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是来存银票的。”
“是这样,敢问小姐大概要存多少银票?”
林汝行警惕地了看了这人一眼,他立马解释说:“小姐勿要担心,我正是这钱庄的伙计,若是小姐存银过千两,那便是我们钱庄的贵客,可优先到这边包厢里办理。”
林汝行于是就跟随他去了一个包间,那人将银票一一查看过,然后又录在簿子上,让林汝行核实过又按了手印,林汝行将银票留着,将钱庄给她的银契小心纳入袖中。
陈番起在厅里略等了片刻就见林汝行自包间内出来,于是两人又一起出了门。
一路上,陈番起觉得林汝行面色凝重,忍不住问道:“四小姐可是有什么心事吗?”
林汝行突然问他:“陈公子是不是觉得没等我多久,我就出来了?”
陈番起想了想:“嗯,是很短时间四小姐就出来了,在下以为四小姐存银太多,会耽搁一段时间呢。”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林汝行茫然地摇摇头:“跟我之前存银的操办没什么不同,可我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陈番起提议:“牵扯银钱过多,在下觉得小姐还是再去柜上问问的好。”
林汝行没听他说完已经大步流星地往钱庄赶了。
进到钱庄,她左右打量里边的人群,想再找一找刚才那个伙计,可是越看心越慌,刚才那个收她银票的伙计,哪里还有影子?
“四小姐恐怕被骗了,若真是钱庄的伙计,怎会这么快就不见人了,之前我们过来时,他就在门侧候着的。”Χiυmъ.cοΜ
林汝行慌张地又跑去刚才那个包间,屋内空无一人。
拽住一个铺子里的伙计,林汝行问道:“我这里有三千银票,去哪里存?”
那伙计生硬地回说:“去柜上存啊,没看见都排队呢?”
林汝行心里凉了半截,又不甘心继续问了一句:“方才有个伙计说,存银大户可以去那个包间单独去办。”
伙计朝包间看了一眼:“哎呀,那包间确实是我们东家跟大客户谈事才去的,但是存银还得到柜上。”
“那你们东家呢?”
“我就是个伙计,东家在哪儿我怎么知道。”说完急忙走开。
陈番起在旁边听了林汝行跟伙计的对话,立马奔了出去。
林汝行想先去跟掌柜说一声,奈何掌柜根本不听她说什么,只让她去排队。林汝行无法,只好在铺子里排队,心里却急得火烧火燎的。
陈番起气喘吁吁地跑进来,林汝行赶忙迎上去:“怎么样?”
“没、没看到,今天是集日,街上人山人海,那人只要脱掉钱庄伙计的马甲,随便换件衣服混入人群里,要找到太难了。”
林汝行握拳砸着掌心:“这可如何是好?”
“我在半路看到了殿下和史大人,史大人的舅父是京兆尹裴琢,我已委托他差人去跟京兆尹打招呼了,若今天找不到那贼人,肯定还要四小姐亲自去报官。”
林汝行赶忙道谢:“今日的事真是麻烦陈公子了。”
陈番起擦了下头上的汗又问道:“我在街上时,好像看到四小姐带了一个家丁过来,可是这半天怎么没见他呢?”
林汝行也猛然想起来:她是带了个叫小勤的小厮来的,可是进了钱庄后,人多眼杂,她一直忽略了小勤,对啊,他人呢?
林汝行正四下张望着找小勤,柜里边的掌柜喊她:“这位姑娘,你有什么事要办?”
林汝行赶忙将事情说了一遍,还未说完,那掌柜就不耐烦地挥挥手:“银钱之事都是当面交易,姑娘你根本没来过柜上,却说我店内伙计收了你的银票,若人人都来跟我编故事坑银子,我们钱庄岂不是成了冤大头了?”
林汝行急得直跺脚:“我知道这事不怪掌柜,但是那人有钱庄的印章。”
说完递上她的银契,那掌柜的看过一眼,直接扔出来说道:“假的。”
“可是那人穿着你店里伙计的衣服,我跟他也是在你店内交易的,掌柜不能一句假话就将责任推脱干净吧?”
