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们知道,绝对不能让我回去——一旦我回去算账,他们全会被牵涉其中。
对他们来说,这一笔债,最好是要斩草除根。
淳于晖转过脸:“请斩天钺。”
斩天钺……
啊,我想起来了。
那东西,跟斩须刀十分相似。
也是九重监的一种刑具。
不过跟斩须刀不一样的是,斩须刀专斩神气,而斩天斩天钺能削破一切坚固的东西。
比如,以前有过一个金头巨鼋,本来是个上古神兽,在天河附近,吃过创世神磨兵刃时落下的金刚屑,下地为妖,无坚不摧。
那个巨鼋自持一身硬壳刀枪不入,咬天吞地,唯恐罪行败露受罚,甚至去啃咬北方的玄武天柱,想得到更大的力量。
北方天柱不稳,那人间风水受到影响,也会凭空而起刀兵之变,许多尸首,一直堵塞到了北海。
金头巨鼋不思悔改,前去降服它的兵将,全因为它一身硬甲,无计可施,铩羽而归,最后,就在金刚巨鼋啃坏了北方天柱的时候,斩天钺劈开了那东西的头壳,用它无坚不摧的硬壳,补了北方天柱的窟窿。
斩天钺——哦,难怪他们说,这一次得到了天河主的帮助。
那个斩天钺,是天河主的东西。
诛杀金头巨鼋的,就是天河主。
果然,四个九重监蹲下,同时对着地面拍了下去。
一道金色的光圈炸起,是移物阵。
跟万行乾坤的作用一样,只要东西在三界之中,就能通过移物阵转到了手头。
不过这个阵法号飞机大,而且,迄今为止,必须几个神灵合力划出,没有一个神灵,能单独使用。
一柄泛着青光的钺,从光圈之中冉冉而起。
柄是阴沉乌金,雕成饕餮张口的形状,意思,是吞噬万物。
钺整个雕琢成了吞天神兽的形状,锋芒就更不必说,锐如闪电,寒若清霜。
他们,盯着的,是我陷入龙母山肉质之中的手。
而周围八个方向,有正神的神气闪烁了起来。
他们心照不宣,我更清楚了。
是想着,把我的手砍掉,断开了我和龙母之间的联系,再由那八个正神,从八个方向,伸出了降龙锁。
视线落在了淳于晖的脸上。
因为祟的眼睛,被封在了我的真龙骨里,所以我能看到淳于晖的运势。
哦,背叛我之后,淳于晖的日子,恐怕并不好过。
他的迁移宫上有一道旧伤疤——是当初抓我的时候留下的。
而现在,那个旧伤疤上,又添新伤——是刚才我引下的天雷打的。
位置不好,正是迁移宫的最高点,被削下一层。www.xiumb.com
这是“断其锋芒”的意思,他的野心虽高,却被折断了。
这些年,必定郁郁不得志。
看样子,他在九重监的地位不低,想起来了,想必这些年,九重监的工作,也不好做,上头的势力,许多是互相制衡的,比如,九重监和屠神使者。
这一次,就更别提了,他是想立下功劳,重振九重监的威风,可惜,想必,又是一次事与愿违。
淳于晖触碰到了我的视线,又是悚然一动,立刻看着身边那些九重监,低声说道:“这是最后的机会了——咱们九重监能不能打个翻身仗,就看今天。”
其他九重监点了点头,眼神都沉了下来。
我微微一笑:“法子很好——要直接拽我回到九重监,入虚无宫?”
他们的表情,再一次凝滞了一下。
为了对付我,他们不知道付出了多少努力,可惜全没成功,这一次,终于是要斩草除根了。
不愧是我手底下出来的,个个训练有素。
“可以,”我接着说道:“我下来的太久,快不记得了,九重监要诛杀凶犯之前,规矩是什么?”
他们互相就看了一眼,惧色更多。
我们心照不宣。
规矩,是把凶犯邪祟的罪过,一一说清楚,意思是让凶犯之下知道,自己是自作自受,灰飞烟灭之后,怪不到他们身上。
他们把视线落到了淳于晖身上。
淳于晖吸了口气,正色往前迈了一步。
“孽畜五爪金龙。”
淳于晖厉声说道:“下虚无宫之前,先把你的罪孽,全说清楚。”
“洗耳恭听。”
淳于晖正了正脸色,声音一提:“几百年之前,你为了维护自己的神气,屠戮神灵,吞噬神气,罪无可恕,身为执掌敕神印的神君,知错犯错,更不可赦,这是其一,”
“收监之后,不思悔改,反而胆大包天,从锁龙井之中私逃,罪加一等,这是其二。”
“藏匿敕神印,私自转世为人,建造四相局,妄图颠覆九重天,这是其三。”
“为了一己私利,触动龙母山,意图毁灭三界,这是其四。”
淳于晖历数罪状:“数罪并罚,以九重监公平公正之名,将你投入虚无宫。”
他越说,声音越低:“我们,送你这一程,也算,了了故人之情。”
故人?
我几乎想笑——掉转矛头刺向我身上的,也算故人?
这是,夙怨。
这样好,我好歹知道,我是为了什么,才受到这种对待。
我抬起头,说道:“那我也想问你们几件事。”
那些九重监,对看了一眼。
“第一,谁亲眼看见,我诛杀了其他神灵,吃了他们的神气?”
九重监愣了愣。
没有。
“第二,既然没人看到我行凶,又为什么直接要把我锁住?我若是冤枉,难道就要坐以待毙?要给自己争一个公道,不是天经地义?”
“第三,我藏匿敕神印?敕神印,本来就是我的——除了我,谁有资格拿?建立四相局又怎么样,我是从天上坠落的,我要回天上,理所当然!”
“第四……”我看向了周围,微微一笑:“触动龙母山,意图毁灭三界——现在龙母山,倒了没倒?”
我缓缓说道:“跟我说清楚了,我跟你们进虚无宫。”
那些九重监低下头,脸上只剩下了恐惧——谁敢回答这个问题?
“不要听他狡辩。”淳于晖完全像是破罐子破摔,最后的体面也不要了,厉声说道:“请斩天钺!”
斩天钺对着我的胳膊冲了过来,划出了一道青光。
九重监戴着秤簪,说是公正,可现在呢?
好,是他们,对不起我在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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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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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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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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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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