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显出真身的时候,官道两旁柳树上那些原本扰人的蝉鸣突然变了调,像是破了的风箱。
紧接着就真的破了,掉下来满地蹬着小腿的蝉,它们的头已经不见了!
白衣女子一步步走来,脚尖前方的无头蝉一只接着一只的化作一蓬灰散去。
谢天慢慢的拔出了刀,刀锋已然劈落。他并不是要这些无辜死去的蝉报仇,而是要用这把刀来保住自己的命。
姬舞这两天与老黄牛相处,懂得了生命的可贵。好吧,这个理由有些牵强,真正的原因是因为死过一回后才发现了活着的美好。
原来生命都渴望活着!
姬舞的脚尖已经落在了地上,她想要下得车去,然后学以前见过的三姑六婆那样,叉着腰痛骂那个漠视生命的女人,为什么要作践这些无辜的小生命。
脚后跟却无法踩下去,姬舞脸上泌出一颗颗汗珠,这些汗珠从起初的芝麻粒大小再到大如黄豆却始终没有掉落,最后汇聚在一起,形成一张水一样的膜均匀的贴在姬舞的脸上。
“这是对叛徒的惩罚!”
白衣女子话音冰冷,无穷无尽的凛冽杀意笼罩着姬舞。
嗤!一口鲜血从她的口中喷出来,又因无法穿破脸上那层水膜而被倒逼了回去,布满了整张脸。
看着姬舞的身躯颤动,舞姨的剑尖还差一毫便能完全出鞘,但是她的力量仿佛已经全部耗尽一般,同样僵在原地,眼睛里都是恐惧之意。
谢天的刀还在缓慢落下,刀刃上似有一股湍流被劈开,左右分开向后疾射,两肩上的衣服已经被这两股湍流扫去,露出被大力挤压过后红紫的皮肤。
谢天的眼中满是震惊之色,直到此时他才确认,这名白衣女子的境界实力已经步入知命中境巅峰,可以说是除了妖皇之外他遇到的最强对手。
妖皇对谢天有所顾虑,因此给他留了一线生机,可眼前这个女子身上暴出的杀意告诉谢天,今天他必须死!
谢天从来就不是个逆来顺受的人,你要让他往东他铁定往西,你要让他赶鸭他绝对会去赶鸡!
有句话形容这种人叫杠精!
谢天走到哪里都是很纯粹的杠精,你要我的命我偏不给,你不要我的命那是你识趣。
神念一动,一柄小剑刺破凝固的空间,飞到姬舞的面前,啵的一声扎破她脸上的水膜。
水膜胡乱的漂浮着,露出姬舞惊恐的脸来,她大口大口的吸着气。
把姬舞解救出来,那柄小剑悠然转身,将剑锋对准了白衣女子,寸寸渐进,但却在距离一尺的地方停了下来。
剑锋两端两股湍流,不停的与剑锋摩擦将剑锋烧得火红。
双方就这么僵持着,一条身影却无视空间的凝固,踏了进来。来者是个中年男子,腰间的戒尺说明他有可能是个教书先生。
大热的天他却将手筒在袖子里,满脸笑意的走到二者之间,先看看震惊的白衣女子,再看看一脸汗水的谢天,说道:“现在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了吧,不好好修炼,以后还有你哭的时候。”m.χIùmЬ.CǒM
再来到白衣女子面前,说道:“白狐,境界还可以,我若直接出手你肯定不服,这样吧,看看那小子能不能突破你的近身防御?”
教书先生伸出手来,就像是从书架上取了一本书那样简单,拿起了那柄小剑,然后放在了白狐的咽喉前。
“这样才公平!”
说罢又将手筒回了袖子。白狐脸色煞白,谢天倒是觉得奇怪,眼前这个人也真是,你若是来帮我的,直接一刀抹了白狐的脖子不就万事大吉,何苦脱了裤子放屁?
事已至此,抱怨没有任何意义。教书先生笑吟吟的往后退,直到身影消失。
靠!自己来就自己来,离了你张屠夫,我也不会吃带毛猪!
又一柄剑自谢天身后飞出,但不是刺人,而是一路破风而行,来到第一把小剑的后端,然后一下一下的冲击着剑柄。
白衣女子心神被因书先生的介入微乱,以至于第二把剑能顺利进入禁区。
清脆的撞击声同样扣动着白狐心弦,剑尖在每一次磕动后便前进一丝。
在密密麻麻的磕击声过后,白狐再无法坚守心神,身形暴退数丈!
舞姨的剑终于出鞘来,清鸣一声直射白狐。
姬舞的脚尖落在了地上,袖子抹去脸上汗渍血污,身上暴出一片黑芒。
白狐气急败坏,杀局已破,再纠缠毫无意义!
所有的还击都落在了一团雾上,白狐的身影早已消失!
