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星河顿时高兴了起来:“就这么简单?那感情好——哎,她们什么时候睡觉?”
耳报神又点了点头:“此物地狱经烈火,瞪眼从昏直到晨。”
我和程星河一对眼,面面相觑:“那就是说——她们二十四小时不睡觉?”
耳报神一拍肥腿:“对喽!”
程星河一巴掌就盖在了他脑袋上:“你这不是废话吗?她们没睡眠,什么时候能睡着香喷喷?”
耳报神抱着了脑袋十分委屈:“只有一物入香炉,两眼一插耳不闻。”
就是说,要在香炉里焚烧某种东西,那东西的气息,才能让她们睡着?
耳报神就告诉我们,说能对付她们的东西,叫做三川香木,这东西在香炉里一烧,婆诃娑一闻味道,人事不知,从她们身上踩过去都觉不出来。
不过,不好找。
要找三川香木,得上须弥川对岸去摘。
须弥川是不难过,但是所有的迷神,邪祟,都在须弥川岸边,找三川香木,就得从中穿过。
接着,耳报神扫了我们一眼,说:“您有煞气护神体,这俩活人实在难。”
原来,那些迷神邪祟,都喜欢吃精气,尤其是喜欢万物之灵——人的精气。
程星河和白藿香都是活人,别说从须弥川上渡过了,只在附近一路露头,怕就得被那附近的东西给撕成碎片。
我一寻思,就看向了程星河他们。
程星河不用我说,手一抖,就把水母皮给抖出来了:“其他的不用你操心了,好好的唱你的rap,带你的路。”
水母皮一笼,程星河和白藿香顿时都消失了踪迹。
哪怕我,都不容易看到他们。
为了防止走散,我就拿了个金丝玉尾,跟他们拴在了一起,程星河说这法子好,跟遛狗差不离。
遛你大爷。
我就不用说了,直接把煞气顶出,假装出是煞神那一波的。
耳报神在前面领路,一边走一边回头看着我,眼珠子一转一转的,问我怎么称呼。
我连忙摆了摆手,说我不是什么神仙,你就跟我叫李北斗吧。
耳报神一缩脖子,眼神顿时就是一抹惊恐:“难怪艺高人胆大,领着活人来底下,您是……真龙转世?”
不愧是搜索引擎,这都知道?
“你还知道什么?”
“真龙回到四相局,身上有个大秘密!”
原来,它也知道不少四相局的来龙去脉。
“还有呢?”
耳报神连连摇头,弯着腰就在前头领路,指给我须弥川的川口不远了。
这么生硬的岔开话题,看意思不敢说。
在一片浓雾之中穿行,隐隐约约就听到附近有一些奇怪的声音。
有的哭,有的笑,有的叫。
那些声音,凄厉哀绝,都不像是活人能发出来的。
好像在遭受什么非人的折磨一样,让人毛骨悚然。xǐυmь.℃òm
程星河咽了一下口水:“谁在这动刑呢?”
耳报神就告诉他,要是动刑还好一点,大不了火烧油炸——可它们现在经历的,比动刑还难受。
“嗯?”
一阵迷雾散开,我们看清楚了两个身影。
这一看仔细了,我顿时就愣住了。
一个低矮的人影,被一个高大的人影揪住了。
高大的人影,正从低矮的身影身上,掠夺什么东西。
低矮的,本来是个青年,高大的,像是个老人。
但以我们肉眼可见,低矮的青年被抓住了之后,跟鲜活古尸开了棺一样,原本光润的容貌,瞬间发生了变化,皴裂,皱纹,萎缩,几乎就差变成一堆灰烬了。
那个青年,变成一个真正的三寸丁谷树皮。
而那个老人,皮肤有了光泽,佝偻瘦削的身影,转身跟杨柳树一样舒展了开来——他成了一个颀长的年轻小伙子。
程星河和白藿香同时吸了口凉气。
这就是之前耳报神跟我们说过的——这里的东西,因为没有灵气可吃,所以会互相掠夺灵气。
我忽然就想起来了一句话。
弱肉强食。
而那个变成了一小团的那个,凭空被劫掠,自然也不甘心,可他没有其他的办法。
他的灵气都被侵蚀了,更没法反抗报仇,脱身就跑了。
可他这一脱身,我看得到,他虎视眈眈窥伺的,是比他更弱小的东西。
我心里一阵发凉,这地方,比起地狱来,又差在哪里了?
发出呼号的,都是因为更强大的东西出现,自己无力抵抗的。程星河低声说道:“这里的东西,死不了?”
“死了,倒是解脱了,正是因为死不了,这里的折磨,也就停不了。”耳报神低声说道:“在这里,长生不死,未必是好处,也是一种惩罚。”
这倒是没错。
最大目标,就是活下去的程星河,也不吭声了。
我带着他们俩,从这些东西之中穿行了过去。
看的出来,有老妇人,白发苍苍,可身上还系着少女特有的桃红腰带,还有的蹒跚,极瘦的身影,脖子上竟然挂着神主牌。
触目惊心。
她们在没流落进须弥川之前,是什么样子呢?
每个人身上,仿佛都有一个不堪回首的故事。
一路往里走,尽量压低了动静。
可一经过那些身影的附近,我就看得出来,不少眼睛,跟刚才被吸干的青年一样,虎视眈眈的窥伺着我。
简直像是在掂量猎物的斤两。
耳报神嘀咕着:“人人都凶狠,万万要小心。”
果然,刚才那个高个子,变成年轻模样的胜利者,像是对我来了兴趣,对着我就走过来了。
巨大到几乎畸形的迁移宫下,是一个好贪婪的眼神。
他的腰上,系着一个青铜腰带,正中间是个凶神恶煞的鬼脸。
他以前,是个武将,或者——是个主管武运的吃香火的?
可一靠近我,他跟感觉到了什么似得,瞬间就倒退了几步,露出了一脸恐惧。
另一个身影,是个又高又壮的凶恶女人,肩膀上披着半张虎皮,跟他撞在了一起,要发怒,可他压低了声音:“这个新来的,不大对。”
认得煞气?
“好像……”他的手指向了一个方向:“那边来的。”
他指的是,上头。
那个凶恶女人一见那个手势,瞬间也退后了几步。
他们看着我的眼神——是恐惧。
我的心骤然一紧。
不过,这个地方,又不能多生事端,我就假装没听到,继续往里走。
果然,后面也出现了许多的迷神,和各种各样的邪祟,长什么样的都有——一个脑袋上,一百来个眼睛的,身后拖着两股子尾巴的,上半身是个美人,下半身是鳝鱼的。
头大如斗的,身上几个肉翅的……
眼花缭乱,简直跟百鬼夜行一样。
不过,他们对待我的态度,都像是敬而远之。
没有一个敢靠近的。
这样更好,省事儿了。
耳报神跟着我,倒是狐假虎威了起来——他自从上这里人,跟个香蕉皮一样,千人踩万人踏,人人几乎都能欺负他,可现在,见到了他,躲着走。
他是当惯了大老爷听差的,跌跌撞撞就走在了前头:“妖魔鬼怪把脚抬,没眼看见是谁来?”
“你还不知罪,给我往后退!”
我顿时很有些尴尬,立刻低声说道:“低调点!”
不引人注目,是最好的。
耳报神在前面跑了几圈,谄媚的回过头来:“老爷老爷莫着急,抬眼一看东西齐!”
我抬起头,就看见了一棵很大的树,隐隐约约,出现在了迷雾后面。
三川香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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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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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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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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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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