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们俩就想爬起来,但没想到,一动身,我们俩都愣了一下。
虽然可以小范围的自由活动,比如踹人一脚,戳人一下,可真要想爬起来,身上竟然跟有千斤重一样,根本就挣扎不起来。
这什么情况?
除非——是传说之中的“闷香”?
关于闷香的传闻极多——清朝的时候就有记载,说通过某种特殊手段熏烤人肉,发出的味道会让人身体沉重动不得,好似鬼压床一样。
盗贼就管这个叫“闷香”,一旦主家入睡,取闷香于门内点燃,那主人家只管睡去吧,有人把他从床上拉起来扔井里,他都觉不出来,盗贼就靠着这玩意儿肆无忌惮的做搬仓鼠,却不被人抓到。
我跟程星河对看一眼——这还是个黑店还是怎么着?
我立马引行气上来,可却发现,在我睡着的时候,可能就被这个味道给熏染上了,身上软绵绵的,根本也引不出来。
堂堂厌胜门主在这种地方阴沟翻船,那还不如蟊贼的手段,传出去可丢了大人了——可是,但凭着这东西,就能把我们一行人熏成这样,哪怕是闷香,也绝对不是什么普通的闷香。
而那两点红灯,竟然跟孔明灯一样,在我们眼前飘远,上另一个方向去了。
我和程星河一对眼——那玩意儿八成就跟本地人自焚的事情有关,放着不管,保不齐又会出人命的。
我立马继续运行气,可说什么也撑不开,急出了一头汗。
而程星河跟我使了个眼色让我别费劲,勉强从怀里拽出了一个小瓶子来,示意我凑过去闻闻。
我当时就来了精神,凑过去狠狠就是一闻,结果这一闻下来,眼耳口鼻仿佛被一把利刃给劈开,臭的人都蒙圈了,歪头就想干呕。
但是这么一探头,倒是觉出来了——这个剧烈的臭气,不光是将触感劈开,甚至把身上那种沉重的感觉,也给劈开了。
能动了!
程星河自己也闻了那个味道,吐出舌头的样子,像极了金毛。
我们俩一起从床上爬了下来,一抬头,发现那两盏红灯飘飘忽忽,已经往远处去了——没时间再把哑巴兰他们弄醒了,于是我们俩从窗户上钻出去,奔着那两盏红灯就悄无声息的追过去了。
老板娘的房间在门口,已经关了灯,窗帘拉的厚厚的——但是运行气一看,窗帘后面,并没有命灯。
老板娘不在屋里。
这个时间段不在屋里……上哪儿去了?
程星河低声说道:“你从老板娘身上看出来什么没有?”
“没有。”
“我也没有。”
瞒得过二郎眼和我的眼睛——老板娘真要是来历蹊跷,那她的本事就太大了。
我们俩翻过了大门就追出去了。
一边跑,我忍不住问程星河:“二傻,你还有那种好东西呢?”
程星河答道:“废话,正气水临走的时候塞给我的,说她不在身边,让咱们长个心眼儿。”
对了,我也留心过——每次一出门,白藿香都会在门口或者床边撒点东西,无色无味的,说是驱虫的,我们也都没当回事。
现在想来——也许,她撒的就是什么预防这种东西的手段。
她从来都是默默做事儿,不肯提。琇書網
追着那红灯,我们也闻出来,确实有一股子奇异的腥气,越来越重。
程星河低声说道:“跟老板娘身上的气息一样——有内味儿了。”
而眼前那两盏红灯一闪,忽然就不见了。
哪儿去了?我正寻找青气的踪迹呢,程星河拉了我一把:“脚底下!”
我注意力光顾着看前头了——被他一拽,这才觉出来,这地方有一个池塘,一面微圆,一面成方。
这叫簸箕水。
“怎么着,”程星似笑非笑的说道:“见水这么亲近,想找你的老相好水猴子?”
“你老相好。”
出现这种东西,那附近的民居可要倒霉了。
门前水形成簸箕形,主儿孙后代辈辈穷,大门外如有水塘呈此形状,一定会被妨成倾家荡产。
顺着青气追过去,发现前面一个拐角,拐角后是一栋挺大的老宅子,风水极为考究。
左边官道成凤形,右手山丘麒麟影,都跟稀有的人才叫凤毛麟角,这地方祖上怕是出过做官的。
要是保持下去,哪怕不能世代显贵,也肯定是个书香世家。
可惜,凤毛麟角宅的好运势,完全被那一方簸箕水给破了。
果然,借着月光,看得出来这个老宅子现在已经荒废的不行——飞檐上全是茅草,门口也一样,要么没人,要么住的人生活困顿,心思没在除草上。
眼看着红灯来的方向,也只可能是这里了。
跑到了这里,我们俩体力倒是支撑得住,但是这里的温度就让人很难忍了,大半夜的,也跑出了一身的汗。
翻墙进去,院子里是大树灌木,插脚不下,我们尽量把脚步放轻,可一进去,只听“滋滋……”
内里传来了一阵声响,像是某种很粗糙的东西,飞快的摩挲而过。
我们俩赶紧追进去了。
这宅子往昔的架子还在,里面又大又宽阔——要是人丁稀少,住在这可怪瘆的慌的。
程星河眼尖:“第三重第二道门,你看!”