见大家都没有损伤,谢天放下心来,迅速的上了牛车,继续出发。
舞姨问道:“那个教书先生是谁?”
谢天道:“无字楼的一竖”
白狐来过以后,终于再没有青狐的人露面,也许是因为无字楼的插手。但好景不长,在拜月宗的山门又遇上了天外山的人。
“又是你们这帮秃驴”谢天恼火的说道。
九戒和尚念了一声“阿弥陀佛”然后说道:“我的六个弟子都是施主超度的,施主何妨也让贫僧超度一个。”
谢天笑道:“死秃驴,你不只贫僧还贫嘴,你们不来惹我,我犯得着超度他们吗?”
“那请施主慈悲,连贫僧也一起超度了如何?”
谢天笑道:“好啊,刚刚被个女人惹了一肚子气,正好拿你消消气,不过咱们可说好了,我如果超度了你,可别再什么十戒十一戒的,烦人!”
与青狐的目的不同,这位穿着草鞋僧衣的九戒和尚主要是冲阴之煞女吴小妹而来,以佛法净化其身之戾气纯属瞎掰,净化其肉身还差不多。
谢天无论年龄或者是修为境界肯定无法与浸淫佛法一生的九戒大师相提并论,然而想要净化吴小妹,必然要先净化谢天,所以无论怎么看,谢天都处在一个危险的境界。
想要我谢天的命,那得看你有没有那个命!
本事是其次,谢天默默的拔出刀来,目视九戒。
九戒和尚盘膝而坐,口中唱着佛谒,脖子上的那串佛主自行离开,升至谢天的头顶洒下一片祥光。
曾经的不要和尚也用过同样的佛珠,捆住了吴九斤。谢天知道这串佛珠的难缠程度,根本就不给佛珠落下的机会,柴刀也挥洒出一片祥光。
那祥光迎着佛珠而上,竟然与佛珠的祥光融为一体。
整个拜月宗的山门都被这祥和之光笼罩着,谢天的身体像是被定住了一般,刀锋向天。九戒和尚也是如此,如端坐莲台,宝相**。
实则二人的精神世界早已如春水泛波,波中自有慈悲佛。
谢天还是谢天,他最不屑于把自己披上神圣的外衣然后去干一些下作的勾当,宁做真小人,不为伪君子。
慈悲佛面目低垂,宽厚的嘴唇微启,吐出一口清气,那清气遇祥光迅速化形,一瓣瓣莲花摇曳。
谢天啐了一口,骂道:“秃驴就是矫情,杀个人也要搞得这么文艺!”
嘴里骂着,手中却丝毫不敢怠慢,手中的刀朝着慈悲佛力劈出去。
没有凌冽的刀气,甚至连刀前的那瓣莲花都不曾惊扰。
更没有破空的刀声,就像是某个文人骚客随手摘了一片柳叶。
然而慈悲佛的身上却出现一条刀痕,从眉心起,至胸前止。
慈悲佛微启的眼睛原本的悲悯之色变成了疑惑,为何我感受到了他刀中的慈悲之意?
端坐祥光中的九戒微微皱眉,慢慢的睁开眼睛,所有的幻像就此退去,谢天的刀还指着头顶上的佛珠。
一念万年,时间真真实的空间实则一瞬而已。九戒唱着佛号,施然离去。舞姨与姬舞觉得这和尚好生无聊,好生的莫名其妙。
好慈悲的刀法!舞姨突然想起木离天将死时说的那句话,若有所思。
……
唐元山将一张桌子拍得粉碎,唐元川劝道:“大哥,算了,以后还有机会。”
“青狐的人也是饭桶,连个乳臭未干的娃娃都搞不定,看她怎么给我交代?”
……
牛车终于停在了拜月宗,宗主殷月带着邀月揽月亲自前来迎接。
谢天歉意的看着邀月,说明来意,殷月虽然早就猜到他的不凡,但依然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年轻人便是将益州搅得天翻地覆的谢天。
“殷宗主见谅,当日有所隐瞒实属不得已为之,如今小妹的事情就拜托贵宗了。”
殷月道:“公子言重了,鄙宗若不是公子的照拂早已毁于一旦,公子的吩咐,鄙宗不敢不从!”
弦外之音不溢言表,等于是臣服,谢天也不矫情,从牛车上抱下小妹,被安置进了拜月宗的禁地。
邀月从始至终都没说过一句话,她从谢天看小妹的眼神便知道二人关系不一般,于是刻意躲避谢天。
留了大量的丹药灵石,谢天换了便服,牵着老黄牛离开了拜月宗。
如今小妹昏迷不醒,豆豆命悬一线,纪嫣然下落不明,谢天突然觉得自己好没用,身边的人都保护不了,还谈什么拯救九州?
唐家的人还不死心,还一心想着复仇,这让谢天很恼火,看来一味的仁慈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既然如此,改变就从唐家开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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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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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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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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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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