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巴兰向来信得过我,也没多问,带着苏寻就走了。一边走着,哑巴兰还跟苏寻形容什么,两只胳膊比划着,像是在说,从红姑娘那养伤的时候,看见的新鲜事儿。
苏寻看着他就笑,笑的特别开心。
“七星,”程星河的胳膊搭在了我肩膀上:“刚才听你说,麒麟破身,会引来其他的怪物?那咱们一口气得对付多少个?”
我领着他翻到了墙头上,往东西两头一指:“你看,麒麟两边成什么形状?”
麒麟破身附近,有几个山包,交错杂乱,银装素裹之下,勾勒出了巧妙的图案,一个成了走兽状,一个成了鸟状。
程星河皱起眉头:“这我哪儿认识啊——不过,你的意思是,麒麟破身,会影响周围的风水,这风水,会再对人形成影响?”
我拍了拍他肩膀:“孺子可教也。”
“你个不孝子,跟谁孺子呢?也不怕雷劈了你。”说着,他看向了不远处的九鬼压棺地:“又跟你老婆有关系?”
但愿吧,如果那个长发女人真的跟潇湘有关,也许,关于我跟她的事情,就能了解的更清楚一些了。
不长时间,白家兄妹似乎是商量好了,奔着厨房就来了,笑嘻嘻的,还带了食材,白二姐热络的说道:“几位先生辛苦了,我们给你们做点东西,聊表一下地主之谊,几位别嫌弃。”
程星河一眼就看出来了:“哟,酸菜白肉火锅!”
后厨开火,三个人合作——白老三帮厨,白二姐摆盘,白老大掌勺,很快香气弥漫,让人食指大动。
不过,在朦朦胧胧的白雾之中,我隐约看到,半空之中漂浮着一些东西,对着那些香气就聚拢来了。
对了,这就是来跟着“蹭吃”的游魂。
越是经常有烟火的地方,比如后厨,小吃摊子,就越容易引来这些东西,没人给上供,就过来分一杯羹。
烟雾之中密密麻麻,像是挤在一起的脸。
程星河皱起眉头,拿起个拖鞋就要打过去,白藿香知道来龙去脉之后就拉住了他:“你怎么这么没同情心,它们都饿了多久了,吃一两口你又不会饿死。”
程星河一咂舌:“你保护妇女儿童也就算了——这些玩意儿你也护着?你知不知道,让它们吸食了烟火气的东西就吃不得了?”
是有这么一说。
据说给神上供,撤下的供品会更美味,给鬼上供,就味如嚼蜡,甚至会拉肚子。
有一些人好像天生不会做饭,哪怕材料火候跟人一样,做出来的东西也不香,往往也是因为身边有这种蹭吃的东西萦绕着。Χiυmъ.cοΜ
我说他今天怎么这么勤快,感情是这些蹭吃的触犯了他的利益了。
结果他拖鞋还没举起来,一根勺子不知道从哪里伸出来,对着那些雾气就打了过去。
这一下,带着一丝微弱的仙灵气,那些想来蹭吃的殷切的脸,顿时面色大变,呼号惨叫着,就被驱赶散开了。
白老大倒是浑然不觉,哪怕那个大勺子是从他后脑掠过去的,他也只是摸了摸脑袋,嘀咕着天冷了,屋里灌风。
锅盖童子。
说着,把锅子摆在最中央,白二姐笑吟吟就垫着抹布把锅盖给打开了:“几位快尝尝——我爸爸的手艺!”
别说,那锅里浓郁的高汤翻滚,一片片嫩肉浮上来,香气十足——在蒜泥香菜蘸料里一滚,丰腴的肉与爽口的酸菜中和,口齿留香。
下雪天,跟这个是绝配。
程星河也不怕烫,呼噜呼噜就是几碗,吃的头上冒出了蒸汽来,跟武侠剧里的内功高手一样。
“爱吃就好!这还是我爹传下来的法子呢,”白二姐连忙说道:“我们家招牌菜——只有我大哥得了真传,别人做不出这个味儿!”