果然,那一道门的窗口,放着一盘忽明忽暗的蚊香。
这货的眼睛就是尖,这房间是整个宅子,唯一住人的地方!
我们奔着那个门就过去了。
刚要推门,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不知道哪里,响起了一声“哎……”
别提多幽怨了,这让我想起来了老头儿讲的一个故事——说是有人走夜路回家,经常经过一个大宅,每次都听见大宅里面有人叹息的声音。
他好奇往里看,就发现一个女人在庭院之中,背对着他借着月光照镜子,一身素衣,一头长发,简直勾人心魄。
他有点忍不住了,就在门口搭话:“姑娘青春年华,有什么好叹息的?”
照镜子的女人缓缓说道:“奴家叹息,独守空闺有恨,红颜易老,青春易逝。”
这不赤裸裸的勾引吗?
这人也懂风情,说姑娘美貌正好,不该孤寂啊。
女人笑,说你不信,过来看看我容貌。
男的喜不自禁凑过去,一瞅镜子,吓的当时就没了神志。
镜子里面的脸,一片平板,没有眉眼——只有一张血盆大口。
第二天这人尸体被人发现,苦胆都破了。
我一直保持怀疑态度——那人既然被吓死了,这个故事又是怎么传下来的?
不过,那种恐怖的氛围,伴随我好几年的童年时光——每次上厕所都唯恐里面出现一个照镜子的女人。
程星河歪脖子往那一看,也皱起了眉头:“那是……”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心猛地一跳——一个身影,就立在了一棵木槿树下面。
头脸被木槿的繁枝完全挡住,只隐隐约约看见身体。
我立刻运行气上监察官,想辨别那东西的来历,可没等我看清楚,那个身体微微往下一沉,忽然对着我们就冲过来了。
这一下,唰的就撩起了一股子破风声。
卧槽,好快!
我立马抬起了七星龙泉,猛地格住了那个力道,一股子腥气猛地就在面前炸开了。
这个味道——让人跟在旅舍的时候一样,浑身发软,使不上力气!
这时,只听“咻”的一声响,狗血红绳凌厉弹出,稳稳当当的套在了那个身影身上。
程二傻子干的好!
那狗血红绳可是用摸龙奶奶的绳子做出来的,一般邪祟,根本抗不过。
果然,那个身影被狗血红绳一套,速度顿时就缓慢了几分,好机会!
我反手旋过七星龙泉,对着那东西就削了过去。
这一下,可以说十拿九稳。
可让我意外的是,那个东西一缩,竟然跟没有骨头一样,直接从狗血红绳的绳套之中,钻了出来!
七星龙泉也不慢,是削过去了,但是只听“嚓”的一声响,那东西的身体直接从七星龙泉下滑过,倒是跟一匹锦缎一样,对着我脖子缠过来了!
脖子顿时就是一窒,这东西想勒死我?
程星河见状,一把粉末撒过来,把我和那东西全罩住了:“七星,小心!”
呛死了,这特么什么玩意儿?
但那东西行动也停滞了一下,我立马运足行气,抓住了那个东西——触手冰冷滑腻,把那个东西一甩,只听“当”的一声,那人砸破了花窗,被甩进了房间里。
我和程星河抬脚要追进去,可一抬脚,忽然听见房间里面一声惨叫。
室内跟点了烟花一样,窗子猛地被映亮,而那光并不是橙红色的火光,而是白的刺眼,还有点发青。
跟……鬼火一样。
接着,一丝一丝的浓烟,就从窗户缝隙钻了出来。
我的心猛地一个突,难不成,跟传说之中一样,有人——在里面,燃烧起来了。
我立马踹开门进去,就看到了一团人形的火焰,还在挣扎。
我想找水,但是程星河摁住我:“来不及了。”
果然,那一道人形的火焰对着我们的方向趴了下去,一只手还伸向了我们,像是想求救。
可火光一闪,人形的火焰,变成了人形的灰,只有那个求救的姿势留下了。
我的心猛地就揪了起来。
一条人命,就这么……
而这个时候,挂着蚊帐的床一动,下来了个小孩儿,一看眼前这个场景,顿时就愣住:“爸爸……爸爸……”
我们俩一瞅那小孩儿,也吃了一惊。
这小孩儿,正是白天被黑膏药骂了一顿,把他爸请来当救兵的那个。
这一片灰——竟然是热情给我们介绍旅舍的“孩他爹”……
之前才请我们无论如何帮忙抓邪祟,刚才还好端端的一个人,转眼的功夫,就……
我立刻看向了窗子被砸破的位置,想看看那个东西在哪里,可地上出了碎玻璃,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这家院子里坤方有一个黄尖子树,这叫“杀母柱”,家里肯定是没女人的,那小孩儿哭的撕心裂肺——以后,再被欺负了,就永远没人给他出头了。
一股火从心里蒸腾而起,不论如何,非得抓住那玩意儿不可。
不过,那玩意儿那么大的本事,却什么来头儿都没查出来——不愧是跟厌胜门入口有关的地方,卧虎藏龙啊。
程星河把刚才套住过那个人影的狗血红绳拿过来:“你看,这是什么?”
映着惨白的月光,我看到了狗血红绳上有一星半点的反光。
像是——细细的鳞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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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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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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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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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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