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躺着不醒的人,吃的都是稀烂的米粥之物,即使御厨用了心,但那些事物吃起来早腻了。
“所以事情要快点做。”裴宗之目光在她脸上滞了一滞,撇到一旁张解圆鼓鼓的脸颊上,说道。
又是这样!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对话,却不知道为什么听了让人脸红。
张解放下筷子,坐在椅子上看着他二人。
吃饱喝足,还是说正事要紧。
“今天的事你们收到消息了么?”卫瑶卿率先开口了,“李修缘被抓了,张家的事情要重查了。”顿了顿,又有些感慨,“其实就连我都没想到事情发展的这么顺利!”
“张家的事能拖,但黄少将军的事情拖不得。”裴宗之伸手为自己倒了杯茶水,道,“我们去时,裴行庭便是这么说的:‘张家的事情早该了结了,拖久了便应了那句话,迟则生变。’”
“说到底还是为了揪出陈善的人罢了,陛下能知晓这朝中有陈善的人,但没想到这个人如此了得也如此胆大,不知不觉间同陈善联手,直接瞒下了军中的消息。”卫瑶卿思索了片刻,道,“这一天我能料到,但没想到却是以这种情形料到的,国之良将遇袭,这是我所不愿看到的。但我也不得不承认,也只有黄少将军出事,才能让这件事如此快的推到众人眼前,不得不为。”
武将是最为凶险的,比起文官却也是晋升最快的。因为一场战役的输赢决定的是大楚的疆土甚至国祚,所以武将的事情,往往来的凶险而不容推脱。
这一点不同于不像张家。没了张家,阴阳司一蹶不振,虽然顶着百姓的嘲笑、江湖的不屑,却还勉勉强强存着,它只是慢慢的开始腐蚀大楚的国祚,却远不如将星出事来的迅捷猛烈。
“李修缘死不死的我倒是不在意,如今他是唯一的突破口。我们知道,那个躲在暗处的老狐狸也知道。所以,他莫名其妙出事的可能性极大,我并没有打算要在他身上问出个什么来。”卫瑶卿说着,看向张解,“解哥儿,你是如何被人救出来,而后辗转送至杨公身边的?”
这个问题,自始至终,从遇到他的那天开始便存在了,但她一直没问。因为还不到时候,但现在是时候了。
虽然一个孩子要藏匿比起大人来说是一件易事,但解哥儿是长房嫡子,张家虽然清贵特殊,但除却阴阳术天赋之外,嫡庶这种事,还是十分讲究的。所以如解哥儿的出身,自是出生起便上了族谱。
彼时,她在外十年,还未来得及看一看弄清楚这长安城的水,便出事了。虽然于了解当时局势之上,她一头雾水,所以无法逃脱,但不代表不清楚其中的重要关节。
对方要她张氏一族灭族,又怎么可能错漏任何一人?她若是贼子,既然不容有失,连她这位才回京的大小姐都不漏掉,更遑论早已上了族谱的解哥儿?
拿着族谱验对身份是绝对不会出错的。
张解眼神有一瞬间的茫然,但很快便转为镇定,他看着她摇了摇头:“卫姐姐,这件事我自然知晓十分的重要,但可惜的是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逃过的。只记得很多人来抓我们,而后便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待到醒来的时候,我被人安置在一户农家,没多久,杨公便出现了,过后的事情,你们也知道了。”
裴宗之转着手里的茶杯,问他:“你问过杨公此事么?”
“问过。”张解点了点头,道,“但是杨公不说。”
“杨公当然不会说,他想要解哥儿好好长大,忘却仇恨,想为张氏留一条血脉,仅此而已。”卫瑶卿说道,“所以,有关张家的事必然是恨不得解哥儿能忘了才好,又怎么可能说?不过,你们放心,杨公如今成了我的邻居,他那里便交给我吧!”
近水楼台先得月,不,也不能不这么说。总之离得那么近,总能从杨公那里问出些什么来的。女孩子脸上浮现出一丝古怪的笑意。
这笑容看的张解有些疑惑:莫名其妙的,杨公成了卫姐姐的“邻居”,不会这个也在卫姐姐的计划之中吧!
裴宗之却是神情自若的点了点头,而后道:“张昌明是个十足的善人,能引得宋二那些江湖义士报恩,未必不能引来旁人报恩,这个或可一查。”
做了十件好事,只要有其中一两位记挂这个恩情,或许就能留下些什么。
卫瑶卿闻言,却有些头疼:祖父做的好事太多了,她知道的极少,这个她是不清楚的。
张解也摇了摇头:“我那时并不近祖父跟前,所以不知道什么。”
“那就没办法了。”裴宗之摊手,所问没有得到答案,他脸上的神色没有多大变化。
张解看着他脸上不变的神情,甚至有些怀疑这个人是不是没有情绪这种东西,难怪看着让人不敢亲近。
“还是有办法的。”对着眼前一大一小都算不上高兴的两张脸,卫瑶卿却笑了,“把陈善抓来问一问,不是什么都知道了么?”
张解小小年纪,眉头早已周成了一个“川”字型,闻言忍不住道:“卫姐姐,这种时候就不要说笑了。”
“好了,那就不说笑了。”女孩子收起了脸上的笑意,一边伸手抚平他额头上的“川”字,一边语气漫不经心道,“虽然先皇在张家一事中不过是事后才知道的,但这件事的后续是先皇来做的……”她当然知道是先皇做的,她才重生没多久,长安阴盛阳衰,鬼怪脏物层出不穷,先皇梦魇太宗训话,害怕鬼怪缠身,当时用的可是她这具天生道骨的骨灰。Χiυmъ.cοΜ
那时百鬼齐哀的场景便是她、裴宗之还有解哥儿亲眼所见,又怎么可能忘记?
“既然先皇背了这个锅,后续自然走了正途,那些人当然也收手了。去户部查一查当时张家尸首数目对不对就知道了。”卫瑶卿说道,“若是对,那就不对了。”
这句话有些拗口,却并不难理解。
若是对的话,就说明,有个同解哥儿一般大小的孩子尸体也在其中。查一查前后几日,京城有没有个这般大小的孩子死了或者失踪就知道了。
所以,并不是只剩李修缘这一条线索。
事情并非要由因推果,这是天光大师用在她身上的,既然可以知晓明珠儿没死,很快找出她来。那么她也可以由解哥儿活着,找出另一条线索。
女孩子双目亮的惊人:她学东西一向很快,这次也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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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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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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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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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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