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正午时分。
当冯胜利怀着忐忑的心情,走进景山后街这一处破落的小院时,就见到了平老正在低头侍弄着右边上的菜园子。
这会儿的天色尚嫌不够明亮,先前还下过一场沙呢。
冯胜利却觉着眼睛里像是照进了一束耀眼的光,杵在原地,久久不知该做何表示。
平老擦了把汗,抬起头来微笑着,认真看了冯胜利一眼,又低下头,用粗布擦拭着什么。
平老的声音淡淡而亲切的响起:“好嘛!你这娃娃瞧着还挺精神。就是这年岁嘛……”
“你说他们是不是搞错喽?瞧上去,都不像只得6岁哇。”他这话是回头对屋里的人说的。
一个戴着厚框眼镜、身材微胖的妇人,正是平老的妻子,林女士。
她对冯胜利点头一笑:“老兄!你忘了。这娃娃跟余老学过几招的……”
“哦!那就没的问题喽。”平老笑着摆摆手。“这学武呐!就跟做事情差不多,要从娃娃抓起,那就大不一样啰。”
印象中,平老应该是位不太会耍机锋的实干家才对……
可这会儿,冯胜利却感觉人家话里有话,他忍不住就问:“这个!平爷爷认识小子师父?”
“呵呵呵!你这娃娃,想攀交情?”
冯胜利只是咧嘴一笑,并不回应。
倒是林女士,顺着平老的话表示道:“德老总倒是以前跟余老一起打过几场仗……”
“去年也曾写信邀请余老,回京主持道教协会。不过,余老拒绝了,说受不了折腾!”
冯胜利听到这,暗骂了句:“靠!原来糟老头子这么大能量的。”
平老却直起身来,缓缓走出菜园子,他没好气的说:“诶!不要让娃娃傻站着嘛。”
“对对对!瞧我?奶奶给你倒水去,来了就一起吃个饭。别跟我们客气,知道吗?娃娃!”
林女士笑呵呵的转进屋里,不多时发出一些轻微的动响,好像不只是在倒水的样子。
平老也没言语,只自顾边用毛巾擦汗,边饶有兴味地瞅着冯胜利。
虽然给这么一位大人物看着,多少感到窘迫,但冯胜利很快就调整了过来。
他慢慢踱开步子,四下张望起来。
他对平老所经历的一切都很感兴趣,可走着看着,他就渐渐觉着没意思,心中也隐隐生出一丝心痛。
平老这居住环境,真没比普通四九城百姓好啊!
看那西北角的屋檐,都快要塌下来了……
冯胜利目光一瞬间,又落在了平老一直在侍弄的菜园子上。
他之前就注意到,这院子边上开辟的小块田地,好像掩着一层薄薄的东西,现在走近看时,才发现竟是整张透明薄膜。
大棚种植?!
冯胜利心中一动,旋即就明白过来了,平老这个应该是试验田。
就他所知,老大哥那边,50年代就已经普及大棚种植。
而本国要到62年才在京郊一些地区出现……
至于推广到大多数地区,则要到70年代中后期。
念及此,冯胜利并不意外,反而连连点头在想。
就不知道,我还有没有机会跟平老多见面……
接着,顺势来个推波助澜,让3年之后逐渐恢复的农业生产更上一层台阶。
第一次见面,只适合点到为止!
冯胜利正这样盘算的,就听平老笑问道:“怎么样?娃娃。从我这一小棚子雪里红里头,看出什么了?”
而这时,林女士也再次从屋里头转了出来,她手中非但拿着杯水,另一个手还捧成条热毛巾。
“来!娃娃。奶奶给你擦擦脸,瞧你这一身沙土的!”
说话间,林女士已经来到了冯胜利面前。她不由分说的,将水杯往旁一递,便拿热毛巾朝冯胜利脸上招呼。
平老接过水杯,笑眯眯地看着,还连声劝道:“娃娃!乖乖的,不要躲。”
冯胜利这会儿也没敢有太大的反应啊,除了为林女士的体贴,而感到心头一暖外,他只能任由着摆布。
林女士真的很细心体贴,给冯胜利擦完了小脸、脖子,最后是连耳窝子后边也没放过。
忽然间,冯胜利听到身后又有连串轻快的脚步声响起。
林女士动作一停,冯胜利也随之回头看去。
他就见到了一群10到16岁的孩子,为首两个戴着眼镜、已微微发福的女孩和男孩,正是平林和平方。
冯胜利看见平方,便不自觉望向这男孩的双腿。
此时,这个平家的“胖子”,还是个双腿完好,能乱蹦乱跳,脸上带着憨傻笑容的阳光小男孩。
发现冯胜利一直盯着自己瞅,平方怪难为情的挠了挠头:“你、你好!”
“哇!爸爸妈妈。这弟弟是谁啊?”平林则意外极了的发问。
平老呵呵笑着介绍道:“这娃娃叫胜利!爸爸请他今天来家里做客滴。你们说,好不好嘛?”
一众儿女当即异口同声的叫好,小院里本来寡淡的气氛,刹时热闹了起来。
“各位哥哥姐姐好!我叫冯胜利。今年……”
冯胜利话刚说到这儿,就给林女士轻咳声打断了,她明显是想再逗孩子们一番。
“我叫平容!今年10岁,小学三年级。”www.xiumb.com
“我叫平南!”
……
平林也做了自我介绍,而后纳闷道:“弟弟你多大了呀?怎么妈妈都不让说?”
“呵!你们猜?”林女士打趣的反问。
平家的儿女们便又嚷嚷了起来。
平容抢先发言:“他只矮我一丢丢,应该也是10岁了吧。”
“这就不对了!毛毛。”平老摆摆手。“要是拿身高说话,可就错得离谱喽……”
其他孩子继续猜,有的说冯胜利8岁,有的直接报11岁,就是没有谁想到他会只有6岁这个可能。
看着这其乐融融的情形,林女士更舒心的笑了,边递水给冯胜利喝,她边跟平老轻声说明要去做饭。
“带弟弟好好玩儿啊……”
林女士转身快步离开了,她准备做多点好吃的,招待这个小客人。
虽然这年景,饭菜明显没有太多种类,但花样还是可以变一变的。
片刻后,林女士听见平林等孩子的惊呼声。
“你才6岁!这怎么可能……”
“嘿!这也太神了吧。”
过了一会,大家又感慨连连的叫着。
“这弟弟也太厉害了吧?懂得这么多字……”
“我小学二年级也给比下去了!”
“爸爸!小胜利还不能上学,有点可惜。”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林女士忽然怔住了,仔细想一想,她立刻做了个决定。
“回头或许可以找老兄谈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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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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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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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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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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