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星河觉出来,自然是担心,可这个时候没事要争分夺秒的,说了一声小心,就奔着那头过去了。
我们现在所处的空间,其实也跟“阵”“鬼遮眼”差不多。
这种故事多得很,旧时代书生行路,遇上坏天气,找到了荒野茅屋求宿,往往会遇上佳人热情招待,甚至自荐枕席,书生自然觉得自己交了桃花好运,但是一觉睡起来,才发现自己竟然被禁锢在一个逼仄的小空间里,活埋一样,动都动不了。
有运气好的,大呼小叫,外头的人顺着声音找到,或者看到地上露出半片衣角,顺着线索劈开地面,能看见一个棺材,活人跟这个枯尸搂在一起,而棺材钉上的锈迹都是整的,谁也不知道书生是怎么进去的。
运气不好的,也就慢慢成为棺材里本没有的第二具枯尸,让日后迁坟的后辈百思不得其解。
而这种情况,时间跟外界是有差别的,很有些天上一日,地下一年的感觉,所以一定得速战速决。
浑身龙气撑着,龙鳞虽然残破,但是这些身影也没有灵魁之类那么厉害,哪儿知道找要害,所以也能保平安。
只是,我闻到了十分浓烈的血腥气。
这个味道对我来说,跟瘾君子面前的违禁品一样,总觉得压抑的那个“天性”,在蠢蠢欲动。
想把这些东西给……
这时间并不长,但是跟坐平板支撑一样,难熬!
我口干舌燥,清净菩萨的仙灵气似乎也快压不住了,这个难受劲儿就别提了,不能把这些东西给怎么样了,那喝一些莲花蕊也行——我一只手就往怀里摸,勉强喝了一口,才把那个感觉给压下去。
可有种直觉,压不了多长时间。
所幸,这个时候,程星河的声音从对面响了起来:“凤凰毛拿到了!这些东西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自己被灼烂了,还能往下拉!”
因为这些东西,已经没了神智,跟死肉一样,是不知道痛苦的。
我拨开了那些手,耳边嗡嗡,全回荡着那个声音,如泣如诉:“陪陪我……”
乍一听确实很恐怖,可在我听来,孤寂,又凄凉,只让人觉得心酸。
当然,时间长了,我们也会跟传说里的书生一样,看到让自己留下的幻象,得立刻走,就立马炸起龙气,把那些攀附过来的手打开,跟程星河和哑巴兰会和:“走!”
哑巴兰伸手点了个回魂灯——这是高老师上次给的,只要误入到了鬼打墙或者阵法里,这个灯能跟指南针一样,给你指出出去的路。
当时拿到的时候,哑巴兰还很嫌弃——这玩意儿是纸扎的,跟童男童女手里的照路灯差不离,可谁知道用起来错,内里的蜡是黑尸的油脂和灵物血做的,他就张罗着给家里多订购点,高老师也捞了不少油水。
回魂灯亮起,一道光柱稳稳落在一个位置,我们立马跟了上去。
哑巴兰一边跑一边还挺高兴:“这次顺利……”
可一听“顺利”俩字,我这心里就直激灵,每次只要一提顺利俩字,老天爷就跟能听见一样,立马就给我们下个幺蛾子。
顺着灯这么一跑,我们三个同时“嗯”了一声。
面前是一道大铁门。
来的时候,我四处看了,这地方,没有铁门。
哑巴兰连忙上去就要把铁板给掀开。
可出乎他意料之外:“打不开……”我们俩也立马上去要推,可跟哑巴兰说的一样,哪怕是我们合力,这个铁门也纹丝未动。
不对劲儿——我的能力在这里,没有铁门拦得住龙气。wWW.ΧìǔΜЬ.CǒΜ
除非……
后面的那些身影全追过来了。
程星河着急,一道凤凰毛抽了过去——果然,那个铁门挨了一下子,当时就是一个深坑。
可哪怕出现了深坑,这门还是容不下我们三个出去。
数不清的身影奔着我们争先恐后的抓了过来,哑巴兰立马甩出了金丝玉尾阻挡:“这什么情况,回魂灯坏了?”
