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逢甲午,恭迎人圣。”
竹林间莺燕飞舞,竹屋旁溪水潺动,屋内一青年男子朗声念道。
竹屋内仅有茶桌供台,供台上的神龛前是一青绿色香炉,神龛内无有神像灵牌,竟是一土制红色漆盘!
小时候姜书栋总是好奇家中供奉的这一漆盘,可每次自己想要触碰到漆盘时,父辈都会以大不敬为由呵斥他。
父亲临故前,再三叮嘱,“谨记祖训祖规,你的儿子孙子也要让他们坚守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每年三次供香分别于年初年中年末,60年一次的甲午年,更要独守一年日日供奉。”
虽然不解自己的先辈为何要子嗣后代秉承这样的祖训,自小读圣贤书的贾书栋,只能坚守祖规,自是父命不可违。
饶是如此,没了父辈的约束,少年心性的姜书栋站起身,趴在供桌前,仔细观察着漆盘。
漆盘黄土为底胎,漆画中是一男子,身着右衽赤色丝衣,头顶日冠帽,手中持有一片龟壳。活灵活现,栩栩如生,甚至画中人的相貌都清晰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额头方正,眼如刀锋,鼻梁高挺,唇厚适中,尽显刚毅。
“真是神奇。”姜书栋嘴上喃了一句,手不知不觉的伸向了漆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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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林立于山谷间,天空本是晴朗无比,此刻却突然狂风大作,风起则云涌,颇有山雨欲来的征兆。
“霹,”天空一声巨响,姜书栋吓的手一抖,神龛落地,而那红色漆盘已然变成了碎土。
姜书栋大惊失色,遭了遭了,这可如何是好!
与此同时,更让人震撼的一幕出现,姜书栋面前突兀的出现了一人!
赤衣男子与那漆盘上的漆画一模一样,与姜书栋心中所想根本无二。在姜书栋打量对方的同时,对方也在观察着他,现代的服饰和装饰和对方格格不入,赤衣男子就像是出现在影视剧中的古人一般。
双方不曾开口,姜书栋心中却是觉得这一幕太过震撼,太过奇幻,怪不得祖规如此。原来自己的先祖千年前就早已经料到了今天,2014年便是甲午年,而面前的人便是祖训中的人圣。
姜书栋连忙跪下,恭请二字自然是不会忘的,内心哪怕有再多疑问,都不敢违反父命,姜书栋已然将面前身高五尺的赤衣男子当成了先祖。就哪怕不是先祖,祖规守护之人,定然不是仇人。
看着姜书栋施完跪拜之礼,赤衣男子缓缓开口,古朴的声音响起,“下跪人何?”
姜书栋听到对方的话,脸上泛起疑惑的表情
姜书栋毕业于历史系,历史学是严谨的。姜书栋只能从对方生活的时代,用已经翻译出的部分古汉字来回答。
当初是有流传下来的族谱,由于一段时间的动荡,祠堂和族谱以及很多传世古董都毁于一旦。只有口口相传的族史,姜书栋一脉是始于周朝时期甚至更早,相传是姜子牙的后人。
根据漆盘上,赤衣男子手持的龟甲来看,姜书栋眼前的先人,很可能就是商周时期的人物,而自己父亲说的族史也有极大可能是真的。
好奇心是人类进步的阶梯,心中有了疑惑,姜书栋此刻浑然不顾礼仪其他,站起身掏出小本和笔,指着两样东西分别说出了读法。
不同的人种语系文字都有不同,翻译的由来便是双方站在一起,指着锅碗瓢盆,读写出不同文字语言,这也是人类沟通的桥梁翻译的由来。
姜书栋连忙写出甲骨文的子孙二字,还在学校时,姜书栋向甲骨文专业的同学求字儿,子孙二字被他信以为帅气,映像自然深刻。
看到姜书栋写完,赤衣男子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意思你是我后人?
