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深入,黑暗越甚,可是他并没有打开事先准备好的手电。
因为他惊奇的发现,获得鹰眼之后的他,在夜间也能够清晰的看到树林的场景。
前行了十来分钟,学生的活动痕迹变得少了许多。
“果然有古怪。”
学校居然在树林深处筑起了高墙隔绝山岗,而且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道。
等他平稳落地定睛一看,“呸。”
“开个房能怎样嘛,能怎么样嘛。”
地上散落着使用过的橡胶制品,甚至还有底裤挂在树上。
姜书栋快步离开,太过污秽让他心里不舒服。
围墙这端人迹罕至,杂草生长的很茂盛。
凉风吹过,植被沙沙作响。
鹰眼在密林中的能见度大约五十米,姜书栋细致的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月光将树影投射在地上,随着轻风微微晃动。
相比猫头鹰时不时发出“呜呼呼”的瘆人啸声,虫鸣声反而让人心安了不少。
人类对未知是会产生恐惧的,发现了解才能打破恐惧,姜书栋屏气前行尽量不发出任何响动。
“咔”的一声响,姜书栋注意力全在四周,忘记了脚下。
低头一看,自己居然踩到了动物的骨骼。
“嘶”。姜书栋倒吸一口气,这白骨是什么生物?琇書網
捡起被踩断的骨骼端详了好一阵,手臂长的脊骨断成了两截,这是小型动物的骨骼。
一踩就碎,说明时间已经足够风化了。
任何动物的尸体暴露在空气中,食腐生物以及微生物就会快速分解尸骨上的血肉。
大约一个月,就会只剩下骨骼。
而脊骨上的筋已经干透了,应该是野兔子的脊骨。
扔下脊骨后,姜书栋正要继续走,看到眼前的景象,他楞在了原地。
四周凭空出现了大量坟包,密集程度堪比瓢虫上的斑点。
背上的冷汗很快就打湿了运动衫,后背一颤只觉得浑身发麻。
“我也没有动过一步,怎么先前没有看到这些坟包呢?”
闭上眼用力晃了晃头,生怕眼前的坟包全是幻觉。当他睁开眼,坟包依然凸起在眼前的密林空地上。
心底的寒意更甚,姜书栋有种站在寒冬雪地的感觉。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深呼吸舒缓紧张情绪,姜书栋朝着距离他最近的坟包走了过去,步伐稍显迟疑沉重。
圆形的坟包大约一米高,占地有六人围坐的餐桌大小,只是没有墓碑记载前人的生卒年限。
姜书栋蹲在地上,嘴上念道,“无心打扰前人休息。”
基本的尊重还是要有的,这可不是迷信。
说完,捏了一戳坟包的封土,揉捏了几下,全部变成了颗粒粉末。
绕着坟包走了一圈,手汗让土沫儿变得有些粘手,姜书栋嗅了嗅气味,并没有新土的腥味儿。
气味辨别土壤的方法是姜书栋听考古系老师讲的,相传当年盗墓贼发明了洛阳铲,高深的盗墓贼就是通过挖出来的土壤气味来确定下方是否有墓葬。
通过封土判定遗迹年限只是方法之一,如果设备齐全还能够鉴定土壤所含分子形成的绝对年代。
这野坟封土采用的是黄泥土,又叫死黄土,不利于耕作稻禾,下雨的时候粘性很重,踩在上面容易粘住鞋。
坟上有细微的裂缝,这也是黄泥土的特点,缺水的时候皲裂像是龟壳纹路,多雨的时候又会粘合。
姜书栋判定这座野坟的堆砌年限最晚是七十年代。
而判断年限的第二个方法,就是坟包的样式结构。
过去的墓葬习惯在坟前垒砌石头,在风水学中属于阴宅的院墙,后世子孙祭拜时也会把纸钱压在石头缝里。
这样还可以有效避免雨水冲垮墓葬,避免打扰前人休息。
在现代农村,即使有坟包,也会用水泥砖块垒砌,代替石头的作用。
野坟都没有垒石,很可能是草草下葬一切从简,数量如此之多应该是灾祸导致同时期人口骤减。
而断代的第三点,就是子孙的祭拜问题。
四周的野坟全都没有墓碑,说明这里的坟主人,都没有子孙来祭拜。
想到这儿,姜书栋越发觉得不对劲,如果此处真是客家人的家族坟寝,没有砖石垒砌就算了,怎么又没有墓碑呢!
