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酒馆后院主屋,尴尬的氛围中,忽而发起一声略带迟疑、却甜糯沁心的叫唤。
“诶!”冯胜利轻应了声。
“哥哥?”小静理又试探着喊。
这次,冯胜利没有马上回她,而是静静听着。
没会儿,他便听到了第三声“哥哥”,好像要确定自己在不在。
冯胜利回答:“哥哥!在!”
他便见小静理猛地抬起脑袋瓜儿,转了过来。
这瓷娃娃小眼睛扑闪扑闪,欢快的叫了一声。
“哥哥……”
“诶!理儿真棒!”
“哥哥打狗子?”
冯胜利一怔,旋即乐了:“没错!哥哥把狗子打趴下了……”
“还把它捆起来。它不会再乱叫,吓理儿了!”
“咯咯咯!哥哥!好好哦!”小静理终于展露出了明媚的笑脸。
“那当然拉!”冯胜利骄傲的拍拍小胸膛。“只要是坏蛋,哥哥都能帮你打倒……”
徐慧真一直没有表示什么,只静静看着怀里的闺女和那小大人似的娃娃交流,脸上渐渐堆满笑意。
只是听到这儿,她难免打趣道:“呦呦!那姨是不是该教教理儿,喊你声‘英雄小哥哥’呐?”
冯胜利跟着嘿嘿笑了,真准备顺竿儿往上爬,应声“那也成”,便发觉徐慧真突然笑容一敛。
“胜利!你说外面那狗子,是你院里人?”徐慧真看了看他,沉声问。“那你说,这事儿现在得怎么处理?”
冯胜利收住玩闹,纳儿闷了:“徐姨!您这话儿就不对了。这种人,还能怎么处理?当然是该报官报官喽!”
徐慧真也不言语,只是别有意味的凝视着冯胜利。好一会儿,她才放下小静理,迅速站起身来。
“理儿!你搁屋里陪小哥哥玩儿会好不好?妈妈出去找你蔡伯伯帮帮忙,很快回来!”
小静理脑袋儿点了点,乖巧的答道:“嗯。我和小哥哥,妈妈和蔡伯伯……”
“理儿真懂事!”
徐慧真揉揉小静理毛发稀疏的小脑瓜儿,转身便走。将要出门的当口,她又回头看向冯胜利。
“胜利!理儿就麻烦你了!”
“您就放宽心吧。”
冯胜利翻身下了雕花圆木墩,站到比自己矮个头儿的小静理面前。
听着徐慧真出去的脚步声,他笑眯眯的问:“来!给哥哥看看……”
“理儿刚小手里头藏了什么啊?”
“我、我没有东西呀!”小静理摊开一双粉掌晃了晃。
其实,这会儿,冯胜利还是闹不明白,徐慧真刚那是啥意思。
不该是以为许大茂跟我同院,想着看在我爸或我的面子上,放这货一马吧?
这就扯了!
我冯家跟许家不熟啊……
徐慧真却也没能清楚这个人小鬼大的娃娃,在想些什么。
她快步穿过后院,瞥了一眼地上如死狗似的许大茂,便出了门来。
去哪儿找蔡全无呢?
徐慧真想想,径直朝正阳门城楼走。
她知道那木讷糙汉子,通常这光景,会借了车夫强子的三轮,在正阳门边上,蹲守回城赶不上夜班电车的主顾。
街面上也不是没有派出所的巡逻员,只要喊一嗓子,就能让那些个人民卫士,将许大茂给扛走。
徐慧真之所以没直接叫公安,而先找蔡全无,是考虑到待会儿,她要亲自送冯胜利回大院去。
公安同志是可以帮忙送娃儿回家的,她知道。
但这样一来,徐慧真认为多少就有点儿生份了……
怎么说,这娃儿刚才都费了老大劲,替自己教训了流氓。
保住了她和闺女的钱财性命,更护住她的名节……
“夜敲寡妇门”这档子事,无论最终成没成,对于加害者、受害者的名声而言,都具有灾难性的影响。
尤其是受害者……
人们百分百会将罪过都归咎到女方身上,怪她狐媚惑人、不知检点什么的。
徐慧真打算亲自送冯胜利回家……
一则是表示自己真心实意的感激。
二来是让冯胜利的晚归,有更令人信服的说法。
能叫冯哥跟翠枝嫂子,没那么着急心慌……
真羡慕他们小两口,生了个这么英雄的娃儿啊!
想到这里,徐慧真不由得自嘲一笑。
没多久,她果真见到蔡全无正蜷缩在正阳门内,一架三轮车的驾座上,环抱双臂打着盹。
她蹑着步子走过去,正要拍拍车把儿吓唬人家,怎料蔡全无警觉得一睁眼,便憨笑地问。
“去哪儿呐您!”
随后,蔡全无发现来人是徐慧真,笑容就变得有些儿温柔了。
“我道是谁!您有什么,尽管吩咐……”
想捉弄人的徐慧真,反而让蔡全无的反应唬得一激灵。
她小脸些许煞白起来,却强自镇定道:“去帮我逮个贼?”
“听您的!”蔡全无虽对这话儿生出一丝疑惑,还是即刻回应声。
“再跟我送个娃娃回家?”
“成!”
徐慧真再次提了个要求:“还得帮我看看,哪儿能买几斤水果……”
蔡全无终于是一怔,思索着慢悠悠说:“能找。敲门!但不一定开。”m.χIùmЬ.CǒM
“嘿!你怎么就不问问我,到哪儿逮贼呀?”徐慧真直嘬牙花子。“这送娃娃、买水果,又跟贼有什么关系?”
“没必要!”蔡全无眯眯眼直乐。“您信得过我,我也信得过您!就足够了。”
徐慧真那叫一个无言,嗔怪道:“嗬!我发现你这人呐。会讨人欢喜,也能叫人没脾气……”
“我权当这是夸奖,收受了!”蔡全无点头哈腰着,用干净的粗布毛巾掸掸座椅,请徐慧真上车。
徐慧真无可奈何坐上去,不得不跟他解释起,今晚小酒馆后院进了三条恶狗的事儿。
蔡全无听了,骑着车的动作一滞,眉头微颤,道:“发生这么大的事儿,我居然没察觉?”
“看来以后我不能守这个门了,该守您后院门!说来,那娃儿也真英雄……”
“要换作别家娃儿?深更半夜的,见到这,不屁滚尿流,也得吓懵喽。哪还能绑人呐!”
徐慧真注意力早已不在冯胜利身上,她捕捉到蔡全无话里头的一个毛病。
“你是不是也有念想?”
蔡全无大窘,不知道该怎么言语,憋了好半天,他才傻傻的表示道。
“哪能啊!谈不上……”
望着这糙汉子坚强有力的后背,徐慧真唇儿轻咬,把想说的某句话咽回到心底里。
你不试着谈谈……
怎么就知道谈不上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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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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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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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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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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