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毛立刻指着一个小屋说道:“刚才,我就在那看见的!”
这个年代,那种小屋已经不常见了,青砖黑瓦,后面带着鸡窝猪圈,一看就是庄户人家的房子。
可这个房子并不简单——前接一方水潭,后接一小山,水潭的水色金红,小山呈现扇形,这是个金鲤越龙门地。
这地要是活人住,那大利考运,孩子能“一跃龙门”,成为人上之人。
要是长毛的住,那就更好了——大利修行,鱼过龙门成龙,灵物过龙门成仙。
不望气也看得出来——附近的草木内卷,这个地方,住的就是长毛的。
黄毛立刻说道:“刚才我来这附近打听消息,就听见这里有惨叫的声音,嚷着“快走快走”,过去一看……”
黄毛咽了一下口水,这才说道:“一个人影,抓住了一个老头子,一抖,那老头子就现了原形,是个灰貉子。”
听着稀松平常,可知道内情的,却不得不吃一惊。
长毛的化人,是靠着自己的气,单单抓了一抖,就把那个老头儿赖以化形的气吃光,直接逼成了原形,那吃气的速度,简直恐怖——普通的灵物,怕是落他手里,连跑的机会都没有,就得吸干了。
程星河也听出来了:“那……”
黄毛吸了口气,眼神闪烁不定,显然陷入到了恐惧之中,一只手也不停的抖,摁住了自己一只手,他抬起头,努力把声音稳住:“那人问,这里还有一个,在哪里?你说了,留你个全尸。灰貉子老头儿一边挣扎一边摇头,那个人就把灰貉子的眼睛给……啪嚓一声,灰貉子叫的好惨,附近的鸟都吓飞了。”
“但是,灰貉子就是不说,那人,就在灰貉子下巴上开口,拨皮,剥一寸,问一声,几乎是一寸一寸,到最后,皮是整的,只剩一团肉,滚在了地上半天才咽气,那个时候,灰貉子空眼窝朝天,咽气,也没说……”
说着,他指向了一个花池子。
我们都看见了那个遗骸。
我这才发现,我自己的手,也开始抖了起来——不该,不该,我见过的丑恶的事情太多了,这算什么?
可是,谁心里都不会舒服——我恨不得现在就找到那个真凶,把他也……
活剥——程星河脸色也难看了起来。
亓俊没吭声,把那个遗骸给埋了。
我立刻问黄毛:“你看见那个人什么样子,去哪儿了?”
“我……”黄毛吸了口气:“我想,可是我不敢——我没见过那么厉害的灵物!那个气场,只要一靠近,那我也活不到报信的时候!”
黄毛当时吓的浑身都软了,可他知道,自己不能露出一丝动静,更不能靠近,否则也是白搭一条命,就拼尽全力,回去报信儿了。
那个东西逼问老貉子,是为了什么东西的下落。
那么厉害的东西,要问下落——要么,是那个东西的下落很要紧,要么……
老貉子说过一句“快走”,就说明,那个东西,对老貉子来说很要紧。
之所以一定要找到那个东西的下落,我心里雪亮,肯定是那个逃走的,看到了真凶的模样,他要灭口。
要是我能找到那个逃走的……
我立刻四下里看了起来。
这个宅子四平八稳,保平安一流,可惜,乾位本来长着的花木全死了,这是宅子男主人活不长的预兆,也叫死爹方。
而坤位——坤位的地砖上,破开砖石,硬是挤出了一棵金龙草,还开了一朵小花。
这表示劫后余生,吉星高照,那个逃走的是个女性,现在还活着。
而那个小花,弯着腰,指向北方。
我奔着北边就过去了。
北边是一个荒草坡,荒草坡往下,有个化粪池。
这地方又脏又臭,还有很多蜢虫,程星河一下就把鼻子给捂住了,我却顺着山坡就找到了化粪池——化粪池里,一丝青气。
卷起裤腿下去,伸出手,就在化粪池里捞出来一个活物。琇書網
是个小女孩儿。
头上两角辫子,浑身都被粪水给浸透了,幼小的身躯冻的直哆嗦,抬头看着我,满是污泥的脸上,只有黑白分明的眼睛能看出来——里面满是惊惶:“别吃我,别吃我,我脏,我臭……”
但她撑不住大哭了起来:“我要我爷爷!爷爷!”
她,独自一个人躲在这里的时候,有多害怕?
我也是老头儿带大的,胸口顿时就是一阵酸,立马把程星河的衣服拽下来,把小女孩儿擦干净,又用自己的衣服把她包起来了:“别怕,我不吃你,我……”
我本来想跟她说,我帮你给爷爷报仇,可是——这种事儿,晚一点知道,就晚一点难受。
“有人要吃你,是不是?”我尽量把声音放温和一些:“什么样子?”
“是一男一女,”小女孩儿暖和过来,怯怯的说道:“都很好看,可都很凶,爷爷让我跑,我就跑了……”
但说到了这里,她瞪大眼睛,稚嫩的声音就变了:“他……他……”
她的晶莹剔透的眼神,惶恐急了的看向了我身后。
我立刻回过头,就看见了两个人,正站在了我身后。
我就知道。
美男子,结灵之术,极为厉害的灵物,把金麟放在了行凶现场。
是江辰和那个一身白色皮毛的灵魁。
“咱们又见面了。”
这一句,我和江辰,异口同声。
黄毛盯着江辰,又盯着我,声音顿时就哆嗦了起来:“你们,你们什么关系——你们,是兄弟?”
“那怎么可能?”
妈的,又是异口同声。
我和他,也许是有一星半点的相似之处,但是,他是他,我是我。
江辰一双黑漆漆的丹凤眼看着我,嘴角勾起来。
我立刻说道:“让手下灵物伤这么多无辜,你还把因果轮回放在眼里吗?”
江辰是聪明人,聪明人,就不会不知道多行不义必自毙的道理。
江辰一笑:“因为,有件事儿,比因果轮回更重要。”
什么事儿?
黄毛立刻说道:“我之前就看见——那个女的吃了灵气,其实是给他的,还说,还说什么——很快就攒足了,那个东西,就能长出来了!”
长东西?我顿时一愣——江辰不是早就发育完全了吗?长什么东西?
程星河早把凤凰毛扯出来了,斜嘴一笑:“江真龙看来是想长个六指。”
江辰一笑,看向了那个灵魁:“不用留情了,先把那个小的抓过来。”
灭口啊?
那个灵物手头一道东西,冲着我就抽了过来,要把小女孩儿给卷过去。
小女孩儿一声尖叫,我把她护住,一只手就把七星龙泉给抽了出来。
“当”的一声,七星龙泉跟那个东西撞在了一起。
那个灵魁甩过来的,是一道雪白的细条,好像,尾巴?
可是,看似毛蓬蓬很柔软,却无坚不摧!
程星河刚要过来,可下一秒,一个身影先一步扑了过来,死死咬住了那个尾巴。
是——黄毛?
黄毛的牙齿竟然比想象中的锐利。
他不是胆子很小吗?竟然……
他咬的很死,所以说话吐字不清楚:“我——上次冤枉了你,这次,我帮你!”
“你傻啊?”我一下愣住了:“松开,你不是这东西的对手!”
“要死一起死。”他眼神凌厉野蛮,终于像了一个猎食动物:“就当拿我的命,给你赔罪!”
那个灵魁的红唇,露出了一个笑容——是个危险急了的笑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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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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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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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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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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