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恒问:“荒城三位城主之间可有大的嫌隙?”
钟文鼎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煞是难看,他苦着脸说道:“怪不得古人会留下请神容易送神难这句话。”
秦恒持壶给钟文鼎倒了杯茶,笑呵呵道:“钟楼主估计心中正在暗骂秦某不识抬举,得寸进尺。”
钟文鼎端杯,做了个“请”的手势,一边喝茶,一边道:“秦公子真会说笑,钟文鼎岂敢。”Χiυmъ.cοΜ
秦恒慢悠悠说道:“钟楼主,作为这个消息的回赠,我一定让你觉得物有所值。”
“我?”钟文鼎指着自己,疑惑不解道。
秦恒点头,说道:“幽都五大世家之一的司徒家,作为有二百余年传承的大家族,朝堂之上也好,地方上也罢,前有朝中权贵依附,后有盘根错节的势力以为门下,不可谓不手眼通天,在大蛮王朝的地位极为显赫。然而,司徒家当代家主,司徒庆,已入花甲之年,却存了不甘居于人下的心思……”
秦恒越往下说,钟文鼎的脸色越阴沉,眸光愈冷,“秦公子,这些似乎与我二人谈的买卖无关?”
秦恒不以为意,屈膝抬起,手压在腿窝,轻轻晃荡,道:“可是与钟楼主有关。”
钟文鼎目露警惕神色,后仰身体,凝视着年轻人,说道:“钟某有种感觉,自己好像步入公子预先设计好的局里了。”
秦恒哑然失笑,“人与人之间,贵在交心,楼主先前还在说着儒家圣人言的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多么大义凛然的警世名言,怎么一转眼就以小人心度君子之腹。”
钟文鼎没有接话,他真觉得自己好像一步步脱离了自己的轨迹,以往在这东阳楼,他作为一楼之主,一地大楼主,与人交谈中都是占据主导地位,然而与这年轻人的一番交谈,他几乎都是被对方牵着鼻子走,这要是说出去,简直骇人听闻,堂堂东阳楼的大楼主,化境强者,谋略之士,居然被一个第一次见面的年轻人,算计如此之深。
钟文鼎在脑海中迅速梳理了年轻人入楼的前后,想到他的出行路线,然后他猛然一惊,那年轻人出竹亭街遍天下茶铺,绕道邻街置办衣裳,又转至西街,明明能正对东阳楼的大门,直接入内,可他却偏偏绕道东街屏巷,绕了一个大圈,再转入正门入楼。
而他居住于三楼的那间厢房,恰恰唯一的窗子就是向西正对东街屏巷的后窗,而当时他也正好在注视窗外,刚巧就看到了那个他当时只以为是岩山主峰上一剑斩山化两峰,又一剑斩杀神窍境存在化身的年轻人。
这一切,难道仅仅只是一个巧合?
之后,年轻人进入东阳楼,二话不说就要登三楼。出身南阙大庆曾经显赫一时的大庆秦氏一脉的年轻人,入楼的种种表现,既无居高临下的跋扈姿态,也无外界传闻的声名狼藉,传闻与事实,可谓大相径庭,循循善诱、以势压人、知分寸、晓进退、懂人心……
若是从一开始,年轻人就算计好了自己,让自己一步步掉入他布好的局中,那这年轻人也太可怕了些,堪称妖孽。
秦恒见钟文鼎好半晌没有说话,像是在沉思什么,他也没有打断,视线游移到门口珠帘外,那边有个被钟文鼎赶出去的丫头,正频频探出脑袋向里面张望,两只眼眸既灵动,又明亮。
视线未多做停留,又落在钟文鼎右侧的嵌壁藏书架上,那边琳琅满目的藏书,倒是给这内阁之中平添几分书卷气,与门外那位司徒家三小姐的气质极为吻合,尚有不同之处,那位三小姐为一大活人,灵动俏皮,藏书为死物,沉闷枯伐。
珠帘外,司徒茴频频探出脑袋往里面张望,她的眼中,在看向坐在椅子上和钟文鼎“相谈甚欢”的年轻人之时,有好奇,有愤懑,也有挑衅。
在司徒茴的身后,身着红装的堂仪姑娘洞璇,紧贴墙壁站立,她踮起右脚尖在地上画圈圈,两只眼睛在前方隐隐绰绰能看到大堂内嘈杂景象的山水屏风上和自家小姐司徒茴的动作上来回转换,望见前者,她面无表情,望见后者,她顿时心情大好,小姐撅起屁股,好似扒人门缝偷瞄的动作,颇为滑稽。
洞璇忽然揪起自己的衣角,来回打转,低头愁眉苦脸,嘴上唉声叹气道:“小姐,我是不是闯祸啦,平日里,婢子最引以为傲的眼力见儿,今日走了眼,还以为捡漏一个靠祖荫庇护的猎奇富家公子,到东阳楼不过是出于好奇,扬言要登三楼,只也是出于好奇心,哪晓得,招惹了一条过江猛龙,此人一离开,钟楼主向家主禀报此事的经过,不晓得婢子是否会被家主惩处,万一婢子受罚,以后不能再贴身服侍小姐,那么……”
洞璇说到这里,琼鼻抽抽了两下,声音微带哽咽,一脸委屈。
司徒茴头也不回,淡淡说道:“行了洞璇,你有这能耐和你家小姐动心眼,还不如想想今晚吃啥来的重要。这还没怎么着,你就想的如此长远,这要是以后万一,本小姐真有个大难大灾,需要你来为本小姐挡祸,你不得把本小姐给卖了?”
洞璇上齿轻咬下唇,轻轻一下,连忙松开,闻言立刻一脸正色说道:“小姐,洞璇与小姐,那就好比鱼儿和水,谁也离不开谁,假如将来小姐真有个大难大灾,需要洞璇来挡祸,那是洞璇的荣幸,义不容辞。可是小姐,如若没了洞璇在身边,那你以后的负笈游学可怎么办才好,一个人在天下行走,也太孤单了些。”
司徒茴忽然问道:“谁是鱼儿,谁是水?”
洞璇一愣,旋即答道:“小姐说谁是鱼儿谁就是鱼儿,谁是水谁就是水。”
司徒茴缩回脑袋,蹲靠在墙根,望着洞璇,笑盈盈道:“算你这妮子有良心,没有辜负本小姐的厚爱。”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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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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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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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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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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