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我就这么一个姥娘疼了,您快救救她吧!这辈子怎么报答您都成,就求您救她一命吧!”话未说完,眼泪都流了满面。本来炯炯有神的一双大眼,此时泪水汪汪,惹人怜悯。
这个画面,任凭再铁石心肠的人,也硬不下心来。
孙大夫心中火气已没了大半。想到十几年前,自己膝下也有如此一个乖巧可爱的孙女儿,只是……哎,罢了。如今来人都已经来了,医者父母心,他自然不能放放任眼前的病人不管。
他恨恨地“哼”了一声,甩开挂在衣袖上的小手,举起巴掌要打她,最终却只是“雷声大,雨点儿小”,落在阿婢头顶,变成轻轻一拍。
阿婢破涕为笑。瞧着孙大夫已经转过身,专心给姥娘把脉,知道他这是应了,心中石头落了大半。她不敢松懈,抹干了眼泪,匆忙出去给几人准备晚膳。如今天已入黑,她不能让两位“恩人”饿着肚子离开。
她先去胖婶儿家,借了米和菜,临走还被胖婶儿塞了几个鸡蛋,回到了沈家灶房。才跨进去,便瞧春喜拿着蒲扇,守在沈家唯一的土灶旁。
沈春喜看她手里的东西,白了一眼,道:“哎呦,小贱人,果然是发达了。这么多好东西,你们吃的完嘛!”想到二姑给自己的包袱被她拿了去,她气更不打一处来,但是父亲警告过她,最近不要招惹这个小贱人,想到那日奶奶发火的样子,她自己也有些怯。
煮饭要紧,阿婢不预和她计较,低下眉,淡淡道:“春喜姐姐要用灶吗?”
“用,当然要用!”春喜孩子心性上来,顿时一阵显摆:“锅里炖着老母鸡呢。可是阿爹给大户员外家做瓦匠,人家送的。阿爹还特意嘱咐了,要炖足火候,才能给娘补好身子,将来给我生弟弟呢!”其实按她娘嘱咐的时辰,这时候也该起锅了。可她看那“小贱人”就不顺眼,她越急,她就偏不让。这样不算招惹她吧,谁叫她来的晚呢。
“那姐姐还要用多长时间?”阿婢神色不变。以前,为了不与他们一家人起冲突,她从不在饭点来灶堂,都是等这里没人的时候,再悄悄烧自己弄来的柴火做饭。只是今天,她没办法,只得忍着了。
沈春喜小眼睛一眯,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大概还得半个多时辰吧!”
灶上的锅,此时水汽往外冒个不停,发出“滋滋”的声响,灶膛内满室飘香,锅里的东西显然已经好了。再看沈春喜那神态,摆明是要故意刁难自己的。怕是越显得着急,这沈春喜便会越不急不慢的耗着。
阿婢垂下眼帘,掩了怒色,不紧不慢道:“不急,我等着便是。阿姐不用管我,还是看着锅吧,要是火候大了,糊掉了,就不好了。”
说完阿婢自顾走到一旁,蹲下来开始摘菜淘米。
她又不生气!沈春喜心里顿时如同被抢了东西一般,一百个不舒坦!小贱人虽然只有八岁,但是她脸蛋儿比自己白,眉毛比自己的黑,眼睛也比自己的大!村里相邻都夸她乖巧懂事、聪明早慧,却没有一个人表扬过自己!那些自己同龄的小伙伴们,都情愿做她的跟屁虫,也没人愿意和自己说一句话!
哼!她不舒坦,这个小贱人也休想好过!
她“噔噔”几步,居高临下看着蹲在地上的阿婢,怒骂道:“小贱人!别以为有‘老不死’的替你撑腰,我就不敢揍你!要不是你抢了我的包袱,你哪里吃得到这些?!”她知道的,以前小贱人再有能耐,为了有钱买药,她们顶多也就是做些米粥填腹。最好的伙食,也不过是从河里捞的几条鱼。哪能吃上这些?哼!还有鸡蛋?!
“吃,让你吃!”沈春喜瞅准地上的几个鸡蛋,抬起脚就要踩。
幸亏阿婢眼疾手快,忙一手护住鸡蛋,另一只手则抓住了沈春喜的脚腕,抬起头,狠狠道:“春喜姐姐!包袱是二姨给姥娘治病用的,她什么时候说过,是给你的?”明明是疑问句,但从阿婢嘴里吐出来,却铿锵有力,成了严厉的质问。wWW.ΧìǔΜЬ.CǒΜ
阿婢怒吊着眉,继续道:“好。就算是给你们的又如何?!姥娘如今病重如此,作为她的嫡亲儿子和孙女儿,你们难道不该给她求医治病么?!没有姥娘,如何有如今的你们?!”