姜书栋意会,连忙点头,看来自己所想没错,面前之人就是商周时期的古人。
赤衣男子要过纸笔,姜书栋连忙上前给对方提凳,赤衣男子落座,姜书栋恭敬的站在他身边。
赤衣男子看了一眼手中的圆珠笔,行字的方式犹如捏着毛笔,对方写下四个字,嘴上说道,“kio。”姜书栋不知对方说的是圆珠笔神奇,还是有趣。
看着这四个甲骨文字,姜书栋犯了难,想着办法解读含义,古汉语鲜有标点符号,疑问感叹都不得而知。
与此同时,姜书栋想起身上揣的手机,有问题就上网查啊!刚摸出来,面前之人就好奇的看着他所拿的手机。
“手机。”姜书栋言罢,赤衣男子呢喃一句,“手zi?”,音调就像是老外学中文一般。
姜书栋也不管对方的好奇,连忙打开象形字典的网站,查找着这几个字的现代翻译。
“今夕何夕。”
“二零一四年。”姜书栋照着字典写完,怕对方不懂,在写一句,“距你所生已逾近三千年。”
看到姜书栋的字儿,赤衣男子点点头,又摇摇头,姜书栋倒是纳闷了,这字典到底是正确的翻译还是错误的?
赤衣男子目光复杂,姜书栋只能当做他明白了意思,心想对方应该是接受不了这么长的时间跨度吧?
赤衣男子久久不曾提问,姜书栋也开始疑惑自己的先祖为何要守护此人,亦或是守护他栖居的泥胎漆盘?
赤衣男子再次提笔,“此处何地?”
“蜀。”
四川地区在商朝时期并不在殷商管辖范围,当时此处建立过巴国和蜀国,故而称之为巴蜀。
赤衣男子看到姜书栋的回答,脸上满是疑惑,饶是他不提笔作问,那姜书栋也知道赤衣男子心中所想。
解释起来太过费劲,象形字典很多词都找不到对应的甲骨文,为了方便沟通,首先要让赤衣男子知道现代的文字和语言。
姜书栋连忙照着象形字典仅有的几个字,写下,“暂离,寻简,解惑。”
边说边读,“我暂时离开几日,我去找书,回来给您解惑。”
赤衣男子一笑,摆了摆手,站起身,一把握住姜书栋的脖子。
霎时间隐与云间,姜书栋过度惊慌晕厥了过去,一切都像是一场梦。
......
“我跟你说个锤子,你个瓜娃子。”
赤衣男子跟着姜书栋朝着家里走去,路上遇到两个小年轻吵架,赤衣男子驻足片刻,聪慧如姜书栋,心想也许面前的老祖宗是在好奇四川话吧。
赤衣男子就像是一个婴儿,面对眼前看到的一切都是好奇的。
林里的高楼大厦,鸣笛的汽车,身着各色服装的人流,无一不让他好奇。当然,路上的行人对他却没那么有兴趣,奇装异服已经让很多老百姓都司空见惯了。
姜书栋此刻也没法解释,解释不通干脆不开口,他手里抱着一捆婴幼儿拼音教学,想起刚才发生的一切,内心依旧起伏不定。
怪不得祖训说,“年逢甲午,恭迎人圣。”
什么叫圣?超凡也,刚开始姜书栋还以为面前的老祖是历史上消失的某位“子”,亦或是有功于江山社稷的将军。而被提溜飞在空中的他方才想通了,这不是圣,这是神呐!
赤衣男子身份目前不可考究,端坐在姜书栋的家中,无比礼貌的听着姜书栋授课,兴许是因为智慧过人,赤衣男子获解拼音后,一目十行,增加着自己的词汇量,以便和姜书栋交流。
趁着赤衣男子阅读的时间,夜晚也逐渐到来,起身去做饭时,后者头也不抬,沉迷于新华字典。
一个小时后,姜书栋拾掇好饭菜,摆弄好之后,邀请赤衣男子入座,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姜书栋拿出了目前他能待人待客的最高礼仪,而后者举止更是不遑多让,右手轻描淡写的挽起赤色丝衣衣摆,坦然入座,尽显洒脱从容。丝衣对现代人来说很是常见,而在商周时期,人力物力匮乏的年代,衣着已经能彰显身份了。
姜书栋期待的看着对方,老祖宗不动筷子,他是不敢动的。
兴许是看到姜书栋希冀的眼神,赤衣男子只能拿起筷子,挑起了一块不知食材的肉。
“其实我无需食饭。”
赤衣男子声音响起,贾书栋嘴巴微启,震惊这么快老祖宗就能说出听得懂的话了,虽然和现代普通话有点差距,意思可比甲骨文浅显易懂多了。
姜书栋还没来得及开口,赤衣男子咀嚼片刻,睁大了双眼,“这是何物?怎如此辛辣?”
