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工左右看了看,把我们拉到了一个值班室里,先给我们沏了一壶茶。
壶是紫砂的,上面厚厚一层茶垢,味道又苦又浓,一闻就是高末。
一人给了一杯之后,校工就搓了搓手:“平时看郭老师白白净净,斯文有礼的,谁知道,是那种人。”
这个学院建立了很多年,里面有很多珍贵的陈设——比如上个世纪的一些重要文献,器具之类的。
这里注重素质教育,拿那些鉴赏知识当常识教给学生们,而能进这个地方的学生家里什么没有,所以防护这方面不过应付应付。
结果有一阵子,学校一个老师清点东西的时候,发现少了个很重要的青花罐子。
那个罐子是一个历史书上出现过的大学者亲手塑出来的,整个学校也就那么一件,那老师就急了,说是不是丢在哪里,结果再一盘点,好么,这地方,丢的不光那一件儿,陆陆续续,已经消失了很多东西。
学校里有贼啊!
这事儿传出去不像话,校长就着人去调查这事儿。
那个郭老师主管调查,可一直没调查出什么结果,校方没办法,只好自认倒霉,加强安保,但是有一天,有个女生忽然把一些丢失的东西都拿到了校长室来,哭哭啼啼的说她做错了,以后不敢了,求学校放过她。
那个女生也是老牌知识分子家庭出身的,按理说身份地位没问题啊,原来,她们家投资忽然出现问题,一夕之间就破了产。
那个女生自然不敢把这话说出来——越是这种地方,鄙视链越长,比如吃公粮的看不起经商的,经商的看不起搞学术的,搞学术的看不起暴发户,要是她们家的事儿说出来,她还怎么在小圈子里混?
可家里破产,就需要她自己想法子搞钱维持表面的光鲜,家里人指望不上,打工更不可能打工,她就把主意动在了学校的值钱陈设上。
校长一听,自然也发了火,一个是学生胆大妄为,一个是老师们干什么吃的,这点事儿都查不出来?
但一想到了这他又纳闷——你为什么现在又自首了?
那个学生哭的肝肠寸断的,说她再也受不了了——因为郭老师那个禽兽。
原来,郭老师稍微一调查,就知道是谁干的了,找到了那个女生。
但是,他非但没有尽职尽责,把那个女生从歧路上拉回来,相反,还抓住了这个把柄,来要挟女生——这事儿我可以不告诉学校,但是有个条件。
是个难以启齿的条件。
对那个年纪,又是当惯大小姐的女生来说,面子比什么都重要,她咬着牙,也就答应了——她本来性格就懦弱,只能恨自己干了那种糊涂事儿,落在人家手上了。
郭老师得了手,食髓知味,三天两头就跟那个女生私下见面——对学校就闭口不谈,说自己没查到。
可后来,郭老师变本加厉,稍有不从,就拳打脚踢——打的都是衣服盖住,别人看不见的地方。
还拿这事儿羞辱威胁她,说只要她敢说出去,她这辈子就完了。
她多少次恨不得跟郭老师同归于尽,可实在没有勇气,就自杀了。
结果被救下来之后,才发现她怀孕了。
她情绪崩溃说出来,她朋友就陪着她来找校长了——说你哪怕死了,也只会让那个人渣如愿以偿,这种人,应该带他一起下地狱。
校长听了这事儿,气的当时差点脑梗——老师是干什么的,教书育人的灯塔,这郭老师不光没把孩子的路指正,还趁火打劫,干的不是人事儿。
于是校长就叫人赶紧把郭老师给叫来,这事儿没完。
有人去叫郭老师,郭老师一开始镇定自若,说回去换件衣服。
结果这一回去,就从宿舍后窗户跳下去了。
下面正是相思湖。
东窗事发,畏罪自杀,没什么可说的,就是情节恶劣,这么死未免太便宜他。
不过这事儿传出去,肯定给学校增添污点——这地方念书的都是什么人,可出不起这种污点。
于是这事儿就给摁下去了,让本校的谁也别说出去,校工说到了这里,叹了口气:“那个郭老师本来还有个女朋友哩,俩人郎才女貌,说好了当年结婚,也不知道为啥要干这样畜生事儿。”
郭老师出事儿,女朋友当然只剩下庆幸这个恶棍死得其所,也离开了学校。
江采菱气的一拍桌子角:“真不是人事儿!这不是跟那个韩城电影的情节一样吗?本道长要是在现场,把他造孽的东西给砍下来!”
哑巴兰跟着一起拍:“我姐说的对!”
那桌子当场掉了俩角,比较凄凉。
白藿香也皱起了眉头,估摸着她见到了,也得给那郭老师来个断子绝孙针。
校工一边摸着自己新近恢复听力的耳朵,一边说道:“所以,我们几个知道内情的老员工也嘀咕呢——学校里的事儿闹腾的这么凶,会不会,是那个郭老师死的不甘心,化作了阴魂作祟?”
江采菱冷笑:“就这种王八蛋,还有脸出来作祟?要是他的话,那好啊,救苦无量天尊,本道长亲手把他超度了。”
相思湖——我倒是也想起来了。
那些死者,好像都跟水有关——浴室,洗头,泳池……
校工连忙说道:“我知道,你们是真有本事的——求你们赶紧把这事儿解决了,那些孩子死的惨啊!花苞似得年纪,说没就没了!谁不心疼!而且,别真是神鬼怕恶人吧?出事儿的那些孩子,都一个比一个斯文有礼,胆子也小,哪怕见了我,都打招呼叫伯伯,他们不该死啊。”
说着擦了擦眼泪,显然跟去世的孩子们感情很深。
跟那个叫亚男的女孩儿说的一样,死的,都是胆小乖顺的。
我点头答应,接着就问校工:“那个受害的女孩子,怎么样了?”
“我也不知道那个受害的女孩子具体是哪一位,不过当事人隐私保护的还是挺好的,据说事发之后就转学了,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但愿她过得好。”
“那,关于掌纹的事情,你知道什么吗?”m.χIùmЬ.CǒM
校工皱眉摇摇头:“这个不知道。”
真要是郭老师作祟,掌纹又怎么解释,看上去,八竿子打不着啊!
我看向了相思湖,又盯着那个文昌帝君的雕塑,问道:“关于这个,您还有什么线索没有?”
“文昌帝君?”校工想了想,一拍大腿:“是有件事儿,不知道说了能帮上你们不能——郭老师出事儿之前,也摸过那个文昌帝君的塑像一下,说破除迷信,以身作则,回去就倒霉了!”
哑巴兰皱起眉头:“还真有这么一说?这是文昌帝君还是煞神啊!”
正说着话呢,忽然有个人气喘吁吁的过来了:“不好意思几位,我这肠胃……”
但一见我们跟校工喝上了茶,立马露出了一脸的警惕:“老魏,你跟大师他们聊什么了?”
被称为老魏的校工一看就不会撒谎,我顺口就把话头接过来了:“就是渴了,过来要口茶喝——这不是,刚泡上,还没来得及动,您就来了。”
吴主任这才松了口气,连忙说道:“这里的茶怎么能拿来招待您呢,快请,跟我到贵宾室里休息去!”
走的时候,经过了文昌帝君的塑像,我一寻思,伸手就摸上去了。
吴主任回头一看,吓的脸都白了:“您这是……”
“您就当我是作死吧。”我眯着眼睛一笑:“看看我这次,要倒一个什么样的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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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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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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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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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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