沈春喜被她眼里慑人的光芒震慑住了,抬起的脚顿时没了力气,还没想到反驳的话,只听阿婢冷冷又道:“况且,今天以后,劳烦姐姐你记住!这个家里,没有‘老不死’的,只有一个你嫡亲的祖母!你可以不认我这个妹妹,但你不可以不认你的祖母!你娘亲也可以不孝不敬,但是,你作为她的孙女,秉承她的血脉,你,没有这个资格!”阿婢一句一顿,眼神凌厉,似锋利的刀片一般剜着沈春喜的脸。
阿婢虽然知道,跟这个沈春喜讲道理没用,但她实在气不过、忍不过。今日,为了请到孙大夫,她已经筋疲力尽了,她没精力和体力再和这个沈春喜耗下去,若此番她仍旧纠缠阻挠,阿婢宁肯撕破脸皮和她打上一仗!
沈春喜一句话也说不上来。也不知是气得,还是憋的,一张脸此时胀得通红。
阿婢甩开她的脚踝,面无表情道:“春喜姐姐。这鸡蛋和米菜,是我从胖婶那借来的。不是给我吃,而是留给县城请来的大夫吃的。他正在给姥娘诊病。我不过是想做一顿简单的晚膳。今天,你若要执意无理取闹……”阿婢顿了顿,站起身来,指着地上的东西,一字一顿:“我也绝不会善罢甘休!”
她摆出一副“你看着办的神情”,表面看上去全无在乎,内心其实在喊:沈春喜,你丫的!今天你若敢毁我的晚饭,看我怎么挠破你的脸!
沈春喜本来就嘴笨,平日里骂人的话也尽是“师从”她的娘亲。而且,她何曾见过阿婢这副阵仗?打她记事起,这个小贱人,便是骂不还口的!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说话了!不仅会说话,还说得那么犀利,简直比娘亲掐腰骂人时候说得话,还要厉害。眼神也如同一把刀子,紧盯着自己,好像要“砍”掉自己放在鸡蛋旁边的那只脚……
沈春喜不敢看阿婢的脸,只讪讪地把脚收回来,正泫然欲泣呢,冷不防抬头看到站在门口的一抹艳色,顿时喜笑开颜。
阿婢背对着,就听一声粗哑女声传进耳朵。
“唷,小贱人。有那个老不死的撑腰,我看你是越发能耐了!你当老娘我是吃素的不成?敢躲在这里欺负我家春喜!”
阿婢不曾转身,心中先苦笑一声:好啊,今日算是大小冤家都聚了头!她是不是该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将新仇旧恨一起,同这母女俩好好算上一算!
阿婢等着毒妇“李氏”发作,却只听她简单问了一句:“怎么,从县城请了郎中来?”
“是。”阿婢不咸不淡地回答。
李氏从鼻腔里发出粗重一声嗤笑:“哟,这哪家来的小郎中,挣钱急红了眼吧!”她撇了眼地上的东西,又继续笑:“哎唷,就算是个小郎中,也是打县城里来的。就吃这些?他能看上眼?”
阿婢默不作声。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道理,她懂。但是,眼前这个毒妇,绝不是善罢甘休的主儿,这点,她更明白。她现在以静制动,倒要看看,这毒妇意欲何为!
李氏找施施然坐下,翘起二郎腿,眼睛紧盯阿婢。面色不发作,眼中却似乎要冒出火来。
只听她又道:“我方才都听到了。春喜作为孙女儿,她不能不敬不孝。但我这外来媳妇儿,倒是有这资格的,是么?”话音刚落,她猛地一个起身,不等阿婢反应,便一脚将地上的鸡蛋米菜,全数踢到了墙角。蛋壳个个破裂,里面金色的蛋黄流了一地。米和菜,也都凌乱散在了地上。
阿婢冷冷看着,隐在袖子里的小手,此时已经拳头紧握。
李氏走到阿婢跟前,拍着她肩膀,咧着嘴笑道:“怎么?心疼了?晚膳没了?莫怕,你舅母我这里有呢。”说着指了指灶上正不断往外泛着香气的锅,道:“可比你那些寒碜东西强多了!”
旁边的沈春喜一听,不依了。不等她哭闹出声,就被李氏后面的话惊得长大了嘴。
就听李氏贴着阿婢的耳朵,轻轻开口:“怎么样?小贱人。你不是孝顺么!今天,只要你跪下求我。我便把锅里的东西全给你端过去!如何?!”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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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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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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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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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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