祭拜前人是华夏文化中的“礼”,现代也有清明节,人们放假就是方便祭拜先人的。
在华夏礼仪之邦,这是寻根朔源的大事儿,不认祖宗脊梁骨都得被戳断。
姜书栋站起了身,不解和疑惑已经盖过了恐惧。
原以为这坟林守夜只是听起来瘆人,可是突然出现的野坟冢却告诉他一切都不那么简单。
而且这守夜任务,本就是神秘的神仆发布的,这已经值得他去弄清楚原因了。
接下来探查了四周的其他几座野坟,封土也都是采用的黄泥土。
此时精神高度集中,姜书栋不断的舒缓自己的情绪,会不会错过了些什么?
叮!神仆提示,已自动接取坟山守夜人任务,此刻开始计算起始日。
每日任务开始时间为晚上12点到早上6点。
“我靠”。
这神仆还带强迫性质的,姜书栋都没有确定接受任务,这纯粹赶鸭子上架啊。
神仆的声音让姜书栋相对放松了一些,当他回过神看到远处的场景时,只觉得后背发麻。
幽幽的蓝色火光跳动着,如同漂浮的幽灵。
这坟林中居然漂浮着鬼火!
鬼火学名磷火,生物尸体腐烂后分解出磷化氢这种可自燃的化学物。
磷火经常出现在大规模的墓葬区、坟山,但是产生的条件在现代来说很是苛刻。
首先坟冢内埋葬着尸体,因为火葬不会留下产生磷火的尸骨。
最重要的一点,有尸骨暴露在空气中。
想到这,姜书栋立马动身朝着磷火大范围漂浮的地方走去。
虽然神经紧绷,姜书栋却没有忘记观察四周的环境。
从他突然身处坟林开始,种植的树木已经变成了高大的松柏。
松柏种在坟冢,意味着家族万年长青。
既然墓葬秉承习俗,说明后人并没有数典忘祖,可为什么墓葬没有墓碑。
除非,断了香火。
姜书栋朝着磷火的方向走了十来分钟,估算了一下坟包的数量,足有五六十座。
先前坟包处在相对低缓的山下,随着前进,已经变成了上坡。
站在坡上朝下看,坟冢都是有规律可循的。
自上而下,居左的坟都是两座毗邻,应该是夫妻墓葬。
男性的墓葬封土更高更大,而旁边相对较小的坟包相应该是葬着配偶。
坟包的排列结构就像是树状图,从上至下,从左至右。
最上方应该是男性祖宗,而依左而下就是每一代的嫡长子和配偶的墓。
姜书栋如果猜测的没错,这应该是“携子抱孙”家族墓葬,始祖的墓应该居于最上方的中央。
携子抱孙墓是呈“品”字型的,按照规律,姜书栋附近就该是中轴线最上方始祖坟墓的位置。
可姜书栋走到这处时,并没有看见坟包,反而是山壁。
杂草丛生,更看不到墓碑。
姜书栋原以为自己判断错误,如果真有墓局,怎么会如此破落呢?
而当他仔细观察时,又发现脚边有一道一米深的沟壑。
沟壑中全是枯树枝,拨开后隐约可见人工挖掘的痕迹,这儿应该是“明堂神路”。
明堂神路在风水学中,属藏风聚气纳水之地,按理来说始祖墓穴应该就在名堂正后方。
可正后方就是山壁,姜书栋没敢用手指测量对称线,毕竟就站在别人坟跟前。
目测得到大致结果之后,拨开山壁的杂草后,姜书栋不由得咽了口唾沫。
山壁上隐约可见墓碑的棱廓,只是墓碑被挖走了。
原来这家始祖墓穴凿山而建,坟包就是背靠的整座山。
一个大胆的预测在姜书栋心中生起,这家族坟之所以成为野坟没有墓碑也没有垒石。
都是有人刻意为之,甚至还曝尸荒野产生了磷火。
没有不共戴天之仇,仇家怎么会行事如此不留情面?