我摸了几把,吸了口气:“不是回魂灯坏了——是有人把咱们给堵在里面了。”
那个铁板上,也有大片大片的纹路,我摸出来,是风水符——跟之前那些铁链子,是一样的。
程星河立马急了:“怎么个意思,咱们还没出来,他们就急着把这里封上?”
话音未落,数不清的手抓了过来:“陪陪我——陪陪我……”
程星河吸了口气:“这玩意儿——厉害的有点过分。”
阴气铺天盖地,就她们这不散的热情,我们真要是被封在这里,那我们也得跟棺材里的书生一样,跟她们同化了!
凤凰毛和金丝玉尾一起扫出去,我暗暗咬了咬牙——要是七星龙泉或者玄素尺在这里就好了。
可现在想别的没用,得赶紧逃出去。
但越摸铁板,我心里越凉,这东西跟个秤砣一样,他娘的怎么也弄不开。
放铁板的人非常厉害,我们几乎没有可能从里面出去。
程星河一开始还是游刃有余的,但是在这种地方,阳气灭的非常快,好像一包盐到了水里一样,飞快的扩散,他们开始气喘吁吁,程星河厉声说道:“七星,别管那他妈的几次机会了,赶紧结灵——找个东西来救咱们!”
我摇摇头:“我不是心疼那几次机会——这东西在里面,是没可能打开的,喊来了,也是陪着咱们死。”
有点——对不起雷祖。
这个时候,那些东西越来越近了,想是一大片沼泽,要把我们给吞了。
我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不能死,不光我死了对不起雷祖和潇湘,程星河和哑巴兰也全不能死。
没有办法,我也非得想出办法来不可!
我一只手顺着铁板往下摸——摸到了一个比较薄弱的地方,有个不大容易被发现的破洞。
太好了!
只要把这个地方给冲开,那就有希望了。
“你们俩撑着点!”
程星河和哑巴兰一听这话,就来了精神:“放心!”
程星河凤凰毛一扫,那些要我们“陪陪”它们的东西又躺下一片,而哑巴兰趁着这个机会,一手拍在了脑门上,就召灵上身——是六魁星君!
六魁星君以力大无穷著称,哑巴兰脸上笼罩了一层紫气,对着那些身影,大开大合就冲过去了。
不过我心里清楚,强龙不压地头蛇,哪怕请来六魁星君,也没法在这里顶多长时间,能多快,就多快。
我一只手运足了龙气,一次一次往那个地方炸过去,那位置相应开始扩大,容了一只手过去,可离着让人过去,还差得远。
我没死心,一次不成,就再一次!
可哪怕是我,也觉出衰竭出来了。
哑巴兰脸上的紫气也消退了——六魁星君也消失了。
程星河大口喘起来:“七星,好了没有?哥几个快没气了!”
话音未落,那些身影觉出六魁星君离开,跟涨潮一样,对着我们三个就扑上来了。
那一瞬间,就好像身体被冲散,一丝一丝的阳气,就消融在了那一大团阴气沼泽里面……
可我咬着牙,用最后一口气,还是去打那个洞口。
“啪!”
这一下,那个窟窿被打开,我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立马一脚把程星河踹进去,又把哑巴兰给塞了进去。
这一下,终于松心了。
我弯下身子,也要钻进去的时候,身体猛然动不了了——半个身体,被那些手缠住了:“陪陪我……”
身体猛然一动,离着那个洞口瞬间就远了,就在身体被裹挟的越来越远的时候,一只手忽然从洞口里伸了出来,死死抓住了我的手,重重往下一拉,就把我从那些手里拉出来了。
我一头被拽了出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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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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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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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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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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