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姜先生,陈先生说了是他的不对,这些垃圾碍了您的眼。”
张正明一脸谄媚,这话说的是滴水不漏,顺便把陈野也给黑了一道。
姜书栋内心平静,稍微露了个笑容,这才让张正明满意了一些。
贵宝斋就是陈家的门店,父亲没在蓉城,开张吃三年的任务就落在陈野头上了。
陈野把姜书栋奉为上宾,特别是知道姜书栋是集团公子之后,内心更加清楚,要是攀上了这根线,开张能吃三十年。
不,三百年!
张正明把姜书栋迎进贵宝斋,四处观察了一阵才合上了门。
贵宝斋有二层,早年古董市场生意好,一楼也是门庭若市,现如今生意不好做。
干啥事儿都得与时俱进,一对一服务,来了贵客就迎上二楼。
保险箱一般放着普通物件儿,今天姜书栋要来,肯定要准备宝贝。
姜书栋踩着阁楼而上,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味,陈野刚好把沉香点上,用的还是线香。
二楼的空间接近100平方,正中央放着供台,神龛中供奉着武财神。
供台旁就是一左一右的太师椅,这些东西不是古董却也价值不菲。
两边的架子上摆着各色工艺品,瓷瓶、瓷碗、瓷杯,看得出来陈家的贵宝斋主要经营瓷器古董。
这瓷器门道太深了,有时候押一件宝贝等个五六年,遇到有实力的买主,价值直接翻几倍。
姜书栋打量完二楼的装饰,淡淡的摇了摇头,全都是仿制品,没有一个物件上缠绕着丝线。
“姜先生光临,有失远迎。”陈野穿了一身白色大褂,连忙邀请姜书栋落座。
“陈先生,咱们一码是一码,做朋友真诚点。”姜书栋端起对方泡好的盖碗茶吹了一口,“宝贝要是不行的话...”
姜书栋话没有说透,这几天装样子已经装够了。
未来女朋友都装没了,姜书栋实在不想在做这个伪装者任务了。
你们要是真有犯罪事实,证据确凿就早点报警早拜拜,我姜某只想回学校好好读书。
陈野自然明白姜书栋的言下之意,他自认为摸清了姜书栋的品行,那就是骨子里的高傲。
昨天晚上就看出来了,跟人姑娘喝酒时,眼神很轻蔑,也没有上下其手。
说白了,那些胭脂俗粉根本就看不上,只是怕博了自己的面子。
早上人家那话就更加明显了,“你是看不起我吗还是怎么?什么垃圾都往我这儿丢。”
陈野心想,这不愧是豪门子弟,张弛有度,也带有上位者的威严。
“姜先生稍等,宝贝马上就有人送到,这些东西一般都放在仓库里的。”
姜书栋表示理解,深呼出一口气就靠着太师椅闭目养神。
不多时,守候在一楼的张正明打开了门店,一个瘦高的男子将黑盒子递给他就走。
姜书栋听到了楼下的声音并没有睁眼,送货的来的人已经有人在暗中跟上了。
陈野打开盒子,姜书栋也在期待,这东西会是啥宝贝?
陈野戴上了手套,把古董拿了出来。
颜色是青花,比早上的瓷瓶身子更肥,是一个青花罐。
陈野把青花罐放在红布上,“请您给掌掌眼。”
掌眼是古玩界的行话,有些东西价值不能预估,为了避免碰瓷。
卖家拿出古玩会放在展示区,买家观察没有裂纹之后,再拿起来看。
双方在交易时,不会过手。
这些都是血与泪的教训,由不得大家不谨慎。
姜书栋看着这青花罐双眼放光,棕色的丝线密密麻麻的,比前几次看到其他物件时,更加夺目。
姜书栋早就知道了自己的双眼能够辨物,然而不同东西的状态也是不一样的。
博物馆中的文物上,丝线很淡,因为出土的时间够久,很多文物暴露在空气中,就会逐渐失去丝线。
越是丝线多,越说明这宝贝才出土不久。
陈野做梦也不会想到,毁灭他家族的人就是他自己下了大力气迎进来的。
他更不会想到,这个人能发现他们违法的事实。
姜书栋脸上笑意连连,快了,物证已经在眼前了。
陈野看着姜书栋高兴,自己也情绪高涨,免得他爹没事儿就骂他败家。
现在就要让老爷子看看,败家子儿是怎么败家的。
不,怎么赚钱的。
姜书栋绕着青花罐走了一圈,上面的花纹已经记在了心中。
“不知这物件的名字?”