那掌柜的也说道:“今天店内忙碌,有人做件假衣裳穿着也不是难事,至于带你去包间,那间包间是我们东家招待客人的,平时门都未锁,肯定是那贼人趁人不备带你们进去的。”
林汝行分辩说:“道理不是这样的,人在你店内骗钱,还能随意进入你们东家的房间,贵庄怎可说一点责任都没有。”
后边排队的人开始催促:“你到底是存银还是取银,这半天怎么光顾说话?后边还有人等着呢。”
掌柜被催得着急,就说了一句:“那姑娘随意吧,我柜上太忙,还请姑娘不要耽搁我们的生意。”
林汝行气得大声斥道:“本姑娘怀疑你这钱庄跟贼人里应外合,骗我三千两银票,如今掌柜的你屡次推诿,可见心虚。”
由于她音量颇高,钱庄内的众人都听得秦楚,一时间大伙议论纷纷。
那掌柜急得不行:“臭丫头你少在这儿造谣,你以为凭张假银契就能坑我们钱庄的银子吗?”
林汝行干脆走到人群中间,大声将刚才的事又与众人说了一遍,果然铺子里顿时人散了大半。
钱庄掌柜的怒道:“来人,将这个丫头给我绑起来。”
陈番起站出来:“谁敢?”
掌柜见陈番起一副官家子弟做派,不敢过火,但是让伙计围住林汝行不给走。
林汝行说道:“放我离开,我要去报官,若是不敢让我去,就证明你们勾结骗子,骗我的银子。”
那掌柜也寸步不让:“你无凭无据就在我钱庄内说我们行骗,这事说不清楚,我们还要报官呢。”
“我开始找你商量,你说是我诓你,丝毫不听我解释,若你真是冤枉的,何必怕我报官?”
“我也没说不让你报官啊,你当时自去报官就可,为何非要搅合我的生意?现在想拍拍屁股走人,门都没有。”
陈番起在旁说道:“这样吧,我留下给你钱庄做人质,让这位姑娘去报官,掌柜觉得如何呢?”
掌柜摇摇头:“不行,得等我们东家来过才可,说得好像京兆尹府是你家客厅一样,随你来去。”
无巧不成书,这话刚落地,就从门外跑进来一个衙役模样的人,立正在厅内先唱喏了一声:“京兆尹大人到。”
掌柜的惊得眼都直了,赶忙跪地迎接。
林汝行也见了礼,起身一看京兆尹后边还跟着祝耽。
难怪京兆尹来的这么快呢,原来有祝耽这尊佛去请,能不快么?
裴琢先让了祝耽坐了自己才坐下,打眼一看旁边还站着一位陈大学士家的公子,脸上一时现出好几种神色,不过终究还是端好了官威,问道:“这位姑娘先说说怎么回事儿。”
林汝行赶忙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裴琢又问掌柜的:“你先自报家门,再来说说当时的情况。”
那掌柜的苦着张脸回话:“草民名叫孙来顺,是这家钱庄的掌柜的,就是、就是这什么事草民也没有亲见,都是这位姑娘说与草民听的。”
“可是这姑娘所言亦有道理,人是在你钱庄行骗,而且穿着跟你钱庄伙计一样的衣裳,还能随便进出你东家的客房,你掌管钱庄,却没有发现铺子里多了一个生人,也不曾发现他带着人去了你铺子内的包间,找你理论难道不是正经理论吗?你又为何拒不配合,甚至倒打一耙?”
孙来顺吓得颊额直冒汗,一直点头应和:“是草民的错,今日钱庄内客人颇多,是草民疏忽才让贼人有机可乘。”
裴琢又问道:“那这位姑娘可看清那骗子是何长相?口音是不是本地人?”
林汝行回忆了下说道:“回大人,是本地口音,那人身上穿着聚宝钱庄的马甲,里衫是件灰白色土布做的,鞋帮上还有些黄泥,长得么……”不知为何,林汝行一回忆起那人的长相,就无端想起了她铺子里的小厮小勤。
正在琢磨怎么跟京兆尹大人形容那人长相,突然门口跌跌撞撞跑进来一个人,林汝行一见就立马拉他来给裴琢看:“裴大人,那骗子长相跟我这小厮有几分相像。”
小勤一头雾水,见到林汝行称大人,也就跪地磕头。
裴琢让他起来,问道:“你是何人?”
