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士子,着实不知进退。陛下已经给了他们第二次机会,竟然还故作姿态,不肯前来应考。”
孟建在诸多文臣之中,也算有些脾气的,听到卢植奏报的数字之后,即便在刘赫面前,对自己的不满情绪,也没有丝毫遮掩。
钱理也是愁眉不展:“陛下,士子们如此阳奉阴违,实在有违圣恩。”
“道准说的在理。”不久前,因为父亲赵煜忽患重病,而匆匆赶回洛阳的泰山太守赵瑾,也站了出来。
“我等虽也是士子,然学习圣人教会,乃是为了安邦定国,而非欺上瞒下,为一己私利,置家国天下于不顾。微臣有幸,早年便得追随陛下左右,凡十有二年,深知陛下能有今日基业,全赖仁心爱民,故得万民拥戴,人人用命。微臣以为,既然士子难以领会陛下厚意,不如就此弃之。凭借如此庄严浩大之太学,不出五年,便可为朝廷培养出数千名良才,诸多士子既然不愿与朝廷共进退,朝廷也大可不必惋惜。”
“子瑜之言,亦是臣等心声,还请陛下不必如此委曲求全。”
孟建、石韬等人,纷纷劝谏起来。
刘赫看了看他们的神情,不觉哑然失笑。
“你们啊……朕何曾做过那无把握之事?”
众人一愣,问道:“莫非陛下早有安排,果真能借此机会,一举收服天下士子之心?”
刘赫捻了捻自己的短须:“不说天下士子尽数网罗,可收得其中七八成人心,却也是十拿九稳了。两日之后,众卿就看好吧。”
两天时间,转眼便过。
这日一大早,太学门口,再次围聚了一大群人。
早已须发皆白的卢植,龙行虎步地走了出来,见到他出现了,原本还在嘈杂议论的众人瞬间便安静了下来。
卢植不怒自威,虎目微张,扫视了一圈,随后说道:“考核开始,士子入门。”
说完,他便转身,准备回到太学之中。
“院长,且慢。”
一个声音从后面响起,卢植本能地回过身看去,却是一名约莫二十三四岁的青年士子,而与此同时,他发现自己身后这许多士子,竟然没有一人跟着自己走进来,让他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妙。wWW.ΧìǔΜЬ.CǒΜ
“这位学子,如今即将开始考核,你等为何不进入太学之中,莫非还有何疑问?”
那年轻学子对着卢植作揖下拜,而且一鞠到底,看起来十分有礼。
“晚生有些许不明之处,斗胆想请教院长,若心中疑惑尽解,便马上入内考核,不知院长肯赐教否?”
卢植眉头一拧,他看了看其他的众多学子,见他们也都齐刷刷看向自己,便猜到此事定然是这些士子们早就暗中串联好的,那自然不会是什么好事了,这让他心中升起了几分警觉。
不过警觉归警觉,已年近六十的卢植,早就见惯了诸多大风大浪,又岂会被这等小小突变所慑?
他重新站定身子,拱手还礼后,说道:“老夫受陛下洪恩,叨居此位,便是要为大汉百姓和学子,传道受业而已,这位学子既然有所疑惑,老夫但有所知,定然回答。”
“好,卢公坦荡,晚生佩服。”
年轻学子竖起了大拇指说道。
“晚生以为,无论经学,工学,兵学,抑或医学,若要学有所成,教有所法,则书册典籍,必不可少。儒道经典,医学名作,兵家圣论,工农古训,自当是太学中教导学子之基本。”
卢植对此也没有反驳:“不错,理当如此。”
年轻学子盎然道:“卢公乃我大汉经学宗师,海内名望,鲜有人及,晚生自然是极为钦佩的,既然卢公也赞同晚生之语,那晚生便要请教一句,不知……”
说到这里,他的目光绕过了卢植,看向了太学之内,说道:“这太学之中,藏书几何?”
卢植瞳孔一缩,显得有些意外。
而他这一愣神之间,让外面那些本就对太学抱有成见的学子,自然生出了许多误会。
“卢公,莫非太学内藏书极少?”
