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亲兵端着凉透的饭菜从关着宗泽的厢房里出来,林冲一脸忧色的问道。
“是,宗大人这两日滴水未沾,粒米未进,二位大人,这可如何是好啊?”
那亲兵走出看守圈,来到二人面前摇头叹道。
“可曾将此事报给你家侯爷?”王进上前一步,皱眉问道。
“去汇报过,但是,首长谁也不见,看来首长这回真是为宗大人伤了心。”
林冲听了亲兵的话,挥挥手道:“行了,你且去吧。”
转而看向王进道:“哥哥,这么下去可不行,宗家哥哥再有一天不喝水不进食,身体会垮的。咱们还是去找西门兄弟一趟,想来,此事他还不知道呢。”
“嗯,为兄也正有此意。”
说完,二人走出厢房跨院,向西门庆住处走去。
“杨再兴,你给我滚过来”
西门庆披着件薄衫,赤裸着胸膛从房间走出,习惯性的朝门外喊了一声。
喊完才想起,杨再兴执行任务已经走了两天了。
摇了摇头,拍打了两下额头,自嘲一笑。
说实话,把宗泽关起来,他也是无奈之举。
他知道宗泽的秉性纯良,正直,还有这时代文人特有却也凤毛麟角的愚忠。
说是关起来让他自省,可是,他当真能自省么?
深入骨髓,深入灵魂的信仰和执念,哪有那么容易大彻大悟,进而转变……
正在愣神儿,听见急促的脚步声,抬头一看,却是王进和林冲,一脸焦急向他走来。他连忙走下台阶迎了上去:
“二位哥哥,发生了何事,让你们如此着急?”
“唉……宗大哥两日滴水未进,贤弟你看,这可如何是好哇”
“是啊兄弟,你还是去看看吧,宗大哥可不比我等习武之人,这样下去可不行。”
“怎会如此?小弟可是吩咐了他们,除了不让宗泽出门,一日三餐可都是要精心照料的。难不成是他们会错了意?”
西门庆也觉得意外,同时心里一阵紧张,可别是拿些亲兵看宗泽惹恼自己,故意不给他饭吃吧…这还了得?
“走,二位哥哥随去看看!这帮滚蛋……”西门庆说着,拉起二人衣袖就要走。
“等等!贤弟。是你会错意了,并非没人送饭,而是宗家兄长不肯吃啊……”
王进连忙拉住西门庆的手解释道。
“绝食?”
西门庆感觉一阵头大。
怎么个情况!
难道文人闹绝食也是种优良传统么?
宗泽啊宗泽,我关你是想让你开悟的,不是让你寻死的啊……
如此非常时期,你是给我掉什么链子啊…
无语望苍天……
“唉……二位哥哥,随我去看看吧。”
西门庆带头,向关着宗泽的厢房走去。
“二位哥哥,我这么做,你们可怪我么?”
听西门庆这么问,王进林冲二人互看了一眼,王进略一沉吟,开口说道。
“贤弟,你说这话就见外了。若说刚开始,尚有些不明白,但经过这两日的思考,我们兄弟已然知道你的用心良苦了。”
林冲也凝眉叹道:
“是啊,想在想来,若换做是我,也会如此做的
那日西门贤弟一番话,虽聚聚扎心,可细细品味琢磨,顿觉醍醐灌顶。
我等同属军门,对这些不公平的事,已然感同身受。可宗家哥哥,毕竟是文人,或许,道理他都明白,只是,一时间,想不通吧。”
听了二人的话,西门庆脚步顿了顿,心头一暖。
还有什么,比身边的兄弟理解自己,更弥足珍贵的呢。m.χIùmЬ.CǒM
三人来到厢房跨院儿,守卫在那里的亲兵让出一条路来,门口的亲兵连忙把门打开,恭敬立在两旁。
房间里,一片死寂。
西门庆三人跨进屋内,看见宗泽背对着他们,一动不动盘膝坐在床榻上,身上还穿着两天前的衣物,发髻有些散乱,仿佛一座雕塑。
可,西门庆恍惚间,从宗泽的背影中看到无边的萧索和落寞。
“宗大哥?”
“宗大哥?”
西门庆站在那里不动,王进和林冲已经几步来到床榻前,轻声呼唤道。
床上盘坐的宗泽,仿佛没有听到任何声音,无动于衷。
看他这样,林冲忙上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再次唤道:
“宗大哥?!西门贤弟看你来了!”
片刻之后,宗泽的头机械般缓缓抬起,再缓慢,僵硬的转了过来。
就是这艰难的半圈,屋内的三人也能清晰的听到他骨骼声响。
他这是一个姿势保持了多久啊…想必腿部早就没了直觉了吧。
西门庆心里一痛。
“二位哥哥,先把他架起来,活动活动,唉,先给他泡个温水澡吧,疏通下脉络。”
西门庆一边说着,一边吩咐门外的亲兵。
如今大宋人早就有了同后世人一般勤洗澡的习惯。
而改变这一切的西门庆的府上就更是不用说了,一天十二时辰,随时都有热水备着。
王进将宗泽背在背上,林冲在一旁扶着,来到浴室,热水已经放好,西门庆伸手探了探水温。
“可以了。”
三人一起将宗泽缓缓放入浴池中,可到现在为止,宗泽依旧还是原来的表情。
目光呆滞,眼睛睁着,没有焦距,着魔一般。
还好,嘴角没有挂着晶莹的口水,不然,便是痴傻无疑了。
西门庆担忧的同时,也暗自庆幸。若宗泽真成了傻子,那对大宋来说,将是无法估量的损失。
再说…若没了正常的宗泽,那以后会不会有正常的岳飞呢,会不会有正常的韩世忠呢?
吩咐了亲兵去喊安道全,三人给宗泽洗了个澡,为他换上干净衣物,又叫人为他重新梳理了头发。
整个人虽依旧呆滞,憔悴却干净清爽了许多。
安道全被人从花楼喊了出来,打断了“雅兴”,满腹牢骚的赶了回来,替宗泽把了把脉,翻了翻眼皮道:“无碍!就是大悲后有了心结,心窍闭锁,静脉不通,魔怔了。待心结解开了,自然就没事了。”
说完,背着手溜之大吉。
“可是,不进食可如何是好呢?”
王进焦急万分。
“他两日没有进食,不可多食,不宜油腻,还是先喂些流食为好。”
西门庆让人将取了碗八宝粥来,用汤匙舀着喂进宗泽嘴里。
然而,宗泽并不张嘴,喂食的丫鬟无奈的看向西门庆,眼神里充满了无辜,向他求助。
西门庆无语了,心头急转之下,一咬牙,沉声说道:
“罢了!来人!把他嘴巴掰开!给我灌!”
一旁的王进林冲二人,并未阻拦,非常时期行非常之事,他们也知道,西门庆是为了宗泽好。
三人不忍看宗泽的狼狈模样,默契的鱼贯而出。
“唉,都说谁也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尽管,他不是装睡。
可这样下去,终究不是办法,二位哥哥,可有对策?帮小弟想想。如何能让宗大哥清醒过来?”
装睡的人?宗大哥睡了么?没有吧西门贤弟怕是误会了想到这儿,林冲开口提醒道:
“这……贤弟,当务之急,是不是先要他睡一觉?宗大哥可是快三日未曾合眼了……”
额……林冲果然耿直啊……
“这个简单,等喂完了饭,打晕便是”
打?……打晕?
似乎也是个不错的办法……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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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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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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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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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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