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寂然无声,清菱含泪喊冤:“皇上饶命,皇上明察,药方确实是奴婢捡的。”
林汝行又将手里的药方细细看过一遍,总觉得这笔迹好像在哪儿见过。
回想一下,她最近看过谁写字呢?
张子瑞!
是张子瑞的字!
上次他跟自己一起在凤仪殿给皇后娘娘问诊,刷刷在纸上记了很多笔记,临走时她瞟了一眼,仿佛跟这方子上的字有些相像。
难道张子瑞真的沉不住气,将药方给贵妃试用了么?
“回皇上,臣女想请一位太医院的太医过来,最好是跟张太医熟悉的人。”
皇上拉着一张脸,点头命人去请。
不一会儿过来一位中年太医,林汝行将药方递给他:“劳烦这位大人细心辨认一下,这张纸上的笔迹你可认识?”
那太医上下横竖看了几遍,回道:“虽然这字迹十分潦草像是仓促写成,但微臣还是可以肯定,这是张小太医的笔迹。”
林汝行心里一下子就沉重了。
皇上看向她,语气严肃:“如此说来,果真是张子瑞遗失了此药方,才被清菱捡去。”
林汝行一时无话可。
皇上命人停止行刑,复将清菱带上殿来。
清菱惨白着一张脸,额头挂着豆大的汗珠,虚弱到极致。
林汝行从未见过这种情景,心中难免惴惴。
“那日,奴婢去……去皇后宫中请郡主为韵贵妃看诊,皇后说郡主染……染了风寒,不便去贵妃娘娘宫里走动,当时张太医也在……”
“贵妃娘娘她素来爱美,面容有损娘娘心急如焚,只好第二天请张太医去侍药,可是张太医说药方尚未完备,不敢给贵妃娘娘冒然施用。”
林汝行悄悄抚了抚胸口,还好她没看错人。
“既然张太医说了药方尚不完备,为何又给贵妃用了?”皇后冷不丁插了一句。Χiυmъ.cοΜ
一直跪趴在殿内的清菱,此时抬起头来,似笑非笑地看向皇后:“因为奴婢在皇后宫中亲耳听说郡主将此方尽授与张太医,若郡主不便进宫,张太医也为贵妃娘娘问诊。
凤体尊贵尚且可用,贵妃便从未怀疑药方有问题。”
随后她的语气变得幽怨:“却不想郡主给娘娘用的药方,竟然与传授给张太医的全然不同。”
清菱面上血色全无,唇色惨白,望着她的眼神中带着控诉,看得林汝行心生恐惧。
皇后听闻此言,搭在椅子上的手紧紧攥了起来:“大胆清菱!你这意思是和平郡主故意改了药方传授与张太医?”
“奴婢不敢,但是郡主如何解释同样的药方,用在皇后和贵妃的脸上效果却大相径庭呢?”
皇后厉声喝道:“就算郡主授业时改动过药方,难道她未卜先知韵贵妃会去请张太医问诊,合计到张太医会将药方遗失在贵妃宫中,掐算出贵妃还会用了此方?”
皇后娘娘一口气质问三连,有理有据,气势十足。
“皇后娘娘明鉴,遗失这种事,全凭嘴来说,是真是假,便无人知晓。”
皇上听到这里,霍然自龙椅上起身,负手踱步到清菱跟前,一字一句问道:“郡主故意将篡改后的配方交给张太医,然后张太医借着去给贵妃问诊的机会,假装将此方遗失在宫中,你可是这意思?”
清菱低下头去:“奴婢不敢妄……”
“好一个不敢妄言!字字句句意有所指,口口声声不敢妄言!”
皇上近乎咆哮了。
“朕再问你,假使你的妄言都是箴言,那郡主何故要谋害贵妃?张太医何故要协同犯案?”
清菱虚弱地抬了抬眼皮,她目光在皇后身上扫视过去,最终落到林汝行身上:“那就要问问和平郡主了。”
整个大殿的人都把目光投向林汝行。
很好,皇后娘娘你不敢得罪,就逮住我一个没名没分的落魄女子死命磕。
好得狠。
“事已至此,臣女不敢隐瞒,药方确实被张太医私自改动了。”
……
“这……”
清菱惨笑一声:“可怜张太医,诚心拜郡主为师以为郡主可助他精进医术,没想到这么快成了郡主的替罪羊。”
杀人诛心啊,方才倒是小瞧这女官了!
林汝行复又请旨:“臣女想要贵妃用的药剂还有张太医炮制的药剂。”
方才那名中年太医回说:“太医院还有,微臣这就去取。”
片刻两瓶药液皆呈上。
“再请皇上的两个茶盏一用。”
众人都将脑袋围了一圈看过来。
林汝行将两瓶药液分别倒入茶盏中:“大家可看出差异么?”
“害,贵妃用的药颜色深、张太医这个颜色淡嘛。”
林汝行笑笑:“陈大人好眼力。”
“这叫什么话?我又不瞎。”
“架不住这殿内有人装瞎,张太医自己炮制出来的药液是淡黄色,但是贵妃宫里寻来的药液是浅绿色,即便这样,清菱女官还在一口咬定她是按方制药。”
陈士杰抵了抵他的太阳穴:“但你没法证明张太医的这碗药就是按这张方子制的啊!”
林汝行一愣:从逻辑角度上来说,倒也确实存在这个漏洞。
可她现在为什么这么想抽死陈士杰呢,他不是一向爱跟祝耽唱反调吗?这会儿怎么又来找我的麻烦了?
等她再见到张子瑞,她一定向他讨个方子送给陈士杰,最好能毒哑了他。
张子瑞要是不敢,就把今天陈士杰千方百计阻挠自己替他辩白的事都告诉他。
“哼哼,答不上了吧?”
林汝行干笑一声:“这有何难,再让太医院照方配制一剂便是。”
陈士杰这才没话说了。
“清菱女官,你觉得呢?若你需要,太医院马上制来。”
清菱不屑回道:“郡主随意,反正奴婢按方制出来的药就是这样。”
整个一滚刀肉,这简直比她教了几天的张子瑞跑去调戏宫女更毒。
林汝行平复了下情绪:“清菱女官,请你伸出手掌来,我想看一下。”
清菱伸出来给她看过,一切正常。
“韵贵妃处除了你,还有谁贴身侍奉?”
清菱立马驳斥:“怎么,郡主还要再拉一个人下水么?”
……
那也不能听你一面之词啊。
祝耽朝皇上使了个眼色,皇上点了下头。
祝耽吩咐史进说:“去拿人。”
史进办事倒是很利索,片刻就拿了一个女官进来。
“奴、奴婢如鸢见过……”
皇上一摆手:“免了。”又指指林汝行:“你问吧。”
林汝行起身,半个身子刻意挡住清菱视线,以免她们有眼神交流或者对什么暗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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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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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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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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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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