“辣子鸡。”贾书栋回答完,老祖宗频频挑菜,商周时期食材佐料少,现代食物对他来说,无疑是珍馐。
老祖宗的动作让贾书栋很高兴,在他看来无疑是对自己的认可,自己做菜也没那么难吃嘛。想罢,开启了父亲留下的茅台老酒。
酒刚打开,赤衣男子就投来了目光,在他生活的时代,酒可是上层人物饮用的,平民吃都吃不饱,哪儿来的余粮酿造酒水?
姜书栋倒杯之后,放下瓶子,老祖宗连忙拿过酒瓶,端详片刻,享受的闻着空气中散发的酒味。
“咕咚咕咚。”老祖宗没浪费一滴酒,喝完后,“啊。”享受的一声低鸣。
投其所好是对一个人的尊重和恭维,饭桌上喜欢吃的菜就多吃,不喜欢的就少吃,主人招待时也能顺着喜好让客人更加满意。
姜书栋见他一饮而尽,只得再去取酒,老祖宗再次痛饮,表情没了开始时的喜悦,“这酒不行。”
“废话,这酒贵存世也少。”心中所想,姜书栋却是没有说出来。
“所想为何,我知。”老祖宗面无表情,姜书栋看到连忙下跪,“祖爷爷原谅,我错了。”
“起来吧。”言闭,无形中的一股力量温和的将姜书栋托起,继续吃着饭菜。
姜书栋如释重负,端起酒杯,“给祖爷爷陪不是。”
姜书栋家教甚笃,家风古朴,秉承孝顺,歉意是发自内心的。
“祖爷爷,孩儿有几多疑问,可否给孙儿解惑?”姜书栋一饮而尽,酒劲太大,嗓子都要冒烟儿了。
“吾乃姬压。”听到姜书栋学着电视剧里面那般讲话,老祖宗还以为现代人都是这般讲话的。
四字说完,姜书栋一脸疑惑,“没了?”
“其他的不知怎的,全忘了。”姬压说完,眉宇轻蹙,放下筷子,姜书栋连忙递上纸巾。
“您连怎么进那漆盘的也忘了吗?”姜书栋脸上满是期待,他对眼前的活化石也是无比好奇的,好奇他所经历的朝代,是不是和自己追寻的历史真相一致。
姬压没有回答,姜书栋略显失望,也没有在问。
姬姓和姜姓在古代不止合作关系如此简单,远古时期,人类部族大多是女性氏族。所以很多姓氏都带有女字儿,而姬姓和姜姓世代联姻,传闻姬姓和姜姓的始祖就是姜姓女子姜媛。
所以姜书栋就更加笃信眼前的姬压,就是他的先祖,渊源颇深。退而言之,就算不是先祖,自己祖辈千年来的守护,总归不是仇敌。
“你且过来,”姬压开口,姜书栋还没来得及收拾,就起身去倒茶给他。
“天地灵气为何如此稀薄?”
“人间为何鲜有修炼者?”
“人间气象怎如此浑浊?”
三个问题让姜书栋疑惑了,修炼?灵气?浑浊?
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姜书栋也没有将现代科学以及封建思想给姬压解释清楚,姬压短时间内只能将科学认为是一个宗教。
姬压生于殷商末期,周人当初废除殷人宗教,姬压生活的时期恰好也是两个朝代更迭,思想碰撞在现代看来很严重的时代之一。
所以,姜书栋完美的将姬压的问题归咎于封建思想,亦或是科学未解之谜。不过姬压能够凌空飞行,又让他摸不着头脑,开始质疑这一切发生的起因对错。一番思索,还是没能找到问题的关键。这就好比一个人从小吃肉,身边人也没有人告诉他你可以吃素,突然有一天吃素的人出现,他就会疑惑迷茫。
“罢了,且出门看看。”姬压来时就无比好奇现代人类社会的生活,此刻则更加好奇。
行不由他,姜书栋只能在前面引路,出面前试探性的问道,“祖爷爷,我能不能叫您小叔,我怕街坊邻居听到我叫你祖爷爷的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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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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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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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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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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