开始就会走到如此危险以至于似乎下一刻就要立见生死的地步,但这并不妨碍两人实打实地碰撞在了一起。
“蹦——”
金铁撞击之声突然响了起来。
这世间最好的防御从来都是进攻。
在寅一金石般的拳头离他的脑袋不足三尺距离之时,刑左转过弯来,开始动了。
他紧握着铁棍的双手突然分开,左手虚握,沿着棍身快速朝铁棍前端划去,在虎口碰上寅一的左手时,大喝一声,汹涌的气劲沿着早已血肉模糊的左臂轰向了寅一抓着铁棍的左手。
同时,他的右手也握在了棍子中间,左手向下用力之时,右手向上猛抬,妙到毫颠地用之前握住棍尾挡在了自己的面门之前。
不愧是身经百战之人,刑左发现了寅一左手还呈现淡金色,和隐隐呈暗金色的右手一比较,血肉之力的浓郁程度明显差了许多,在千钧一发之际,找到破绽,便攻了攻去。
所以尖锐的金铁撞击之声,即是寅一拳头打在寒铁铸造的棍尾上的声音,也是尖锐凝实的气劲倾泻在他左手上的声音。
在这入耳不绝的嗡鸣声里,木青紧咬着的牙根已经是渗出了鲜血,神思又出现片刻恍惚。
只有现在作为旁观者,他才开始思考起一个很严肃的问题,强者间的战斗也许最先受到伤害的是无辜的路人。
就今天这一场战斗结束,又会有多少人在午睡中就平白丢掉了性命?
他本无意,但这些人终究是死了,该不该算在他头上来?
“快走!!!”
肩膀上突然出现一股巨大的拉扯力道,耳边随之响起寅二的声音。
寅三没有多话,靠近木青之时,弯腰抱住他一拔,寅二顺势架着木青的肩膀,两人这样,在刑左极其难看的注目之下,将木青带离这片危险之地。
“嘶——疯子,爷不跟你玩了。”
目的达成,寅一也是有些扛不住上千人的军阵之力,说完之后,便直接开溜。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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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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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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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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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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