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鞋,挽起的裤脚袖口,这是修穴的工人。
只是——盯着那些干缩的皮肉,我注意到了,他们的手腕上,都有同样的痕迹。
尺子的形状。
是厌胜门的人。
那个景朝国君知道自己的江山保不住了,就找了厌胜门的来修这个祖产。
好给自己留个后路。
当然了,这个后路是个大秘密——只有死人能保守秘密。
这些厌胜门的干尸,全是完整的,没有外伤,白藿香早蹲下探了银针,抬头:“仙宫乐。”
仙宫乐——是一种道家的丹药,本来是为了长生不老而研究的,可跟研究头痛药反而做出可口可乐一样,机缘巧合,炼制出了一种毒药。
这东西烧出烟来,量少,能让人飘飘欲仙,产生幻觉,那种极乐的感觉跟上了天一样,量多,就跟吸毒过量一样,在狂喜之中见阎王。
拿这么多的命当草芥,不愧是个暴君。
而死了这么多人,这里面的东西,到底有多要紧?
至于让使者抢走,天师府争夺?
跨过了那些尸首继续往里走,前面是九个门洞,正确的路,应该就跟那口井下相通。
跟朱雀局其实是很相似的,狡兔三窟,进错了就出不来了。
哪怕是个雷窑子,这一点没含糊。
不过这是厌胜门的工艺,我已经非常熟悉了,几乎没费什么功夫,就找到了正确的路。
“小哥,你们先走。”那几个翻山客的声音却响了起来:“我们不得行了。”
对了,他们虽然身上也带了护具,可抵御不了那么多的阴土蜂,身上早麻的动不了了,虽然白藿香给他们解毒,可没几个钟头恢复不了,不想耽误我们的事儿。
我说这里危险,可他们一乐:“你忘了,咱们是同行。”
是啊,他们是刨坑的专家,地底下的能手,下地跟回家一样,犯不上让我们担心。
可这地方毕竟不是一般的穴……
不过,他们十分坚持,我也只好答应放他们疗养,给他们留下了一些必要的药品,先进了门洞——看得出来,他们的财帛宫都冒了亮。
本来,也是想着上这里来发财,认为跟我们分开行动比较方便,我强留他们,也是强人所难。
进了那个门洞,果然是安全的,我拿了手机出来一照,见到了墙面上的痕迹,就皱起了眉头。
这些墙面上,有十分明显的刮擦痕迹——像是有人曾经进到了这里面来,把墙面上本来的东西给毁掉了。
这种地方一般都会有铭文和浮雕,记载一下建造的原因,更别说,这地方本来就是留给后人的,更应该有介绍,看来,是抢走祖产的使者们干的。
他们想湮灭某种秘密。
程星河皱起眉头:“那按理说,应该把这里整个毁掉才对,怎么还能留下让咱们进来了?”
我摇摇头:“找出原因,不就是咱们这一趟的目的吗?”
不过说实话,这一进来,感觉就很不好,有一种极为窒息的感觉,似乎胸背被什么重物给压了似得,喘不上气来。
大家都一样,但唯独白藿香和飞毛腿没事儿。
他们俩不是吃阴阳饭的,看来——这地方,有什么东西,能压住气。
继续往里走,进到了一个大堂里,四下一片静谧,可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
这个大堂的通道有几个,估计着那口井也能通往这里。
程星河早就把口袋准备好了,就等着收账册上的宝物了,但眼前什么也没有,不由十分失望:“东西呢?”
飞毛腿也紧张了起来:“是不是被那些翻山客的祖先偷走了?”
那怎么可能——要是被偷走了,怎么还会有那么多的银精?
东西还在,而且,不会少。
这个时候,我一下就听到了一阵非常细微的声音——像是有人跑过去了一样。
转脸一看——太好了,是个花花绿绿,白白胖胖的小孩儿背影!
银精!
我们几个立马对着银精就追了上去。
那个银精跌跌撞撞,一路跑到了一个小胡同里,不过那个小胡同相当的窄,一次只能过一个人,为了安全起见,我就一马当先进去了,让他们跟在我后面。Χiυmъ.cοΜ
那个缝隙比针屁股大不了多少,幸亏我们中间没胖子。
好不容易挤进去,面前豁然开朗,看清楚了眼前的一切,我长长出了一口气。
堆积如山的箱子!
而那些箱子,宝气逼人!
难怪在外面见不到呢!
这次,倒是意外的顺利。
看得出来,这景朝的国力有多强盛了——那些箱子哪怕过了几百年,都历久弥新,甚至连箱子上头的锁头,都还在手机光下,反射出华丽的暗花。
我打开了离着自己最近的一口箱子,扑的一下,尘土散尽,我这才知道,那些银精为什么穿着花花绿绿的衣服。
箱子里面,铺满了花花绿绿的符纸——这叫定财童子。
是用朱砂纸和,剪成了孩子衣服的样子,压在财宝上,是用来预防财宝化成银精的。
其实,跟镣铐一样,拴住了银精,不让它们跑远了,从而起到了固财的作用,是个求吉利的规矩。
程星河的眼睛一下就给直了:“这是……”
“双龙扣羊脂玉佩,彩凤乘云金辇……”飞毛腿就更别提了:“全是账本上的东西,祖产,祖产找到了!”
不愧是皇室祖产,这些东西的规格都很高——平民百姓用了,要砍头的。
哑巴兰继续发扬蝲蝲蛄转世的功能,冲进去就开始乱翻。程星河生怕他把值钱的拿走了:“哑巴兰,你平时没这么见钱眼开,怎么,想赚点聘礼取钱小姐还是怎么着?”
“我才不娶钱小姐呢!”哑巴兰头也不抬:“我给我哥找太岁牙。”
我心里一震——哪怕这么多让人眼花缭乱的东西,这货也不为所动,一门心思,只想着我。
有这样的兄弟,夫复何求?
不光哑巴兰,苏寻也是一样,过去就找了起来。
飞毛腿也不甘示弱:“这是我们家的祖产,要找让我先找,你们别乱了顺序……”
找着找着,他忽然就不动弹了。
对着那些东西,流下了满脸的眼泪。
“爹,爷爷……”他跪在了那些冰冷的,黄哄哄的珍宝面前,喃喃说道:“孩儿不孝,今天才找到——要是早一点找到,你们也就不用……”
他那些前辈,大部分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穷死的。
放不下身段,去干“失身份”的工作。
我也跟着找,白藿香却拉住了我:“这么找下去,找到什么时候?”
我一愣:“是倒是,不过,你有法子?”
这边的宝气太灿烂了——要是让我用观气来找,那就跟“找不同”一样,眼睛都得挑花了。
白藿香捉狭一笑:“我倒是可以举荐个人选,效率高,不过,费用也高。”
我一下就知道她举荐的是谁了,就看向了飞毛腿,飞毛腿回过神来,立马说道:“只要能帮祖宗大人找到了太岁牙,那多少钱我们都舍得!”
白藿香就把手摁在了寄身符上:“小白!”
白玉貔貅轰然出现,奔着下面就翻找了起来,效率确实是快,不过它也大吃了不少——跟着白藿香,没少挨饿,
但是很快,白玉貔貅就抬起了头来,表情不对。
白藿香一看,顿时就皱起了眉头,看向了我:“小白说——那个太岁牙,没在这里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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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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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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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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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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