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行气本来是十分刚猛强硬的,可碰到了井驭龙身上的时候,那些行气一瞬间,就跟被霰弹枪打了的玻璃一样,千疮百孔,乃至于全部消失。
像是被什么东西给蚕食了。
这几个人面面相觑,心里都有了不祥的预感,但是,没人敢开口,唯独程星河立刻说道:“卧槽了,七星,能吃人家的气,那不是跟你的同气连枝一样?这该不会是你失散多年的亲哥吧?”
唐义第一个不爱听了:“你胡说八道什么,宗家怎么可能……”
说着就要把胳膊给抽回来了。
我立马拦住他:“别动!”
可已经来不及了。
唐义的胳膊一使劲儿,我立刻听到了一阵窸窸窣窣的摩擦声。
紧接着,唐义的脑门猛然就炸出了一头冷汗。
我们眼看着,刚才还完好无损的胳膊,这一瞬间,竟然跟粉碎性骨折一样,软软的就垂了下去。
他一条胳膊,也有了极为细密的小孔,跟一把沙子一样,全散开了。
秀女当时就吓住了,回过神来,立刻就抓身边的人:“快帮忙,快帮忙给我师哥找医生!”
哑巴兰正在她身边被她抓住,也从震惊之中如梦初醒,连忙就把唐义给背起来了:“藿香姐,不行,咱们得去找藿香姐。”
这绝对不是同气连枝。
同气连枝哪怕把人吸干了,也不可能伤了人身体。
那个井驭龙,用的是其他的法子。
难道,跟公孙统一样,能把无形的行气,化为有形?
我想起了预知梦中,龙鳞里滋生出的,数不清的细线。
如果他真有这个本事——那他难道,有公孙统那种程度的修行了?
程星河寻思了半天:“你可别败了你祖宗给你留下的江山……现在,你打算从哪儿下手?”
其实我刚才就看得出来,那个井驭龙本来就是想羞辱厌胜门,现如今厌胜门我说了算,但凡和了稀泥,不光让外人嘲笑,我们厌胜骄傲了这么多年,自己的人心也得散了,更别说,他存了激我的心思,准备的一定挺周全,不管我怎么对付,他目的都在吞并厌胜上。
所以,既然躲不开,就非硬碰硬不可——反正吹牛不用上税,再说了,我就不信,我找不到那个真凶的证据。
要说下手的方向,我倒是还没琢磨好。
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最好,是能把井驭龙的来历给查清楚了。
眼瞅着秀女和唐义满怀希望的眼神,我正要说话,忽然西边’“轰隆”一声,就是个巨响,我抬头一瞅,只见本来万里无云的天上,忽然汇集了一片乌云,乌云猛地开了一个洞口,一个金光就往下打。
程星河吸了口气:“哪个道友渡劫失败,要被雷公爷打了?”
是啊,阴雨天的雷说不准,但是旱天雷,一定是来打某种东西的。
秀女皱起了眉头:“咱们现在可没工夫去管其他的什么东西啦!”
不过,我倒是高兴了起来,奔着西边点了点头:“上西边去,必定有线索。”
哑巴兰来劲了:“哥,怎么说?”
因为那个天象对我来说,是个吉兆。
这叫“老天开眼”!