陈野闻言回答道,“姜先生见多识广,就给取个名字吧。”
姜书栋点点头,缓缓说道。
“这物件上的女子应该是贵族,看她身边都有一大群婢女服侍着她梳妆打扮,门外还站着着戎装的士兵的话.....”
“就叫这物件儿为凤女梳妆青花罐。”
陈野闻言一愣,凤女就是贵族女子亦或者公主一流,这戎装的士兵就说明她身份不简单。
不是王公贵族也是将军的家眷,确实称得上凤女。
“秒啊,姜先生!”
姜先生微笑着点头,戴好手套就举了起来。
这凤女梳妆的图案很精致,瓷罐入手手感敦厚,姜书栋不用琢磨这是不是古董,而是想知道年代。
因为这青花罐出自官窑!
民窑不可能逾越礼数,画士兵守护女主梳妆那是杀头的罪,民窑也不可能有这明了精致的画线。
姜书栋拖着瓷罐一翻,罐底居然没有款识!
要知道明朝的瓷罐才开始印上款识,而这东西又是青花瓷,那就说明很可能是元朝的瓷罐....
在细看这凤女的衣服,袍式宽大,衣袖形似灯笼,袖口窄小,袖身宽肥。
没得跑了,这是元朝贵族女子的衣服!
既然是元朝青花罐,这价值可就高了。
元青花瓷在80年代开始逐渐被了解,著名的“元青花鬼谷下山图罐”当初拍了2.3亿!
姜书栋内心也是震惊,上午阴阳怪气说完话,下午陈野就丢王炸。
陈野则一直在注意姜书栋的脸色,他内心不免有些激动,姜书栋识宝就太好不过了。
有些东西,价值太高,反而卖不出去,因为卖家不一定有这个实力。
有这个实力的不一定喜欢。
姜书栋就符合这个人设,他不仅买得起,也喜欢。
然而这都是陈野被姜书栋塑造的假象给懵逼了。
姜书栋虽然是考古学生,但是他本身并不热衷于文物收藏,也没有财力去收藏。
最关键的是,文物古董背后的价值,是让无数学子和国人去了解历史。
姜书栋正要放下宝贝,红布上居然沾着黄色的颗粒,是土没错了!
古董带土...你说怎么来的?
陈野看在眼里咬了咬牙,送东西过来的白痴怎么不把内部清洗干净啊。“这?”
姜书栋放下凤女梳妆青花罐,脸上露出疑惑的深情。
陈野一直在讪笑,“这是传世古董。”
“怎么说?”姜书栋心想,我看你怎么编。
元朝虽然国祚不长,但是距今也有七百多年了。
一百年就是5代人,传世古董历经30多代子孙,石头都能盘成玉,怎么可能带上土!
最关键的是,传世古董都有包浆。
成千上万次把玩和擦拭传世古董,会让这些器物表面磨擦得十分平滑,这就是包浆。
细看这青花罐,确实有包浆,但这可以人为。
科技在进步,各种技术都在前进,这青花罐的表面太过平滑,刘公玄如果在这儿肯定能闻到化学品的味道。
要不是姜书栋可以看到丝线,他也会被蒙蔽。
陈野看在眼里,这姜书栋确实不简单啊,淡淡的捏了一些土就等着他解释。
“姜先生,这您就有所不知了。”
陈野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只当姜书栋在找理由压价。
古玩界有种人叫“铲地皮”,这种人自己不开店,要么去农村收货,要么就是盗墓贼。
如果姜书栋认定这物件儿来路不明,即使敢交易也会压价。
“近年经过一些动荡,这青花罐被人埋进地窖才得以保存,这家后人前几年修房子翻地基,这宝贝才重现天日。当初我父亲可是花了大价钱给有识之人留着的,这不就遇到您了吗?”
陈野时刻不忘吹捧姜书栋,而后者闻言却并露出放松的深情。
“陈先生,这似乎无法证明物件儿就是传世的。”
如果不能证明古董是家传,那就说明来源不清。
姜书栋做戏做全,如果他真是豪门子弟,肯定要考虑合法性。
“您放心,张正明作为律师,会提供合法的手续,以及卖主的手书。”
张正明是律师,他的作用就是让物件儿合法。
瓷器在国内是可以合法交易以及收藏的,只是不能流通去国外。
目前来说,对方的手续合法合规,贵宝斋在古玩界做了这么些年,肯定会规避这些问题。
姜书栋思考良久,“不知陈先生的报价是多少?”