米缸后面微微有点动静,锅盖童子回去了。
出了这个厨房,恐怕也不是这个味儿——东西变好吃,有锅盖童子一份儿功劳。
酒酣饭饱,白老三趁机问道:“现在,今天真的能行?不能再让那么东跑了吧?”
“放心吧,但凡有你们几位帮忙,马到成功。”
“那就太好了,”白二姐喜不自禁,这才发现一边的白老爷子也从打盹里醒过来了,赶紧捞了火锅里的素菜给老爷子送过去,一口一口吹凉了:“爸爸,你尝尝,你最爱吃的!”
老爷子闭着眼睛张了嘴,却皱起了眉头,眼角就是两行泪,把金铃攥的更紧了。
程星河一边吃肉,一边低声说道:“破了案了,这金铃哑巴,估计就是老爷子自己攥坏的。”
白老大连忙说道:“多少给点肉吃——你那蘑菇也不好消化。”
白老三则直接把二姐的汤碗拿过去了:“爸爸,我喂你!”
跟街坊邻居说的一样,看上去,真是麒麟贵子,至孝。
白藿香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微微皱了皱眉头,程星河把肉捞差不多了,趁着白藿香走神,把白藿香碗里的肉也捞走了。
吃完了饭,白家姐弟果然告诉我,事儿就这么定了,让我多费心了。
我看了一眼熟睡的和上,点了点头。
等哑巴兰和苏寻回来,一番布置,天彻底黑透了,我们就在思雨轩集合了。
苏寻已经摆好了请灵阵,贡香的味道一飘,白家三姐弟照着我说的,遮住了眼睛和耳朵,有些忐忑的又问了一遍:“真是没事吧?”
“放心。”
等他们三个弄好了,我们就开始等。
这个时候,和上的脸色已经越来越不好了——虽然阿四让他减少了痛苦,可那股子死气一路蔓延,身上的肉蘑菇也逐渐越来越大,像是要把他全部生命力给吸走了。
都快十一点了,白家三姐弟都从一开始的惊慌紧张,到了不耐烦:“先生,那东西来了吗?什么时候来?”
程星河他们看着和上那样,也有点着急了。
我跟哑巴兰苏寻一歪头,他们立马动手,就把白家三兄妹结结实实的绑在了阵心的椅子上。
觉察出来,这三个立刻就傻了,一个劲儿的挣扎了起来:“不是,你们这是干什么?”
遮住眼睛耳朵,也不是为了别的——免得他们多疑和反抗。
“杀人啦,救命呀!”
这三姐弟吓的不轻,一个个扯着嗓子就喊了起来。
哑巴兰有点担心:“哥,他们不能把当差的喊来吧?我去拿几个馒头,把他们嘴堵上。”
“不用。”我摆了摆手:“让他们叫。”
老爷子目睹这一切,也直了眼,张了半天嘴想说话,可阿巴阿巴半天,也没说出来。
在这些惨叫声里,我们眼巴巴看着指针一点一点往12那里挪动,心情都越来越紧张——长发女不来,和上就保不住了。
我后心也逐渐出了汗,快点,快点!
可就在最后十五分钟,外面呼啦一声,就起了风,把窗棱子撞的咚咚作响。
有东西来了。
那个长头发的身影,出现在了窗棱外面。
我心头一振,立刻说道:“你来了?”
本来,昨天打草惊蛇,她按理说是不敢来了。
可我们准备了她想要的——她的诉求,就是让白家人死。
沉默了半晌,那天籁一样的声音才响了起来:“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说话算数——你不是想让这几个人死吗?”我答道:“我就弄过来了,悉听尊便。”
那身影一颤,满是不可思议:“真的?”
一只素手,迫不及待要从窗棱里探进来。
“那当然了,”我笑眯眯的答道:“就有一个条件。”
我奔着和上所在的位置点了点头:“把他身上的怨气给散了——还有,把你跟老爷子的恩怨说清楚。”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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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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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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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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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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