小勤答曰:“草民乃是四小姐铺子里的跑腿,今日跟随四小姐来钱庄存银票来了。”
裴琢仔细打量他一番,然后又问道:“那你不跟着你家小姐,方才去做什么了?”
“草民是去追那个骗子了,不过,也没看到人。”
林汝行忍不住问道:“你什么时候离开钱庄去追人的?我怎么觉得从到了钱庄就再没见过你呢?”
裴琢听闻这话,立马警醒:“等等,这位姑娘,你的意思是这人是你的伙计,今日跟你一起来钱庄存钱,但是你到了钱庄后就再没有发现他。”
林汝行点了点头。
裴琢又问向小勤:“那你这段时间去做什么了?”
小勤回说:“大人,小人真的一直在钱庄,小人还看到这个店里的伙计将我们东家引至包间,然后走到半路,小姐觉得不对劲,又回来找孙掌柜理论,这期间我一直跟着,直到孙掌柜说银契上的印章是假的,小人就立马冲出去寻找那骗子了,这不现在刚回来。”
裴琢又看向林汝行,林汝行使劲想了又想:“若是在钱庄里人多我没留意也算正常,可是我拿了假银契离开钱庄,也并没有看到你跟在我身侧……我、确实没有看到你啊。”
“四小姐,当时离开钱庄,您就一直跟陈公子说话,眼睛就没往别处看啊……”
陈番起不自在地“咳”了一声,祝耽扫了一眼陈番起,又看了一眼林汝行,端起茶不动声色地饮下一口。
林汝行紧紧皱着眉:若说他在吧,自己确实没有看到他,若说他不在呢,他对自己的行踪又知道的一清二楚。
此时陈番起冲裴琢揖了一礼,裴琢立马还礼:“陈公子有话请讲。”
“是。在下想问他一句话。”
小勤冲他点点头:“陈公子请问。”
陈番起浅笑一下:“正是这句,你认识我?知道我姓陈?”
小勤也笑了下:“我不认识陈公子,但是听我们四小姐叫过您,所以就记下了。”
陈番起哦一声:“其实你出去时我看到了。”
小勤先是有些吃惊,随后又说道:“是么?我走时见陈公子还在钱庄的。”
陈番起也接着说道:“是啊,我见你匆忙跑出去,猜到你是去追那骗子,随后我便也跟出去了。”
小勤笑的有些尴尬:“原来是这样……我当时只想着去把人抓到,并没有看到陈公子。”
“是啊,我在你身后一直跑到槐树街,实在跑不动了,又不放心四小姐一个人在铺子里,所以又回来了。”
“对,对,槐树街我也找遍了,没看到人……”
陈番起脸上浮出一丝意味不明地笑容,小勤看着颇有些紧张。
林汝行插嘴问道:“你来去不过片刻功夫,就能跑到槐树街了?”
陈番起没有回答她,而是凑到了裴琢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
裴琢板起脸呼喝衙役:“来人,将此人押到衙门,本官要好好审审。”
小勤一见这阵势,急忙喊冤,又求林汝行给她作证。
林汝行虽然不知道陈番起跟裴琢说了什么,但是也觉得他方才所言匪夷所思,所以对小勤说道:“你若真是冤枉,想必大人肯定会还你公道,现在你求我也没用,因为我对你也有很多疑点。”
小勤就这么被带了下去。
祝耽起身对裴琢说道:“劳驾裴大人留下两个衙役。”
“殿下需要人手?”
“方才陈公子随便一诈这人就上当,可见他确实可疑,大人带回去一审自然就知道真相,只是方才四小姐说未曾见他,但是他却知道四小姐跟陈公子谈话,想必是在别处看得到。之前他久未现身,约莫也是跟骗子接头,所以本官推测,此人就在附近。”
裴琢点点头,留了两名衙役给祝耽差遣,自己先行去审案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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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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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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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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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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