陈野比划出一个八的手势,姜书栋脸上一怔。
“这事儿我得跟小叔商量下,他负责古董的投资,我身上没那么多现金。”
姜书栋以为对方开价八千万,而陈野开价是八百万。
这东西能卖出去就算不错了,价值越高反而越不好卖。
卖出去的才是钱,留在手里的永远都是一个罐子。
陈野点点头,姜书栋既然没有还价,就说明他接受了这个价格。
听姜书栋的口气,这姜家子女不少啊。
八百万也不是小数字,家里再有钱均摊到每个人身上,数字也不一定上的去。
姜书栋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智多星又沉寂了,脑海里唤醒了无数次,智多星也没有回答他。
这关键时刻,姜书栋只能拖!
“姜先生,宝贝就先给您预留了。”陈野与姜书栋握手,言罢就把瓷罐收回了盒子。
“那您一定得给我留住了。”姜书栋脸上露出笑容,接下来就看刘公玄了。
刘公玄上午就返回了蓉城,迫不及待直接去找姜书栋。
听完姜书栋这几天的经历心里那叫一个痒,他在的时候咋就没这些好事儿呢,还去喝花酒。
等到姜书栋回到大学城,刘公玄也返回与他碰面。
姜书栋喝了一口水,“没被发现吧?”
刘公玄是个平平无奇的胖子,可是他的发型太特殊,一头道髻走哪儿都是被关注的焦点。xǐυmь.℃òm
刘公玄点点头,“我没那么傻,我让其他人去跟着对方呢。”
姜书栋稍一皱眉,“靠得住吗?”
“那你可得放一万个心。”刘公玄一脸得意,“他家的白事儿都是我和师父做的,让他帮个忙比我还着急。”
不多时,刘公玄手机响起,十几张照片正好发了过来。
刘公玄看了几眼就递给了姜书栋,后者接过手机一看,手不由得颤抖起来。
麻杆儿,是你个狗日的!
执行智多星第一个任务时,莽哥和麻杆儿把姜书栋给活埋了,日思夜想的仇人居然在帮着陈家送货。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
赵家祖坟被修缮好之后,原以为这两个盗墓贼跑了,结果还留在蓉城呢。
刘公玄在一旁,看着姜书栋情绪变化,激动到颤栗。
“认识?”
“化成灰我都认识!”
姜书栋死都不会忘记麻杆儿下巴上的疤痕。
姜书栋继续翻看其他照片,跟踪麻杆的人拍下了麻杆儿进入一家茶馆,茶馆的名字和地址都标注了。
“接下来咋办?直接报警吗?”
刘公玄说完,姜书栋也在思考下一步怎么走。
麻杆儿帮陈家办事儿,莽哥作为麻杆儿的老大,肯定也在帮陈家办事儿。
姜书栋闭上眼回忆,上月月初,莽哥和麻杆儿跑来探穴被他发现。
当时,莽哥点了一根蜡烛,说是祖师爷的方法。
还说他是摸金校尉西北陈八爷的侄儿。
有了!
这陈八爷难道就是陈野的父亲?
这一说就说得通了,莽哥偷学了一些风水学,瞎猫碰上死耗子遇到了赵家的祖坟。
事情险些被姜书栋暴露,活埋姜书栋死无对证。
他们二人第一次大展身手就扑街,只能灰溜溜的继续回去给陈家帮忙。
姜书栋滤清了脉络,事实也与他猜测的无异。
该怎么应对又是一个难题,难道立马报警吗?
陈野的父亲陈八爷近日不在蓉城,说不准就是出去继续挖人坟了。
这陈野引狼入室,想做大事业结交了姜书栋。
这时候报警,姜书栋怕不能一网打尽,有漏网之鱼。
陈野还等着跟姜书栋交易,没钱交易是个事儿,有钱交易又是个事儿。
跟对方约定的交易时间还有三天,必须得想个办法应对。
狗日的智多星,坑姜书栋的时候次次不落,一到需要帮忙就装死。
“胖子,帮你的这人,什么身份啊?”
目前为止,姜书栋的助力只有刘公玄了。
既然你当初执意要跟着贵人干事业,那你得出出力。
“身份不一般,咋了?”
那就好了,身份不简单,不是有钱就是有quan。
“让他多派点人跟着这个茶馆进出的每一个人,能不能办到?”
姜书栋一脸凝重,刘公玄还以为是啥大事。
“这都不用我说,人家考虑进去了。”
姜书栋补了一句,“陈野和张正明也得跟紧。最好每个人都拍下照片,日后提交证据更加方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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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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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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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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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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