“如此还办什么太学,岂不是误人子弟么?”
“是啊,我家族在士族之中,虽然居于末流,却也有近两万册藏书,太学既为大汉最高学府,至少也要有二三十万册才是,否则如何能担起这等重任?”
卢植听着他们的抱怨和嘲讽之声,这才回过神来,急忙解释起来。
“诸位莫急,且听老夫道来。陛下筹谋太学之事,已有一年,为筹建这等学府,陛下与太后、皇后娘娘,节衣缩食,省出开支,便是为了将太学修建一新,将书籍准备充盈,太学内足有各家典籍,不下四十万册。”
“哇,四十万……天呐……”
“若真有四十万册书籍,那……那可是一座巨大的宝藏啊,能进入其中求学,真乃我辈福分啊……”
众多士子,都被卢植说出的这个数字惊得不轻。
之前那位年轻学子挑了挑眉毛:“哦?果真如此么?不过……晚生怎听说,太学之内,并无什么极为广大之建筑。卢公定然知晓,单单一部《论语》,便要二十余册竹简,足可将一只木箱摆满。要想放下数十万册书籍,那需要何等宏伟之建筑,方能办到,不知太学中之藏书阁,是哪座建筑?莫非此建筑有巧夺天工之妙,化腐为神之功,可将书册缩小存放?”
他这言语之中,讥讽之意,已经溢于言表,惹得周围士子们,哄然大笑起来。
太学占地广阔,长宽各近千丈,期间亭台楼阁,高塔广厦,不知繁几,却并没有一座建筑,足以容纳数十万册书籍,这些学子们虽然本身并不在太学之中,但是要打听出其中布局,却不是难事。
不等他回答,那些士子们就再次起哄:“是啊,那得多大的一座藏书阁啊?”
“我可是听说,弘农杨氏有三座藏书阁,每座都占地近百丈,方能存入十万册典籍,太学若有四十万册书,那只怕要将这太学至少三成建筑都用作藏书,方能办到吧?”
“是啊,我可是断然不信的。”
“想不到连卢公这等当世大家,竟也做此欺瞒世人的勾当,着实令人失望……”
士子们一番冷嘲热讽,让那年轻士子,更加得意起来。
“怎么样,卢公?在下可有说错?”
卢植被他这一问,却是不惊不忙,他反问了一句:“怎么?老夫观诸位之意,莫不是觉得老夫在欺骗诸位,实则太学并无许多藏书,因此诸位才迟迟不肯应考入学?”
“不错,晚生等正是此意。”
不知为何,卢植听了这话,却没有愤怒,也没有难堪,反而低头叹息了一声,似乎……似乎有些失望与黯然。
“唉……想不到果真被陛下料中……”
随后,他再次抬起头来,看着众人,语气也变得坚定了起来:“既然诸位心存疑虑,老夫身为太学院长,理当释此疑虑。”
士子们一听,双眼都是大亮。
“怎么,莫非卢公愿请晚生等人,一观那四十万册典籍?”
“果能如此,我等不但马上应考,而且即便今日落榜,日后也定要重新备考,再来一战,无论如何,也要考入太学。”
“不错,还请卢公一解我等疑惑之心。”
那年轻士子说道:“卢公如此肚量,真令晚生佩服,既如此,还请卢公带路,领我等前往藏书阁一观。”
士子们纷纷情愿,然而卢植的眼神中,已经布上了几分冷意。
“不,老夫不能带你们去藏书阁。”
“什么?卢公这是何意?”年轻士子诧异道。
“是啊,卢公此言,莫非是消遣我等?”
一时间,士子们有些群情激奋了起来。
卢植摆了摆手:“非也。只是陛下有旨,太学亦有严规,藏书阁乃太学第一重地,即便是老夫,也仅有随时进入阅览之权,而不能随意带人进入,更遑论诸位如此人多。”
“那依卢公之意,该当如何?我等今日不见藏书阁,誓不罢休。”年轻学子语气变得有几分咄咄逼人起来,而在这众多士子中,也不断有人帮忙起哄,搅得士子们也有些心焦起来。
“是啊,决不罢休!”
