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她跟着爹娘住在一座美丽的小岛上,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阿爹跟着当地的渔民出海打鱼,她跟着阿娘在家里将各种海货制成干货,或者做成可口的美食。
这里没有勾心斗角的同学,只有笑容真挚的渔家女。
这里也没有繁重的课业与严厉的老师,阿娘就是岛上唯一的老师。
阿娘教孩子们唱最好听的歌,教岛上的妇女制作美味佳肴。
她和伙伴们在沙滩上飞奔,捡贝壳,吹海螺。
落日余晖下,欢声笑语洒落一地。
远远听见家人呼唤的声音,一群人嘻嘻哈哈的带着一天的收获各自奔向家人。
美好的日子一天天过去。
直到一场台风刮过这个小渔村。
阿爹组织村民抢险救灾,阿娘帮助老弱妇孺有序撤退。
风大雨也大,海浪嘶吼着狠狠拍在沙滩上。
一个浪头打过来,卷走了村民,阿爹为了救人,也被海浪卷走了。
阿娘声嘶力竭地吼着冲向阿爹……
陈冬儿困惑地想,阿爹阿娘都在救人,自己在什么地方呢?
情景转换,身穿迷彩服的兵哥哥来了。
他们艰难地在风雨里搜寻幸存者,救援,抗灾,安置村民。
风平浪静以后,迷彩服悄悄地走了。
陈冬儿看见爹娘微笑着拥抱在一起,面容安详。
村民们想给他们整理遗容却没办法把两人分开。
村民们商量来商量去,最后一致决定将两个人一起火化了。
陈冬儿眼睁睁地看着火舌吞噬了她日思夜想的爹娘,她却无力阻止。
……
醒了来,陈冬儿怔怔望着天花板上熟悉的花纹,半天没有动弹。
她转了转了眼珠,看见落地窗前矮榻上,玉兰靠在一角安静地看书。
斑驳的光影照在她神色平和的侧脸上,带着一种无言的魔力。
陈冬儿的心突然平静下来了。
玉兰听见动静从书里回过神来,柔声问道:“睡得好吗?”
陈冬儿躺在床上没有动弹,半天才说到:“我梦见阿爹阿娘了。他们……很好。”
玉兰合上书,陈冬儿才看到玉兰看的是阿娘留下来的那本日记。
这本日记从贺晓霜夫妻俩离开宏光村的那一天起开始写的,一直到小渔村刮台风的前一天停止了。
日记本上的两种字体穿插记事,玉兰认得那是贺晓霜与陈志军两个人的字迹。
字迹工整漂亮,可见写字的人是在从容的状态下写的。
字里行间并没有忧虑或者悲伤,有的只是思念,更多的是对平静生活的满足与感悟。
因此听见陈冬儿说的话,玉兰是相信的。
玉兰问她:“有什么打算?”
陈冬儿光着脚走到矮榻前,玉兰给她让了一个位置。
陈冬儿盘腿坐了,平静地道:“我本来想把阿爹阿娘葬在帝都的陵园,可是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他们一定不喜欢,所以我想带他们回家去。你觉得可好?”
玉兰点点头,“你做主。”
这事就这样定下来了。
陈冬儿又说:“葬了阿爹阿娘,我想去看看他们走过的地方,看一看他们看过的风景,就像,我们一家人,曾经一起旅行过。”
玉兰鼻子一酸,差点落泪。
虽然玉兰知道贺晓霜夫妻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陈冬儿的安危,只不过,对陈冬儿来说,无法和父母一起经历这一切,终究成了一生的遗憾。
子欲养而亲不待。
玉兰忍着泪,说道:“好。”
陈冬儿抱住玉兰,轻声道:“我只有你了,别丢下我。”
玉兰感觉到肩膀一阵湿热,轻轻抬手拍了拍陈冬儿的背,语气坚定地说:“不会。”
既然决定把贺晓霜夫妻俩人葬在老家,几个人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出发了。
贺有为有事走不开,贺世开手上的一桩案件也到了关键期,他作为首席律师,不能缺席。
最后只有徐美丽,郝梅两个人带着陈冬儿和玉兰,以及贺晓霜夫妻的骨灰回到C市,低调地把夫妻俩葬在市郊的墓园里。
夫妻俩逝世的消息按道理要告诉陈志民一声,毕竟,他是陈志军唯一的弟弟。
徐美丽带着陈冬儿回乡,玉兰想要跟着,被徐美丽制止了。
“你是外人,别掺合到这里来。在家等我们回来。”
玉兰终究不放心,郑梅可不是个善茬,陈志民看起来老实巴交的,实际上玉兰对他却是防备多于信任。
因此临行又让郝梅跟着她们走了。
这回徐美丽没有拒绝,她也怕郑梅耍横。
夏日的宏光乡,一如既往地沉寂。
陈冬儿穿着白色的连衣裙,盘起的丸子头上戴着一朵小小的白花。
村子来来去去都是熟面孔,乍然看见陌生的人,众人都好奇地看着缓缓走来的三个人。
有认识陈冬儿的人,看着陈冬儿头上显眼的小白花,惊疑不定:“不是说她爸妈下落不明?你看她这一身重孝,是回来奔丧的?”
陈志民夫妻俩都不在家,早有多事的人跑去店铺叫他们了。
陈冬儿几人没等多久,陈志民就带着郑梅火急火燎地赶回来了。
看见侄女身上一身白,陈志民沉默了一下,率先走进屋里。
郑梅走在最后,和几个打听消息的邻居说话。
有人悄悄问郑梅:”前些年不是说孩子她大伯与大伯娘失踪了?现在终于找到了?确定死了?“
郑梅撇撇嘴,当时那夫妻俩失踪的时候,她就说了,指不定死在哪个角落里没人知道呢。偏自家男人还跟她干仗,看吧,现在找到了,还不是死了。
又有人悄悄给郑梅出主意:”她们走了,肯定有东西留下吧?你是她的亲婶婶,可得把东西看好了,省得便宜了外人。“
旁边有人听见这话觉得不对,轻轻扯了扯说话的这人,让她适可而止。
前些年为了一套房子和几万存款,郑梅的做法可不地道地很。
现在小姑娘只有一个人了,无依无靠的,叔婶再欺负她,可真说不过去了。
郑梅也想到这点,虽然她不在乎名声,不过,蜜儿渐渐长大,以后还要在这里生活,把事情做绝了,对女儿不好,因此郑梅有再多的想法也没法实行,干脆就落在后面不上去了。琇書網
眼不见为净。
二楼的客厅里,气氛有些沉重。
陈冬儿坐在徐美丽身边一声不吭,所有的事情都是徐美丽和陈志民说的。
陈志民详细问了问兄嫂离开后的点点滴滴。
徐美丽都一一回答了,又说了日记的事情。
陈志民没说什么。
以他对大哥的了解,这些事确实是他能做的出来的。
否则,当年也不会有那么多人选他当村长了。
倒是大嫂的行为让他刮目相看。
郑梅总说大嫂对大哥没什么感情,两个人平时都是安安静静的,话少的很。
哪对夫妻能够一天到晚没话说的?
大哥却对大嫂黏黏糊糊,把妻女护得密不透风。
陈志民也曾经为大哥叫屈。
现在看来,大嫂对大哥,哪里是没有感情,分明是用情至深!
否则怎会明知九死一生,还心甘情愿地往海里跳!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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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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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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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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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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