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年一下愣住了,盯着我,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没人能在不用驱神咒的情况下,命令神灵。
没有人。
煞神折过身子,凶猛凌厉,宛如低空飞行的鹰隼。m.χIùmЬ.CǒM
江年反应很快,立刻继续念起了驱神咒。
你是很聪明——可你不应该对哑巴公子下那个狠手。
煞神快到,没听他念完。
他没法子,身体翻转,飞快往后退,反手转过了斩须刀,对着煞神就劈了下来。
煞神侧身闪过,头凌厉一摆,口中横刃,对着江年就追了过去。
江年顺着墙一滚,就在横刃追上来的时候,当的一声,以斩须刀抵住,趁机继续念诵驱神咒。
可不管用了。
哪怕是驱神咒——也没有我的话管用。
煞神倏然把他扑在了地上,口中横刃对着他一削,可这个时候,他身体不受控制的,就是一僵。
外头的镇南天,被江家人复位了。
江年瞬间有了得色,反手就要继续念诵驱神咒,让煞神来对我下手,可他才一张嘴,可我倏然靠近,一拳已经奔着他腮帮子砸下去了。
江年颀长的身体咕噜噜滚出去了老远,猛然撞在了大帐子上,咣的一声,把那个大帐子整个砸塌。
程星河正跟江瘸子僵持着呢,这一下,也被一重一重的帘幕,整个给压在了下面。
下一秒,我就听见程星河的声音:“这是……卧槽,七星,咱们来晚了……”
帘幕被撕扯开,里面露出了一个人形。
是个老头儿。
江老爷子?
不对——这就是一个普通的老头儿,身上,根本就没有功德光!
江老爷子呢?
江瘸子的身影还在帘幕之中没出来,却传来了哈哈大笑的声音:“老奸巨猾,老奸巨猾……”
这个大笑里,却有失望,有自嘲,有凄凉。
这个帘幕之中滚出的老头儿身上穿着的,恐怕是真正江老爷子的衣服——果然,口袋里也露出了半个黄纸包。
替身法。
程星河一把抓住他:“你谁啊?”
“我——”那个替身老爷子大概在纱帐里就吓的不轻,这会儿,浑身哆嗦了起来:“他们给我钱,让我上这里躺几天,不许出声,不然就不给了,我不认识你们,我什么也不知道!”
这跟狸猫换太子一样,是用了某种很厉害的法门,哪怕江瘸子都没认出来,一头撞了进来!
真正的江老爷子呢?
找不到江老爷子,抓住江瘸子也是一样,在那个替身老头儿的惨叫声里,我奔着江瘸子就扑了过去。
可七星龙泉锋芒炸开,那些帐子跟飞雪一样支离破碎,可江瘸子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程星河气的想追,可这地方是江家,不知道多少花花道,江瘸子自然是熟悉的,这一下跟黄鳝回池塘似得,还上哪儿追?
不行,这一趟,怎么也不能白跑……
一转头,正看见煞神。
煞神看了我一眼,他显然也在饱受着折磨——又被镇南天压着,又认出我来了,跟多重人格争身体一样,眼神时而混沌,时而清明,可还是勉强说了一句:“多谢……”
“谁把你扣在这里的?”
煞神挣扎着起来:“屠神使者……他们发现了我背叛……”
我瞬间就明白了。
难怪没了心智,成了迷神,屠神使者知道了煞神帮我的事情——竟然把他送到了江家,作为抓住江瘸子的陷阱了。
都是因为我……
煞神转眼看了江年的方向:“小心他。”
我点了点头:“屠神使者,也要抓江瘸子?他到底……”
可还没问完,只听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数不清的江家人重新折回来。
他们以为能重新控制煞神了,想来观看煞神怎么把我们和江瘸子一网打尽。
你们来的正好。
我露出了一个十分残忍的笑容。
那些江家人见到了我,忽然不由自主的愣了一下。
“看上去——不对……”
“他,怎么了?”
“确实不对,他身上,好像多了什么刚才没有的东西……”
有一个江家人厉声说道:“煞神——你不是来帮我们的吗?快把这个家伙给……”
煞神没动,只盯着我。
他的眼神,渐渐全清楚过来了!
我心里明白——外面的镇南天,不知道被谁,再一次被掀翻了!
“现在,你自由了,”我看向煞神:“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江家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他们刚把镇南天复位,煞神按理说,应该会变成那个迷神的状态,来对付这里的外人,可我一句话,煞神倏然对着那些江家人冲过去了。
江家人全瞪大了眼睛:“不可能……”
惨叫声此起彼伏,血腥气越来越重了。
这个味道,让人十分愉悦,但,那种焦躁的感觉,也来越重了。
渴……
可这个时候,“啪”的一声,帐子上的帷幕整个撕裂,一道凌厉极了的身影破空冲出,对着我就削下来了。
斩须刀。
我翻身躲过去,斩须刀擦过,切豆腐一样,削开了半面墙。
那股子气息扑到了我脸上。
这一瞬,我忽然有了一种极为熟悉的感觉。
很久以前,就是那一道秋水寒芒,对着我的头劈了下来。
疼——我头上那个旧伤疤,久违的是一阵剧痛。
这像是一段尘封已久的记忆,忽然在脑海中清晰起来。
我头上的那个伤疤,就是这把斩须刀砍的?
一种说不出的恐惧忽然漫过了心头,对,就是这把刀!
鲜血,死亡,漫山遍野的尸体,还有数不清的呐喊:“他们因你而死,你罪大恶极……”
模糊的千言万语,汇成了一句清晰的话。
“你该死,你该永不超生。”
凭什么……凭什么?
我到底做了什么?
这一瞬间,那股子锋芒再一次对着我削了过来。
“七星!”
这一瞬间,一声呼唤把我从恐惧之中唤醒了过来。
我不想永不超生。
身上那种躁动的,野兽一样的本能再次出现,锋芒之下,我迎着斩须刀冲过,七星龙泉削过,一股子血溅出来,温热粘稠。
是我的,还是江年的?
结巴孙说的没错。
战胜恐惧的最好方法,就是去面对。
我不管其他的——那股子血让人更兴奋了。
我浑身发热,只想往前冲——我要把那些人,全杀光。
“咣”的一声,一个身影猛然被撞出去了老远,可我不依不饶,一把抓住了那个人,手上用了力气。
那个人在我手底下,发出的简直是动物一样的惨叫。
很好听。
可紧接着,周围出现了很多人影。
数不清的东西,缠在了我身上。
绳子——这叫什么绳子来着?
屠神使者,用来抓迷神的!
屠神使者也来了……
“现在是最后的机会了。”一个声音低低的说道:“再抓不住,可就麻烦了。”
果然是陷阱。
四肢百骸瞬间全被困住了,可我觉不出疼来。
全身的力气迸发,要把那些人甩开——果然,也有一些人影被甩开了,但是数量太多了,总有人,去重新牢牢拉住那个绳子,像是在围捕一只困兽。
想撕裂,想杀戮……
“七星!”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人冲上来想拉我:“你清醒点!危险……”
“啪”的一声,一道耀眼的花火在我眼前闪过:“离他远点!”
有一些人影被打中,但就在这一瞬间,那道熟悉的煞气出现了。
斩须刀。
在我被屠神使者抓住的时候,斩须刀,要削下我的头。
这个时候,又有一个人不知道从哪里出现,一下拦在了我面前。
这个身影,眼熟的很。
这是——是上次那个老清洁工。
“啪”的一声,我身上的绳子断裂了不少,那个老清洁工一把拉住了我的手:“跟我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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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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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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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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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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