鲛人就会唱歌,唱歌的目的,是把人引过去,吃了。
而那个歌声,轻灵飘逸,虽然是听不懂在唱什么,可此情此景,谁也得瘆得慌。
我们奔着那个方向过去,走廊上有很多黑乎乎的东西,像是船上的某种用品,不过时间长了,全都糟朽的不成样子,看不出本来面目。
一边走,我伸手想摸一摸这是什么木料,不过,触手就是一种极为滑腻的触觉,像是上头蒙了什么经年不化的污渍。
越往里,那种歌声也就越清楚,我听见,里面有这么两句:“高高起云髻,低低下雨廊,妆罢无人看,凭栏盼我郎。”
跟在白老爷子那作怪的春雨,唱的差不离——春雨以前,在东海跟过潇湘。
这歌声哀婉凄切,让人鼻子发酸。
不过,今天不是来欣赏的,只能唐突佳人了。
到了地方,我一脚把门踹开,斩须刀已经出鞘,程星河赶在我后头,一个天花飞起来,可我们俩同时“嗯”了一声。
这地方,竟然一片空空,什么人都没有!
我和程星河一对眼,心里同时咯噔一声。
这情况,不用解释——里头的东西,是故意唱歌把我们给引进来的。
我和程星河同时转过身子,对着外面就跑了过去,可这么一跑,立刻就觉出来了,这个船不知道哪里,变了。
跟我们来的时候,不大一样——乍一看没区别,还是累累白骨,可那些白骨,都没有鞋。
我们下来的时候,分明还看见,其中几个白骨,穿着渔靴呢!
这在风水上,叫覆海移山。
也就是启动机关,把你从一条路上,不动声色的移动到了另一条路上,从而产生鬼打墙的效果。
果然,到了我们记忆之中下来的位置抬起头,头顶一片漆黑。
出去的旋梯,不见了。
程星河吸了口气,就看向了身边那些骨头:“难不成,这些人……”
也是下来之后走不出去,被困死在这里的?
程星河的脸白了。
他不跟江采菱一样,对黑暗有恐惧症——他对“饿死”这件事有恐惧症。
“怕什么,有我呢。”我抬起头:“天花,凤凰毛,能照亮的,全点起来!”
这地方顿时亮如白昼。
我抬起头,就看向了这地方的构造。
龙……
来的时候注意力全被歌声给吸引住了,没想到,这个地方,竟然也雕刻了许多的龙。
乍一看,这些龙跟真龙穴里十分相似,可我看出来,这里的龙有一点不同——四爪的,而且,角极小。
外头还有一船我们的人,先不想这个,我仔细的看了看这里的构造,没错,就是厌胜的法门,“覆海移山”。
这东西,八成也是景朝的产物,厌胜亲自造出来的。
亏了我这个身份,换了别人,还真未必能走出去。琇書網
我立马去拆机关——这种机关跟骨牌一样,摸出来,没了连续性,立刻就会失效。
不过,一边拆着,我心里还是一紧,这东西我是能解开,但需要不少时间。
外面还一船人等着我们呢。
黄杨木板,苦柏木板,后头应该还有个“珠联璧合”的设置,掏到了“桃花芯子”,这机关就破了……
“啪”的一声,底下忽然一声响。
“怎么了?”
“不用管,你手头上东西要紧。”程星河说道:“底下的有我。”
不用他说,我也听出来了,底下一片“沙沙”的声音,像是蔓延了许多的爬虫。
转头一看,皱起了眉头——好家伙,人头水蚤!
这玩意儿类似跳蚤,却比跳蚤大,有乒乓球大小,翻过来,肚皮五官俱全,活像是一张人脸,
传说之中,是找不到轮替的淹死鬼化成的,专吃活人血,一个两个好对付,这么多……都是死在船上的冤魂变的?
凤凰毛一燎,一大片海浪似得人头水蚤被直接掀翻,噼里啪啦,声音像是在爆炒黄豆。
程星河啧了一声:“这玩意儿溜光水滑的,炸一炸可能好吃。”
歌声是来引我们入瓮的,这些人头水蚤,是来拖住我们的。
这个船,犹如一个巨兽,是把人吞进嘴里吃!
有程狗在,底下那些玩意儿我也不怎么担,可这个时候,程星河一吸气:“妈的,这玩意儿会飞!”
话音未落,嗡的一声,好几个东西对着我就瞎鹰似得撞过来了!
我头也没回,斩须刀一甩,真龙气震出,身后一片四分五裂的声音,撞在了粘腻的板子上。
可就这一下,我就辨别出来,其中一块人头水蚤尸骸撞上去的声音,跟其他的不一样。
那块板子不对劲儿!
斩须刀对着那玩意儿一削,啪的一声,那地方顿时四分五裂。
这一裂,头顶上大片大片的板子滑落,光线就流泻了下来。
找到出口了“走!”
我们俩窜出去,就听见对面一阵吵嚷的声音:“那到底是什么?”
“快把那玩意儿弄下去!”
还有一阵,速度极快,爬行的声音。
我们的船上,果然出事儿了!
可现在,云雾更加浓重,可见度极低,程星河一凤凰毛撩出去,云雾倏然被打散一片,当然,很快就合拢了回去,可就在那一瞬间,我们俩就看见,船上多了许多身影——鱼尾巴的海居士!
他们不能见光,有了云雾,就爬出来了!
对亏苏寻和哑巴兰留下守船,白藿香江采菱他们也帮了大忙,不然就真交代了。
我们赶过去,麒麟玄武令没用——这些东西见状,反而愈发凶狠,我知道,这些是河洛的补下,认出是潇湘的人,更不会善罢甘休,于是我下了狠手,斩须刀上真龙气一炸,那些东西显然对真龙气极为畏惧,啪嗒啪嗒一响,转身就坠入到了水里,跟下饺子差不离。
这些东西,认识真龙气。
“哥,你们可算是回来了!”
哑巴兰别提多高兴了——他的花衬衫,被那些东西抓出了数不清的六指窟窿,布条儿子挂身上招摇,很有乞丐风,但是身后的人,谁都没伤着。
他护住了所有人。
原来,我们一走,云雾更加遮天蔽日,没了光,那些东西就跟壁虎一样的爬上了船,要把他们给带海里去。
我算是长长松了一口气,终于解决了:“赶紧走!”
可蛤蟆镜盯着我,喃喃的说道:“来不及了……”
云雾里,他手表上的夜光指针十分清楚——快七点了!
坏了。
二妹娃立刻要开动船,可这个时候,指针跳到了七和十二上,“呼”的一声,这片水域,平地就起了一阵大风。
船上所有的东西,全部开始东倒西歪,脚底下一会儿高一会儿低,比海盗船还刺激,加上甲板湿滑,好几个人直接趴在了地上。
下一瞬,船下的海浪拔地而起,像是要把这两艘船举高了,再重重的摔下去!
“咱们完了……”二妹娃盯着这片雨雾,和那个巨大的水鬼船:“是水神娘娘,要把咱们留下……”
程星河就更别提了,一歪头就吐了,哑巴兰也一样,他们俩晕船。
我转脸看向了那个巨大的黑船。
出人意料之外,海浪这么汹涌,可那个黑船,却跟焊在了水面上一样,一动不动。
“哄”的一声,又一道浪头打了过来。
船工哆哆嗦嗦的说道:“咱们的船,保不住了……”
我吸了口气:“大家想法子——上那艘水鬼船。”
一听我这话,他们全愣住了:“你说什么?”
“你们没看见,水鬼船那么稳当?”
我大声说道:“大家跟着我。先上去躲躲!”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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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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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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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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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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