一旦身处逆境的人见到了,就说明事情有大大的转机。
西方,金——我一寻思,现如今,这银庄不给我们钱,可厌胜门等米下锅,正是求金的时候。
对了,有个地方,就在西边。
琉璃桥。
这琉璃桥拍卖行是帝都经济圈最有实力的拍卖行之一,下属还有当铺的买卖——只要你手里有好东西,就可以上琉璃桥去抵押借款。
我看向了程星河。wWW.ΧìǔΜЬ.CǒΜ
程星河瞅着我,一脸迷茫,但他脑子快,立刻就知道我是怎么想的了,满眼难以置信:“七星,你该不会,是想着拿我当肥羊吧?不行不行,那可都是我棺材本……”
程星河跟我一起东奔西跑这段时间,没少搜罗好东西,只要他稍微放放血,拿出来些给琉璃桥抵押,负责琉璃桥的王风卿跟我们又有交情,借些钱来解燃眉之急,想必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你放心,到时候赌赢了,咱们得到了崇庆堂,你的棺材本我给你置办,沉水乌金木,还是金丝檀,你只管放心。”
程星河暴跳如雷:“放屁,我人都死了,你弄好弄坏有屁用?我又没有子孙等着吃风水!除非……”
他掰了半天手指头:“你真把崇庆堂给赢过来,股份给我一半。”
没本钱的买卖,给就给。
这下程星河可高兴了,把受伤的马东和唐义给白藿香送去,就赶紧找了车拉上了他那些宝贝,奔着西边的琉璃桥就去了。
骄阳似火,一下车身边就是一片热浪,看得出来,昔日热闹的琉璃桥今天也是门庭冷落鞍马稀,今年真不愧是个穷年。
王风卿知道了我们的事儿,满口答应,眼神还是一如既往的狡黠:“现在崇庆堂可是风头正盛,七星哥要是真的能赢过来,可别忘了我们这份人情。”
不愧是做买卖的——都知道,崇庆堂里,也搜罗了不少凤毛麟角的好东西。
钱到位,请秀女拿去周济给厌胜门等着钱用的人,程星河抱着胳膊出来:“你说的转机,就这?那跟井驭龙也没什么关系啊!”
我说你急什么,还有七天呢!
刚说到了这里,就听见琉璃桥一片大乱,一帮长着小元宝手的鉴定师把一个人从里面推了出来:“拿着假货骗我们琉璃桥,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那个人被推出来,也不动气,微笑着摇头:“这就是所谓的琉璃桥?真是阳春之曲,和者必寡,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那个人个头不高,上身一件画着搔首弄姿动漫美女的T恤,脚踩破烂人字拖,满腿的黑毛十分蓬勃,谈吐倒是意外文绉绉的。
程星河一看,皱起眉头:“怎么着,孔乙己?”
那些鉴定师互相一瞅,反而乐了:“告诉你,不管你说什么,假的就是假的,放心吧,我们琉璃桥的要是打了眼,给你剁一根手指头!”
那人在滚烫的路面上席地而坐:“然也,那我就等着你们!”
我心说别的不说,这人屁股有些修为——也不怕烫秃了皮。
那几个鉴定师更不耐烦了,摆手就把保安叫来,要把这个孔乙己给扔出去。
王风卿见我们有兴趣,就问他们,这到底怎么回事,他们一见老板千金来了,赶紧就把事情说了一遍。
闹半天这个人知道琉璃桥对景朝的东西有兴趣,就往这里兜售了一个自称景朝物件的美人肚瓶,要价三百万。
结果这几个鉴定师一看,就说这东西肯定是假的,要把他轰出去,可他就是不走,还说什么,种花满西园,花发青楼道。花下一禾生,去之为恶草。他们也听不大懂,隐约觉得不是什么好话。
景朝?
我来了兴趣,就看向了那个美人肚瓶。
上面描绘着一片草原,和一群羊,还有一个放羊的美人——美人衣着华贵,可不像农家女,而且,嘴巴和眼睛的角度,都往下弯,像是在哭。
其中一个鉴定师认识我,赶紧就给我介绍:“您看,这看上去像是景朝特有的梅子七彩釉,可梅子七彩釉是梅子为底色,釉面折七彩,但这东西,空有梅子色,哪儿来的七彩呢?乌突突的,不光是假的,假的还很离谱!他明白景朝东西少,没什么参照物,不知道哪里拿来糊弄我们的!”
对了,这个鉴定师好像是我们认识那个老教授的高足,对景朝的东西很有研究。
可我抬头看着他,就说道:“这次你是真打眼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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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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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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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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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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