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栋梁第一个打破了沉默,他跟邸红眼一样。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起不来了。
还有零星几个认识我的,喃喃的说道:“都说这个李北斗能耐不简单,我还不信,这下,真是服了……”
好说。
我接着看向了韩栋梁,邸红眼舌头不好,也就靠他了。
韩栋梁接触到了我的视线,表情别提多难看了:“这,这我真不知道……”
闹半天,他天师府那个哥已经答应跟我们和平共处了,也告诫他不要惹事儿,他可倒好,眼瞅着我从一个野狐禅奔到了现在这个位置,就嫉恨交加。
更别说,他们家赶山鞭是我削断的,他也一直咽不下那口气,好不容易有机会一箭双雕,既能对付我,又能捞到真龙穴的好处,能不跟着掺一脚吗!
不过他只是邸红眼身后一个马仔,只好嗫嚅着说道:“这,我只知道钥匙在你身上,更深的内情,我就不知道了……”
叫唤雀最没肉,真是一点错没有。
我接着问道:“这事儿江辰组织的?他没跟你们细说?”
韩栋梁回头还想跟邸红眼对视一下,来个无声的商量,结果程星河眼尖,“啪”的一声又把手里的狗血红绳破空一甩,把个韩栋梁吓的没敢回头,只好说道:“算是吧……我们只想着把你给抓住,送到了上头去,剩下的,就由上头处理……”
原来,之前这个四相会,明面上是水百羽组织的,其实,资金用项,一律都是江家拨的。
后来水百羽倒霉,他们半途而废不甘心,可巧井驭龙被请出来主持大事儿,这就又联系上了。
不过他们思虑着厌胜门和天师府还有西派都是我的靠山,也想着自己扩大规模,把我逼到了绝路上,所以就把最近兴起的崇庆堂给收购了,让井驭龙当了新的负责人。
让厌胜门没买卖可做,就是引我上钩的第一步。
有钱人的任性你真是想象不到,就为了一个我,还至于闹这么大阵仗——这跟老怪物用煞试情郎也差不多。真是杀鸡用牛刀。
不过,收购……
难怪之前听打虎客他们提起,还觉得挺正规的,可现在变成坑蒙拐骗了,闹半天是换负责人闹的。
这搞得我十分泄气,钥匙一说,又到底是怎么回事?
线索横不能卡在这里断了啊!
但我一寻思,就想出主意来了:“你们抓住了我之后,怎么跟上头联系?”
韩栋梁张开了嘴:“啊?”
程星河早看出我是怎么想的了,不由用肩膀撞了我一下:“你又要去作死?”
这事儿确实冒险,不过,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假装被抓,等着他们带“钥匙”找上线,我跟在后头,说不定也能窥探到上头的线索了。
我还真想知道,我跟四相局的关系,到底是怎么回事。
韩栋梁又犹豫了一下,这才说道:“我们,都是跟着井先生。”
那井驭龙这么一跑,连找你们上线的线索都没有了?
这么说,还得找到井驭龙。
看我出神,程星河低声说道:“那这些四相会的,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拉去作证呗。
这就是陷害我们厌胜的真凶,现如今找到了,按着跟井驭龙的赌约,我已经赢了,找钱庄的郭洋作见证,这崇庆堂以后就归我了。
免得这崇庆堂再坑蒙拐骗的害人,败坏我们行当的名声。
而韩栋梁他们背地里插刀子,名声也就完了——在行内,家族的名声玩儿完,比死了还让人难受。
韩栋梁他们一下就急了,纷纷求我高抬贵手,可再一寻思自己干的那事儿,又都露出看后悔莫及的表情。
可我一说这话,程星河和哑巴兰的表情都变了,程星河低声说道:“现在去找郭洋,不好吧?”
我一皱眉头:“怎么啦?他又没坐月子。”
厌胜的资金被郭洋冻结了,不解冻,大家这一阵子都没收入,喝风去?
程星河连忙说道:“这倒不是——只是,你刚把人给打了,他还能给你做见证吗?”
我一下愣住了,耳朵里嗡的一声,还想起来了——之前就听见有人议论纷纷,说我打了郭洋,我当时完全没往心里去,还以为是以讹传讹,可程星河都这么说了,那这事儿肯定是有猫腻啊!
我就问程星河:“什么意思?”
程星河皱起眉头:“行了吧,这事儿你瞒着我们也没用——你也太沉不住气了,不是我说,七星,你平时不是挺鸡贼的吗?怎么还干出这种事儿来了,不像你作风啊!”
“当然不像我作风了,我一直被回龙钟困在这里,上哪儿打郭洋去?”我叹了口气:“再说了,我什么时候瞒过你们?”
一听我这话,哑巴兰和程星河顿时都愣住了:“不是你,那是谁?”
我还想知道呢!
原来,打完赌的那天,我和井驭龙这事儿就在业内传开了——业内两大组织,互相打赌,谁输了,就把家当全输给人家,有史以来,也没见过这种豪赌啊!
对行内,那是前所未有的大瓜,哪一个先生都知道了,全等着看热闹呢。
但是当天晚上,郭洋下班,就见到了一个人在一个黑巷子口等着他,招手说有事儿跟他商量。
他当然就过去了,结果那人出手就把他给打了。
郭洋看着文质彬彬的,其实家里是世代阴面先生出身,养鬼换寿样样精通,除了让银庄的真正老板收拾过,就没遇见什么敌手。
当时自然就还手了,可谁知道,这郭洋被打的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差点把命给搭上。
后来多亏他的保镖马三斗来了,那人才在黑巷子里消失,一开始马三斗和郭洋都又惊又怒——谁敢对郭洋下手?不知道银庄主人是谁?
但是——能有本事把郭洋打成那样的,不超过二十个人。
而这二十个人之中,有的是德高望重,有的是远离尘世,还有的在千里迢迢之外,都不可能——唯一一个有能力,又有动机的,只有我。
是啊——他白天没得罪谁,只拒绝了给我取钱,搞得我被逼无奈,要跟人一场豪赌,一旦赌输了,翻身都翻不了,我要是怀恨在心,晚上报复,那是顺理成章的事儿!
要是我是第三者,只怕我都会疑心到了自己身上来!
就连程星河和哑巴兰,也以为跟我失散之后,我咽不下钱庄这口气,自己一个人过去找郭洋撒气去了。
可天地良心,我那天困在回龙钟里跟二姑娘鬼遮眼呢,怎么出去?
我连忙说道:“这事儿真不是我……”wWW.ΧìǔΜЬ.CǒΜ
程星河松了口气:“那就好——你是不知道,银庄的人到了商店街,也不走,跟你要说法呢!我们着急,但是四处又找不到你,一寻思你可能在这里,这不是就找过来了吗?赶紧着,你那天跟谁在一起呢,拉出来做个人证,咱们跟郭洋一解释,也就行了。”
我张了张嘴——人证?
人证就是二姑娘和井驭龙。
可是,我他妈的现在上哪儿找到他们俩,来给我作证?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事儿看来,还真有点麻烦。
哑巴兰一下急了:“那怎么办?哥,他们还气势汹汹的在商店街等着咱们呢,咱们不能凭空背锅,吃了这个哑巴亏吧?”
程星河低声说道:“你等着吧,银庄那边,估摸也不好善罢甘休,你听说过,银庄真正主人是谁没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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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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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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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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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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