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儿女凑过来,对着老头儿嘘寒问暖,弟弟脚力最快:“爹,日头要下去啦,天凉!快进去歇着吧!”
女儿也拉住了老头儿的胳膊:“上我那歇着去,新买的乳胶枕,太国进口的!”
“行了,上你们家去还得爬楼梯,折腾死了,”老大发了话:“就近,上我那去!”
跟街坊邻居们说的一样,三个儿女抢着孝敬老人。
程星河一边剔牙一边说道:“我倒是想起来了龙气地那事儿,鲜明对比啊。”
是被儿媳妇塞进狗窝后化龙的老人。
但是老人不言不语,眼神是木的,这神态——老年痴呆?
弟弟妹妹输给了大哥,无奈的直起了身子,这才想起来跟老头儿介绍:“爸,这是上咱们家来的大师,调好了风水,说不定您也好了。”
老头儿还是毫无反应。
老大让他们俩别吵,自己把老头儿给背起来,奔着屋里进去了。
老头儿一条胳膊从老大肩膀上垂下来,我看见他鹰爪似得手心里,攥着的东西有一抹金光。
那抹金气——有点眼熟,是仙灵气。
“等会儿。”我拦住了老大:“容我看看大爷手里的东西。”
老大一愣,但想起答应要配合,就把老头儿的手拉下来:“爸,您给人看看。”
老头儿却攥紧了,就是不松手。
白藿香也过来了,在老头儿的手肘内侧一抹,老头儿跟膝跳反射一样,在没有痛苦的情况下,不受控制就打开了自己的手。
手里金光流泻,是一个金色的圆球,上面镂刻着精致的纹路。
那是个金铃铛。
看清楚了,我猛然一愣,这纹路我见过——潇湘拿到了水神信物之后,河洛过来找潇湘,潇湘的器具上,就有这个纹样。
是水神宫的象征!
这地方,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我立马问道:“大爷,这东西是你从哪儿弄来的?”
大爷却没听我说话,死死攥住了那个金铃铛,喃喃的说道:“我的——我的……”
“我不跟您抢,您只要告诉我……”
老大爷身体一缩,跟个小孩儿似得,显然,跟怕我跟他抢一样,几乎要从老大背上逃下去,干瘪的嘴里只重复着:“我的,我的……”
一副十分畏惧的样子。
老大连忙把老头儿往上一撑:“先生,你看也看见了,我爸这个样子……”
我连忙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冒犯了。”
老大如蒙大赦,背着老头儿就赶紧上去了,生怕我追上来似得。
苏寻眼尖:“那是景朝前后的工艺——有缠镂丝。”
是啊,那种工艺,不光能把图案做的活灵活现,能把金器镂刻的精致明亮,经久不褪色,现在已经失传了,只在景朝前后出现过。
苏寻这一阵子,也学会了不少。
“你有没有发现另一件事儿?”程星河扫了我一眼,用手在耳朵边做出了个摇晃的手势。
没错,那个金铃铛,固然是个铃铛,却是哑巴的,不会响。
说起来,这地方,离着杨水坪不远,难不成,是以前水神祠的东西?
一回头,老二和老三都正瞅着我们呢——女的是老二,男的是老三。
“怎么,”老二来了精神:“我爸爸那个铃铛,有什么说道?”
我立马问道:“那东西,是老爷子从哪儿弄来的?”
“这我也不知道啊,”老三回忆了起来:“自从我记事儿起,他手里就一直攥着那个铃铛,就没松开过,对吧二姐。”
老二点了点头:“从小我爸爸就攥着那个东西,刷牙洗脸都舍不得松开,这不知道的还打听过他那手是不是假肢呢!可我们小时候问,他从来不肯说。”
这金铃铛对老爷子来说,一定很重要。
“他痴呆多久了?”
“就这一两年的事儿,也是从刷了红房子开始的。”二姐嗔怪的看了三弟一眼。
三弟自觉心虚,连忙说道:“人吃五谷杂粮,哪儿有没生老病死的,都是自然规律。”
我一寻思,就问道:“你们总说自己家是个风水宝地,拆迁也不肯走,是从什么时候传下来的?”
一听这个,姐弟俩就都精神了起来,看着跟在我们身边的和上,把腰板停滞了。
“这得从前些年说起来。”
原来,这家人能住上这里,也是因为祖上积德——祖上是做木匠的,上街见到了有少年卖身葬父,动了恻隐之心,把自己做了卖的棺材给了那个少年,却没让少年给自己当奴仆,让少年自奔前程,少年没道谢,跪下磕了三个头就走了,当时祖先也没多想,谁知道少年有机缘,成了风水先生,后来少年学成归来,给他找了这块地来报答。
说麒麟不破身,富贵永留存,居家常兴旺,孝子有贤孙,这一住进来果不其然,万丈高楼平地起,从普通老百姓翻身就成了土豪。
不过有几年闹动乱,被抄家,家里人差点完了,老爷子当年也是少年人,好险没整死,也硬是挺过来了,后来盖了这处宅子,都觉得这是个福地,所以哪怕给补偿,也扛着当钉子户,谁知道现在出了这种问题。
说着二姐盯着宅子:“我们老爹,这一辈子过的也辛苦,清醒的时候,唯独就这么一句要求,说这个宅子,无论如何不能拆,我们这当儿女的,这么点心愿也不能帮老爷子达到,那哪天下了地,也没脸见祖宗。”
三弟也连连点头:“我姐说得对!”
和上忍不住也叹了口气:“别说,这钉子户当的有道理——叫谁都得舍不得走,之前闹半天是我误会你们了,跟你们道个歉。”
和上以为他们是坐地起价,敲诈勒索。
那俩姐弟连忙摆手,说各人有各人的难处,小和总也不容易。
我一笑,答道:“也难怪,麒麟送贵子,几位倒是都孝顺。”
一听这话,他们俩的表情瞬间都古怪了下来,对看了一眼,又看向了老大位于一楼的房间。
我们几个都眼尖,虽然他们很快就把表情给遮掩下去了,但都看清楚了。
而这俩人接着就让我们继续往里看看,赶紧解决好了,还个心安。
我们跟着他们往里走,接着就问:“当初说是有几个人在你们店里倒了霉——都是些什么人?”xiumb.com
姐弟俩一对眼,答道:“其实,倒不是客人出事儿,是我们家招来的帮厨。”
之前白家饭馆的生意是很兴隆的,
“这几个帮厨,有什么共同点?”
别人不倒霉,偏偏他们几个倒霉,找到了这个说道就能揭穿谜底了。
这姐弟又是一对眼,露出了几分迷茫来:“这帮厨,能有什么共同点?都是外地的呗,有的是西川的,有的是薄州的……”
跟外地不见得有关系。
“我能见见其他的帮厨吗?”
“那恐怕是不行,”姐弟俩挺遗憾的摇摇头:“出了这事儿,哪儿还有帮厨肯给我们家干活啊,结清楚了工资吗,都早就走啦!”
“是啊,再说没生意,我们也请不起这么多工人,还得发工资呢不是。”
我看向了后头:“你们带着我,往后厨房去看看吧。”
到了后厨房,窗明几净,环境很好,赏心悦目的,难怪这么多熟客,而程星河一眼看到了一个位置,就用肩膀撞了我一下。
我也看见了,一个大米缸后面,躲躲闪闪的,藏着一个东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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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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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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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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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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