“陛下若是如此肆意侮辱士人,我等虽然人微言轻,也绝不能任人欺凌!”
不少士子情绪激动,喊得声嘶力竭,以至于声音都有些沙哑起来。
眼看着现场渐渐有些失控,卢植伸手虚按一把,鼓足丹田之气,大声高喊道:“诸位莫急,且听老夫说明。”
众人这才渐渐安静了下来,然而看向卢植的眼神,也带上了几分不善。
卢植说道:“我太学之藏书阁,自有专人管理。老夫负责太学一切教务、考核,以及为朝廷选拔人才,却唯独这藏书阁,非老夫所能过问。诸位若要进入一观,必须征得此人同意,抑或求得陛下圣旨,否则即便是太尉杨公来此,也一样要被拒之门外。”
“嚯,此人好大的架子。”有些士子不满道。
“诶,话也不能这么说。若是此人当真肩负守护四十万册典籍之重担,谨慎一些,原也没错。”
“那他也该亲自出来,无论准与不准,都应向我等解释一番才是,他不过一个藏书阁看守而已,有何名声地位,在我等面前摆谱?”
“说得就是,陛下向来不喜士人,只怕派了一个武夫看守藏书阁,也未可知……”
“真若如此,可玷污了这许多典籍啊……”
就在这时,太学大门之中,传出了一个有些清冷和孤傲的声音。
“何人在此乱嚼舌根,中伤于我?”
众人一惊,急忙扭头看了过去,却见到一个三十来岁,清瘦白净的男子,裹着一身毛皮大氅,从太学之中,款款走来,最后站到了卢植的左后方一步的位置。
此人站在台阶之上,居高临下,更兼他头昂得极高,仿佛在用鼻孔看人一般,尤其那眼神,似闭非闭,似睁非睁,仿佛并没有将门外这成千上万名士子放在眼中。
“这厮谁啊,单看这神色,便知不是什么好人……”
有些士子当即不爽了起来,然而,更多的士子,却好像一副见了鬼一般的脸色,死死盯着来人。
其余士子见状,十分奇怪,他们推搡了下自己身边的人,问道:“怎么了,你们认识此人?”
一些士子吞了吞口水,手指颤颤巍巍地指了指那人,说道:“皇……皇甫……皇甫寒……”
这三个字,好似一块石头,砸入了平静了湖面一般,瞬间引起了巨大的波澜。
“什么?他就是皇甫寒?”
“传说中皇甫家的那位书痴?”
“早就听闻骠骑将军有一侄子,自幼嗜书如命,早晚书不离身,年方二十,便号称博览群书,凡当今世间有流传之书,便已尽数看过,此人学识渊博,博闻强记,只是平日里都深居府邸,极少外出,否则在士林之中,只怕早就能够自成一派,广收门徒了。”
“可不是么,早就听闻此人大名,他二十岁冠礼之时,受几位儒学大家之邀,在长安、洛阳,先后有两次辩学,彼时虽然年少,却能以一己之力,辩服二十余位成名已久的大家,一时间声名鹊起,风头无两啊。”
“没错没错,当年长安城中的那一场,我亲身经历,记忆犹新,那时皇甫寒便成了我心中偶像,读书人能有如此学识,虽死无恨矣!”
“只是当今陛下,早年剿灭张角,被派往雁门时,皇甫老将军,便将此人送去,交托给陛下照看,从此之后,这皇甫寒便销声匿迹,再也不曾现身过,也不知在何处苦读,不想今日竟然出现在此地。”
“难道……莫非……”
众人心中起了几分猜测,纷纷向皇甫寒看了过去。
皇甫寒冷冷地看向他们,双唇微微一动:“不错,太学藏书阁看守,正是在下。”
“哗……”众人又惊又喜。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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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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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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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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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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