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帐被拉了起来,孙思景并没有伸手去拉开床帐,只是在一旁坐了下来,还招呼大家:“你们也坐吧!”
“公主殿下,”孙思景沉默了半晌开口了,“那些人是不是用太子的血来养蛊虫了?”
安乐公主垂下头来,半晌之后,点了点头:“是。”阶下囚怎么会有好待遇?曾经遭遇过的一切总会留下痕迹的。
“那就是了。”孙思景揉了揉手,叹了口气,“原本南疆的苗人养蛊用的是天地所生万物之毒,说到底还是天地间生出来的东西;但是这养蛊的手段到了刘家人的手里就变了,他们擅长阴阳术,用阴阳术的手段来养蛊,这种手段所需要的血,可不止是血,还有人的精气神。说的有些空,总的来说,就是太子原本国之储君,厉害一些的阴阳术士能看到他头上有龙气护体,也是刘家人用阴阳术手段养蛊最好的养份。眼下太子被吸走了精气神,这不是用符医或者各种医术的手段能解的。”
“所以?”安乐公主眼圈红了,方才孙公在那边盯着兄长一言不发,她就察觉到了什么。如今孙公直言,却真真是打破了她最后一丝残存的幻想。
孙思景没有回应,也没有出声安抚安乐公主,只是目光转向场中的一个女孩子:“我记得你哦,”他老脸一笑,“那时候老夫问你要不要跟我学符医?你拒绝了。”
卫瑶卿点头,目光坦然:“多谢孙公厚爱,然而小女实则没有那么多气力再去研习符医了,若是单单只为应付孙公所学,那也是对孙公的不尊重。”
孙思景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不错不错。”
而后就没有与她多说了,只是看向安乐公主:“时间拖不得,若想让陛下看到太子最后一面,便速速回长安吧!”
“可是疫情……”
孙思景闻言“哈哈”笑了:“老夫进城就摸进去注意了,浑水摸鱼才容易看到真相。这应该不是疫情,是有人下的毒。”
众人闻言脸色微变,孙思景却不以为意,继续道:“就是下的毒,所以不必担心,毒的症状与疫情很像,待老夫配出解药,你们就速速走吧!”
不是疫情啊,众人轻舒了一口气。卫瑶卿看向一旁的崔和王栩:就知道崔王两家舍不得培养出的两个如此优秀的后辈。一早就料到有所后招,没有孙公便是这后招。
孙公亲自所言,自然无人不信。安乐公主闻言先是松了一口气,而后眉头皱的更紧了:“就是说此事一定是人为的了?”
只有人下了毒,才会有所谓的“疫情”,这一场精心策划,敌方全然不露面的阻止。若非来的是孙公,又有多少大夫看的出来。
一心只拿防疫情的方法来治这个毒,能治得好才怪。
敌人狡猾,悄悄露出了一个头,却带着一层面具,隔着很远,躲在暗处,看他们焦急、害怕、惶惶却又无可奈何。
安乐公主握紧了手中的拳头,有些不甘心,但是现在确实没有时间让他们逗留在这里了,他们要速速回长安,而背后的人,一定还会现身的。
但是怎么可能不在意,知道有人躲在暗处,静静蛰伏着,等待着对自己出手,却偏偏明知如此,还不能把他揪出来,这种感觉,让人恨的牙痒痒的。
“孙公说得对,我们该及时离开。”一旁的卫瑶卿开口附和。
安乐公主压下心头的怒意,点了点头,这件事确实不能再拖,必须要让兄长回长安见到父皇,只能暂且忍下。
孙思景的解药配的比他们想象的更要快,不过几个时辰的功夫而已。
延禧太后催促着,开始整装准备离开。
方唯站在原地,有些手足无措,站了片刻之后被一旁的王栩推了推:“方总兵不如提前同城门处的人打个招呼,这样一会儿太后他们离开时也有个照应。”
方唯深以为然,连连点头,转身离去。
“方总兵看着挺老实的。”王栩目送着方唯离去的背影感慨了一句,当然只是看着,事实到底如何,不长久了解一番是不能下结论的。琇書蛧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不是没有道理的。
“再往前走,过了五度关就是关东了,若是没有什么意外大抵也就半个月的路程。”面前的少女正在同安乐公主说话,似是安抚。
看不出来,她还挺照顾安乐公主的,虽然公主的年岁其实比她要大一些。看方才她说一句,安乐公主便点头了,足可见公主对她的信任。所以说,她若是愿意,能博得大部分人的好感。
马车、人、备足的水和干粮,入了关东之后,就是大路了,关东守军不必再拜会了,因为那需要绕路了,这一关绕过去并不刻意,过了关东就是关中,也是五城兵马中最靠近长安的一支了,关中军将领黄小将军昔年在长安城时,她还曾见到过,想到这里,不由松了一口气。
东西备好了,贵人们也进了马车,卫瑶卿才看向崔和王栩:“你们一起走么?”
“得晚两天。”王栩正想说话,崔先他一步开口了,“甘州府的官文在路上,我们现在不能离开。”
虽然是为此事出的长安,但遇到他们时,正遇到了案子,还是行刺皇亲的大案,他们既然接下来了,就想过后果。
也不是当真要他们一起走,就是客气客气。卫瑶卿爬上了马车,拴住缰绳:“我以为你们告假离京是为了我们呢,原来是为了案子。”
“我们不是告假。”王栩摸了摸袖子,从袖中摸出一道圣旨,“我们此次离京是行钦差之事,只是恰巧经过了五度关而已。”
还行钦差之事?卫瑶卿摇了摇头,没有说破,倒是支着下巴有些惊讶:“如此说来,这还是陛下授意的?”
王栩点头,却看到女孩子突然站了起来,人转向长安方向,在马车上遥遥一拜:“陛下圣明!”
这马屁拍的,王栩觉得自己嘴角有些抽搐。
看着少女驾着马车出了府,王栩和崔对视了一眼。虽然方才那一句“陛下圣明”有溜须拍马的嫌疑,但还真没错,明宗帝不是昏君,但喜欢忍,所以以往政绩只能算是无功无过,甚至还干出过蠢事来。
但这一回,仿佛一层又一层,环环相连,彼此接应,就连他们离京的时间都已经算的恰到好处了。王栩额头上冒出了一层冷汗,祖父很厉害,也很果断,当即就让他们离京,并请来了旨意。一切仿佛都是祖父他们的手笔,但现在想起来,祖父请旨“小辈需要历练”,陛下没有任何怀疑就下了圣旨,果断的有些不科学,更似在等候他们开口,而后一切顺理成章。
所以这一局到底是他们世族算计了陛下还是陛下算计了他们?王栩有些不敢想下去了。
陛下有如此厉害?若是有这么厉害,又怎会被陈善压制这么多年,以致于拖到现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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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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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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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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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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