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一楼,是由基颈梁柱支撑,并无墙壁,客人站于二楼,可清晰瞧见其他三面的楼内光景。
由于酒菜没那么快上桌,有热闹可瞧,秦恒当然也不会错过,方才客栈突兀发生的冲突,是在一楼西堂内,而秦恒几人所在是在二楼南堂,所以眼下,秦恒站在窗前,能够将所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明眼人一眼便可瞧出,那位自称方某的武夫,正是五蕴山霸拳宗主方震。
秦恒眼中的此人,出手狠辣不提,行事也太过……不拘一格。
在他说完那句霸气言语后,竟然不分场合地开始抠鼻孔,结合他那长相,不免让人觉得十分滑稽可笑。
然而在场中人却是无一人笑的出来,北域敢号称拳法宗师的武夫不多,两只手都数的过来。此刻那方震一身拳意如江河流淌,气大如斗,任谁傻了,这会儿去触霉头,当真不知死字怎么写?
化境武夫,真气的雄浑程度且不去说,单以肉身强度而言,两个同境别修也不是对手。这则说法,自某位拳法大家与佛国一位得道圣僧比拼肉体强度而不落下风后,世间再无人怀疑此说法真假。
方震从窗台一跃而下后,抠鼻屎的那只手在衣服上随意蹭了蹭,接着他笑脸灿烂地冲众人微一抱拳,说道:“不知哪位江湖朋友愿意赏脸赠碗酒喝?”Χiυmъ.cοΜ
无人应答,堂内鸦雀无声,人们表情各异。
“沽名钓誉。”
忽然,一个少女略显稚嫩的嗓音传遍大堂每个人的耳中,众人齐齐循声望去,只见一对寻常夫妻打扮的中年夫妇中间坐着一个豆蔻少女。
少女唇红齿白,一双眼睛大而灵动,很是好看,属实是难得一见的美人胚子,即便还只是小荷才露尖尖角,但已有了倾倒众生之相。
“闻香,休得胡言。”少女身旁与之有七八分相似的美貌妇人,急忙瞪眼呵斥道。
妇人这一频一怒,顿时有一种说不出的魅惑,即便以她眼下无比朴素的衣着打扮,也难掩那份风情万种。
随后,她连忙向方震致歉道:“小孩子不懂事,还请大师莫要见怪。”
方震嘿嘿笑道:“不见怪,不见怪。”
说着,就往夫妇三人这边走来。
小丫头心不甘情不愿地皱了皱琼鼻,家教极好的她,倒也没如何不依不饶地对那络腮胡子恶语相向。
少女身旁那名长相平平的黑衣汉子,轻轻揉着少女的脑袋,笑道:“不妨事的,既是高人,自是有与之匹配的气度,岂能与小姑娘计较,这点肚量还是要有的。”
“就你话多。”妇人嗔怒道。
皮肤黝黑的汉子冲妇人傻笑了两声。
“不知在下能否搭个桌?”方震看着三人,大咧咧说道。
说着,也不等三人答复,径直就要落座在小姑娘对面的座椅上。
“滚开,别耽误我们一家三口说话。”
那黑衣汉子却是不等方震屁股坐下,转头看向他,像是变了一个人,笑脸转为冷然,言语毫不客气。
方震闻言,半落座的动作微微一滞,随之又安然自若地坐下,他自顾自拿起桌上的酒壶,取来一只酒碗,给自己倒了一碗,一饮而尽,放下酒碗后,他豪爽道:“出门在外,都是朋友,别那么见外。”
“八钱银子,这壶酒钱,你付。”黑衣汉子斜睨了一眼那壶酒,面无表情道。
方震脑袋摇晃不停,“没这样的待客之道。”
“客随主便。”汉子回道。
“我没钱”方震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说道。
汉子刚准备说什么,小姑娘却在这时俏生生喊了声“爹”。
汉子回头之时,立马又恢复先前那副铁汉柔情姿态,温柔道:“没事的,闺女,万事有爹在。”
小姑娘轻轻眨了下两大眼睛,笑容调皮,在小姑娘的世界里,好像就没什么比爹说这句话更天经地义。然后她开始低头扒饭,狼吞虎咽,桌上就那么碟青菜,但她却吃得津津有味。
米饭塞得满嘴都是,她含糊不清地说:“爹,你那个朋友也住的忒远了些吧,要你送还当年之物,不自己过来取,反而要你送过去,好大的架子。虽说我喜欢这外面的世界,可终归不如自家舒坦,况且走的路多了,脚也会跟着疼。”
说到这里,她一脸希冀道:“爹,要不然你买辆马车呗?”
接着不等汉子回话,她又自顾自说道:“算了,爹又没钱,那东西多贵啊,我家买不起。不就是脚上磨出点老茧,疼些么,有什么大不了的。”
小姑娘这番言语,听得周遭等待又一场热闹上演的客栈男客人们,纷纷生出一股子冲上去送殷情的冲动。说上一句,“小姑娘,不就是一辆马车吗?只要你愿意随我回府,别说一辆马车,十辆都有,全都送你。”
然而,他们却是只敢在心中想想,这个时候,要是还瞧不出那同桌两个男人的不同寻常,那就真是傻子了。
妇人往小姑娘碗里夹了筷子青菜,语气不悦道:“钟闻香,别得寸进尺。”
少女吐了吐舌头,不再言语。
汉子一脸惆怅加无奈。
“有人说南拳靠势,北拳靠意,兄台认为此言对吗?”方震的大嗓门一开口,当即破坏了同桌三人的那副温馨画面。
姓钟,单名一个齐字的黑衣汉子,听到方震插话,眉宇间忽然浮出一抹暴戾,他冷喝道:“八钱银子留下,滚。”
方震不为所动,他再次给自己倒了一碗酒水,细酌慢饮起来,就当钟齐消磨掉最后一丝耐心,正要发作之时,方震刚好喝掉碗中最后一滴酒水,他将碗轻轻放下,突然间换了一副语气,似讥笑道:“啧啧啧,前辈就是前辈,不管拳头有几斤几两,那口气倒是大的没边。”
钟齐终于没了半点耐心,一身拳意刹那席卷而出,如巨灵搬月,袭向方震。二人拳罡瞬间攀至最盛,针锋相对。只是这转瞬功夫,两个拳法大宗师,拳罡碰撞而起,便引得二人身前的数尺空间,如音爆盘旋,发出一连串的爆竹声响。
方震冷笑道:“钟齐,你想争那“最满”二字,还要问过我方震的拳头答应不答应。”
钟齐嗤笑道:“何时武夫比的是嘴皮子功夫了,钟某怎么不知道,难不成是这江湖近十年新立的规矩?”
方震道:“那就手底下见真章。”
钟齐跟着道:“正有此意。”
两人身形不约而同一闪而逝,不到两息功夫,一人拂袖站在水云间屋顶,一人虚立客栈中央水池的那座凉亭顶端,二者皆是拳罡如龙。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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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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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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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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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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