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鸦雀无声,神乐夏至则是自顾自地继续说道:
“在这片无药可救的冰原上苟且偷生,祈祷不知何时的救援来临吗一一向谁祈祷?”
神乐夏至一口气倾吐这些他一直想说却始终说不出口的话。
“向那群自称为守卫的人渣吗?还是连阻止他们都办不到的老天爷,或者其他存在吗?在这个该死的牢笼里,苟且偷生直到他们的恶行结束——然后呢?在那之后呢!”
神乐夏至一拳砸在身后的墙壁上,有如宣泄感情般大吼。
“听说他们是为了领土的争夺而战,不择手段地准备着战争物资。会参加这种战争的混帐,不管最后是谁获胜,在那之后我们能够期待那个混帐会带来比现在好的未来吗一一对吧?”
接着,他的语气一转,降低声量,用没有温度的语气说道:
“差不多该承认了吧,这个世界……只是混沌得没有任何必然性,充满了偶然性,无理、非常识,没有任何意义。”
对于这个早已发觉,然而一旦承认,就会令心灵崩溃的“事实”让少年们垂下了头,脸上不禁浮现沉痛表情。
他们都是普通人,都需要一个“希望”支撑他们活下去,即使那只是一个虚伪的“希望”。
“我们错了,犯了很严重的错误……”神乐夏至扫过众人的脸庞,缓缓说道,“没错,从一开始我们就应该这么做了。”
“所谓的希望,本就不应该寄托在他人身上。那不是希望,那是别人的怜惜。”
“真正的‘希望’,只能靠我们亲手‘创造’!”
听到神乐夏至强而有力的宣告,众人纷纷抬起了头。
“能够解救我们自己方法只有一个。那是精神异常,疯狂的行为,以常识思考的话,可说是狂妄之言。”
“对方是成年人,我们只是瘦弱的小孩,对面有精良的装备,我们只能用现成的材料拼凑勉强能战斗的武器。”
“但是,那又如何?”
“我们是‘弃子’——没有人在意,谁也不会留意的人。”
“我们是‘弃子’——没有人希望我们活下去,我们活下去了也无家可归。”
“我们是‘弃子’——没有价值,没有意义,没有身份。”
“但是我们不是从一开始就约好了吗?就算没有任何人认同,我们也要继承死去的伙伴的遗志,带着他们那份一起走下去。”
神乐夏至感受着砰砰直跳的心脏,重新做好觉悟,脸上的表情紧绷。
“因此,‘战斗’吧!”
——战斗,不是逃走。
听到神乐夏至明确地说出这句话,二十多人的视线全都集中在他身上,神乐夏至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只有一个人见过的笑容。
正是因为这个笑容,当年鬼舞辻无惨才留了神乐夏至一命。
那是盯上猎物,露出獠牙,准备猎杀的嗜血笑容。
“凡是阻挡在前方的敌人,不管是谁,都要活用我们的力量,瞒骗他,抢先一步。我们是弱者,要运用我们能用的各种计策,不惜舍弃羞耻和名誉。就算被恭维是卑鄙,被夸奖是杂碎,被赞美是恶劣——我们也要将他咬死!”
笼罩在房间中的情感先是沉默,然后是失笑。就在每个人都傻眼,发出笑声的时候,神乐夏至也笑了。
手无寸铁的小孩反抗装备精良的大人——这种愚蠢至极,荒唐无稽的事,确实是令人想发出笑声的事情。琇書蛧
然而那正是他们身为人类的证明,愚蠢的证明,也是他们能够存在的一一最后的机缘。
「难道你就不害怕吗?他们可是要杀了你们啊。」
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声音问道。
“害怕吗?”
神乐夏至确实害怕。
但是他害怕的东西却不是生死,而是无法回到神乐枫和神乐冰凌身边。
他答应了死去的父亲,要好好照顾他们。
这是如今的自己还能为他们做的唯一一件事。
神乐夏至深吸了一口气,眼里所看见的,不是简陋的矿洞牢房,而是一间陌生的石制牢房。
他的身上穿着干净整洁的囚服,脚腕上戴着一条沉重的脚链。
宛如一个真正的囚犯。
神乐夏至的目光扫过眼前的铁栅栏,向外望去,看见了一个翘着腿坐在扶手椅上,身穿白色绅士服的少年。
“我当然害怕。”
眨眼间,眼前的一切又变回了最初的样子,仿佛刚才看见的都是幻觉。
众人看着神乐夏至伸出了手来,像是抓住了什么似的,拳头轻轻地敲在胸前的心脏部位。
“所以,我们不会再继续沉默了。”
“噌——”
不知什么时候,数十名矿场中的少年囚犯站在了这里,他们都看着神乐夏至,手中拿起了奇形怪状的棍棒刀剑,还有一些手中则拿出了粗糙的石制盾牌。
那是神乐夏至等人一直在打磨的“武器”。
他们沉默着站在了矿场之下,他们曾经是一条平行线,然而现在,他们共同站在一条阵线。
因为他们此时都成为了同胞,再也不分彼此,只是为了未来与明天。
没有人开口说话,但他们的视线都聚焦在了神乐夏至的身上,短暂的安静过后,两个少年走上前来,将一个递给了楚寻。
“夏至,一切都按你的吩咐部署完成,我们已经准备好了。”
神乐夏至点了点头,随即将目光转向了周围所有的囚犯,所有的同胞。
“今天绝不是我们死在这里的时候,我们要一起活下去,要像人类一样活下去!赢回我们的未来!”
“今天,不会再有人白白牺牲了!”
神乐夏至接过菲诺递过来的铁片,一条银白色的项链上,挂着的是一连串的铁片,刻有名字的铁片,这是菲诺做的铭牌,也是他们死去的伙伴的墓碑。
但此时此刻,与其说它是他们的墓碑,倒不如说更像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点燃了在场所有人的怒火。
“为了我们的未来与自由,为了我们和死去的伙伴们的约定,为了我们的黎明到来……”
“——掀起反抗之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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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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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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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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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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