姜书栋一连咋舌,这家断了香火的可能性已是十之七八。
奇闻上说校园修建的地方都有冤魂,只有读书人的浩然之气可以镇压,保一方平安。
看到此地的坟墓不由得感慨,鬼怪之说都是骗人的,活人的报复才来的更加真切直白。
感慨之后,就打算离开去其他地方转转。
低头就看到树枝投射在地上的影子来回晃动,活像是绞刑架上受尽折磨的苦命人。
树影让姜书栋发现了一个细节,那就是家族墓的修建方向。
斜坡上的树木稀少,生长规律和日照有关,靠近南方的部分枝繁叶茂。
这家族墓墓向朝西南,环山抱水这样的风水格局至少也是地方豪绅士族。
“不对,不对。”
姜书栋差点忽略了始祖墓葬,这家祖先敢背山凿府,其身份可见一斑。
无名山岗属于龙泉山脉,除了王族的辅弼之臣,死者的命格是不配“靠山”的。
也就是说,这家始祖生前要么是一方大元解甲归田,要么就是本地的父母官。
香火可以断,但是前人的存在痕迹是可以追寻的。
地方县志会记载一个时期的大事,例如风雨之灾、奇闻异象以及地方官员的更迭病老。
只要找到地方志,就能找到对应的人物。
正在思考时,鸡鸣声骤然响起,有了领头的号召,小镇上的鸡鸣声此起彼伏接连响起。
天边微亮,这么快就到六点了。
一抬头,月亮早已隐入了乌云中。
紧接着神仆就提示今夜任务完成,姜书栋将信将疑看了下时间后,立马朝着来时的方向疾走。
勤奋的学生早上会在小树林里背书学习,而保镖们也即将在别墅区守候了。
根据姜书栋的习惯,他早上六点半会起床在楼顶打拳,七点在小镇上漫跑以及吃早餐,回的晚了被发现就出岔子了。
上午睡了个回笼觉,下午的课程是考古系的实操课,将田园考古运用到实际中,规范化专业化,极大限度的保护和发掘遗迹。
实操课模拟出当年的明蜀王陵发掘现场,让学生们带着必要的相关工具,参与到发掘工作中。
考古发掘并不是发现了遗迹就让专人带队挖掘,多是抢救性挖掘。
建立在不影响城市规划,或人为或自然因素暴露在空气中,以及能够尽力保护遗物时,发掘工作才会被批准的。
陕西省的省会是华夏十三朝古都,城市规划地铁线路后,就多次发掘出王侯将相的墓葬。
地铁是方便现代人类的,一旦修建时挖出了古墓等遗迹,建设进度就要延期。
当地生活的人们也因此笑称自己住在皇帝王爷的头上。
而之所以有些陵墓不能挖,是因为文物保护技术的不成熟,远近闻名的兵马俑刚被发掘出来时,人物栩栩如生色彩鲜艳。
而就在短短数小时之内,曝露在空气中的文物开始氧化褪色,珍贵的文物毁于一旦。
实践出真知,这些宝贵的经验都说明了考古手段对文物的影响。
老师讲完以上案例和原因之后,站在实操教室的讲台上,拿起了小铲子。
“你们以后在挖掘现场,有工科的同学配合你们,从仪器辅助断代到地形勘测以及土壤分析都是分工协作。所以,用好你们的铲子,这就是你们的武器。”
一下午老师都在示范工具的使用,而姜书栋却一直心不在焉。
因为他睡醒之后并没有查找到地方县志,更不可能看到相关记载。
走出校门,姜书栋随意找了一家摊点吃卤肉饭。
天气很是阴沉,不多时,已经下起了淅沥沥的秋雨。
姓赵的老板很是健谈,支好大伞后主动跟姜书栋攀谈。
“盗墓系的吧?”赵老板看着姜书栋脚前鼓鼓囊囊的背包,笑着递了一根烟。
姜书栋摆手致谢,也没有解释考古和盗墓的区别。
“前几年你们学校有个学生在镇上挖坟,你猜怎么着?”赵老哥点燃烟闲着打趣,“现在都没放出来,哈哈哈。”
姜书栋兴致平平跟着笑了笑,正巧来了路人买饭。
赵老板熟练将卤肉在砧板上剁碎,装进饭盒之后说了一句,“下摆有閒正来,正来料。”
赵老板和买主说的是客家话,大致意思是欢迎下次再来。
姜书栋双眼一亮,“老哥,客家人啊?”
等食客打包带走饭食,赵老板转身点点头,“民族考古系的?”
这赵老板懂得还不少,民族考古是考古学的分支,蓉城大学地处西南,在民族考古学领域属于高校中的翘楚。
姜书栋闻言笑了笑,“女朋友就是客家人,教了我一些客家话。”
“咱们客家人的闺女勤劳贤惠,你可得好好对人家。”赵老板说完这话,脸上笑意更甚。
姜书栋哪儿有女朋友,说这番话完全就是攀关系建立信任。
同一个族群会根据地域、文化习俗等细分,出门在外如果大家都说四川话会让人感觉亲近,交谈中恰好发现都来自一个县城,信任度则会增加。
攀关系会减少人的防备增加亲近,这是姜书栋实际运用心理学获得的经验。
吃完饭和赵老板用客家话说了再见,并没有着急探口风,这事儿不能操之过急。
因为坟山中的家族墓葬被毁于恶意报复,这属于秘密,在不确定赵老板是否知情前,不能点醒对方。
况且野坟冢没有死者的姓氏和生卒信息,别人如果反问他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又如何回答对方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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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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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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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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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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