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摆点了点头,说你也不用听懂,能记住就行,反正你能活着就别死,我还得指望你帮我长真龙骨呢。
斑秃踌躇了一下,看着我的眼神十分复杂。
显然,他本来觉得我是有备而来,这一次“绑架”一准是要为难他的,可没想到我不光没恶意勒索,反而还告诉他一句要紧话,倒是有种不知所措的感觉。
半晌,他吸了口气,这才说道:“天底下,还真没有躲的掉的债。”
他终于算承认自己是万盆仙了。
我立马乘胜追击:“你心里明白就好,我早就跟你说过,你眼下会有麻烦,我不白求你帮忙,只要你肯帮我长真龙骨,我就把你这个性命之忧给解决了。”
程星河趁机敲边鼓:“那没错,你的一切痴迷,都建立在活着的基础上,你要是死了,那一切就全没了,是啊,你不怕死,可你那么些家里人要是流落到了其他人手里,没肥吃饿死,没水喝渴死,没人管,枝干折断,果子被狗啃……”
“别说了!”
斑秃一把抱住了自己的脑袋,跟听见鬼故事似的:“太吓人了……”
跟我们之前听他自白的一样,他并不怕死,唯独舍不得那满园的“亲戚”。
半晌,他像是下定了决心,才抬起头盯着我,说道:“你也知道,最近有人在找我的麻烦——刚才,它们把我一个要紧的东西给偷走了,你要是能帮我给找回来,我就告诉你真龙骨怎么长!”
我和程星河一对眼:“复生木。”
斑秃浑身一颤,看着我们的眼神,更难以置信了:“你怎么知道?”
我还没说话,程星河抢先一步摆了摆手:“不用在意这些细节,你先告诉我们,那个复生木,是什么模样,干什么用的?”
斑秃犹豫了一下,这才嗫嚅着说道:“那是我老儿子……”
话刚说到了这里,我就听见后面“桄榔”一声。
老亓听见动静过来,手里的保温杯整个翻了,撒了一地枸杞菊花:“复生木?”
原来,复生木形如婴儿,跟传说之中的人参果一样,能让人起死回生。
懂行的有云,茯苓延年参益寿,灵芝能把死人救,加起来不如复生木,复生之木活千秋。
不过话都听过,复生木却从来没人见过。
传说只要复生木在手,人能长命百岁,灵物立地成仙。
难怪那两个灵物对这玩意儿趋之若鹜呢!
老亓一把抓住了我的手,眼神都跟着热切;“你要是能找到那玩意儿,无论如何也得给我看看啊!传说中这东西灵通七窍,见一面都是机缘!”
斑秃的表情却有些不自然,像是根本舍不得把复生木给人看。
我和程星河一对眼,心照不宣——难怪深入简出的,合着是怕复生木被人给盯上。
这样的事情我们也算是见多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有些出了名的珍宝固然是好东西,可放在人身边,却迟早要招来祸患。
程星河更有兴趣了:“那这个东西,你从哪儿弄来的?”
老亓也凑了上来:“该不会,你能成仙,就是靠着那个复生木吧?”
斑秃眼神紧张了起来,满脑袋都是豆大的汗珠,差点没把脑袋给摇晃下来:“这跟你们,没关系。”
他好像很心虚。
我想起来,那几个来偷东西的狐族嘴里那句“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那几个狐族是谁?”我问道:“上哪儿去了?”
“就是这一点难办。”他立刻说道:“这几个家伙不知道找到了什么皮,笼罩在身上,把气息掩盖的干干净净的,找是找不到,但是复生木的气息就在附近,一准走不远。”
带着这种东西,估摸着眼馋的少不了,走远了更危险。
我接着说道:“不光长真龙骨,还有一些事情,跟您请教。”
关于四相局。
斑秃一点没意外:“我开店,对顾客素来是有一说一,童叟无欺,放心吧。”
程星河忽然回过头,盯着斑秃:“说话可要算数,一手交木一手长骨,要是到时候闹幺蛾子……我们这些顾客,也不一定都是上帝,也有魔鬼。”
斑秃一听这话跟被冤枉了一样,举起两只比普通男人娇小的手就乱摇:“你们把我看成什么人了?”
“行。”我答道:“你也照顾好自己——记住了,别碰火腿。”
斑秃这才点了点头,盯着我,眼神有些复杂,像是忍不住了,才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你真不记得我了?”
我要记得就好了。
斑秃眼神一松,像是放了心,但很快把眼神给遮掩住了,抱紧了那个苍龙回头松,回身就匆匆忙忙往自己家跑过去了。
我立马叫住了他:“你等会儿——一会你出了这扇门,一定要露出很高兴的表情,念几声阿弥陀佛,等天亮起来,上龙凤桥石菩萨那跪拜磕头,烧纸焚香,祝祷几句,万幸万幸,声音大一点,一定要虔诚。还有,别人要问你出什么事儿了,你就说是来还愿的,记住了,一定要高兴。”m.χIùmЬ.CǒM
龙凤桥头有一个石菩萨,裙摆上都起了青苔,但是依然栩栩如生,附近的人时不时还会去烧香求保佑。
他一愣:“高兴?”
是啊,丢了东西,怎么会高兴的起来?再说了,拜菩萨又是什么意思?
我一笑:“说破了就不灵了。”
他皱起眉头想了半天,只好按着我说的回了自己的铺子,背影很像是恋家的田鼠。
这个囤积癖也像。
程星河抱着胳膊:“你说他积攒那么多盆栽干什么?草草木木,不都一样?”
“大概跟你积攒钱的缘故差不多吧。”我答道:“再说了,每一个盆栽都是活物,独一无二,世上没有两盆一模一样的。”
程星河坚决觉得其他东西都没法子跟钱相提并论,摆了摆手:“不说这个了,你说,斑秃一个能元神出窍的,都找不到那几个狐族,咱们上哪儿找去?”
我答道:“没事儿,你跟着我出去溜达溜达。”
有事情发生的地方,就一定会有蛛丝马迹。
天一大亮,我绕着龙凤桥四处看了看,街上很热闹,卖什么的都有,果然,跟斑秃说的一样,这地方有老木头的气息,有铁锈的气息,有冰糖葫芦的气息,可就是没有一丝狐族的气息。
程星河绕了一圈,吃了两盒章鱼丸,四串鱿鱼须,也没得出什么结论,回头就有些不耐烦了:“会不会已经跑了?”
说话间,我们已经到了龙凤桥头的位置。
这会儿好几个人在窃窃私语:“今儿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胡小平今天出门槛啦,还拜菩萨呢!”
“昨天还有人说他搞歪门邪道,弄的几个铺子的老板都倒了霉,自己还有脸来烧香?不怕菩萨劈了他。”
“管劈人的也不是菩萨,那是雷公。”
昨天几个闹事儿的也看见斑秃了,围上来也想要说法,可这里的人不敢得罪菩萨,只把斑秃团团围住了,还有好些来看热闹的,瞬间把这里挤的水泄不通的。
我朝着四下里看了看,跟程星河一歪下巴:“找到了。”
程星河一愣:“你从哪儿找到的?”
“跟我来就行了。”
桥头就是太后酱骨头,不过今天歇业了,我上去敲了敲门,一开始没人回应,我扬起声音:“那我就自己进去了!”
话音未落,一个人开了门,小心翼翼的望着我:“您,有事儿?”
正是昨天陪着老板娘找我报信的那个男人。
我冲他一笑:“我过来找个东西。”
那人一愣:“什么?”
“复生木。”
那人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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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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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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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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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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