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谈这种纯粹运气带来的东西,转让过程中“睡大师”是否认可的问题,也不提转让之后自己变成一个退休老头是否真能算身心安稳的问题,从现有的种种教训来看,“睡大师”可一点都不欣赏这种投机取巧的行径,这种行为,极有可能偷鸡不成蚀把米……
想着这些,曾老板眉头深皱。
面对如此重大的决策,老板都左右为难,其他管理层当然也就更识趣地沉默不语。
然而,还是有人打破了沉寂:“老板,我看现在也就剩合作这一条路了……‘睡大师’不惜拿出新技术,明摆着就是要搞一品尚居……而技术这玩意儿……我们的技术别说和一品尚居比,就离‘九州’都还差得远,要是不抓着这次机会,到时候一品尚居到底怎么样不知道,但我们肯定死的飞快……那就搞笑了。”
曾总偏过头,说话的是这个房间里面相差不多最年轻,同时职位也差不多最低的家伙:销售部副经理。这个时候敢说这些话,而且语气还不是那么客气,这家伙肯定有点特殊的依仗:这是自己的儿子。
“啧,”曾总翻个白眼:“合作合作……你知道个毛线……说起来多简单,上下嘴皮子一合就行了,真要动生产线了,资金,技术,人员从哪里来?也麻烦您上下嘴皮子动一下就来了?”
从这句话可以听出,曾总自己心中其实也很清楚:到了现在这个形式,配合“睡大师”进行技术更新,反而才是“雅鹿”唯一能够继续保持安稳的选择。
然而,曾总所说的麻烦,也是扎扎实实的困境。
不像一品尚居这样的行业顶尖厂商,坐拥行业内同样最顶尖的技术积累和资金积累,也不像紧追其后的“九州”,“安睡宝”,怎么都有着一定的底蕴和积蓄……
“睡博”这样的小厂商,本来就是勉强存活,精打细算地赚点辛苦钱,老板本身又一心求稳,资金方面还勉强可以想办法找找——其实资金都不是那么好找,近两年经济形势恶劣,未来也在一片迷雾之中,大部分人手头都紧,而手头不那么紧的那部分人——想想这两年偶尔拆借的过程,曾总就头皮发麻。
接下来还有更麻烦的技术……纯粹的技术,“睡大师”或许可以提供,但从纯粹的技术到投入生产,根本就不是几本图纸和操作手册可以解决的问题,看看行业内哪几家排名靠前的厂商,哪家不是和大学或者是研究所有着合作关系,时不时还要派技术部员工满世界学习进修?回头再看看自家睡博这个档次的厂商,甭管广告、宣传册、产品说明书上描绘得多么天花乱坠,本质上都是炒炒靠前几家的剩饭,而且还得是最成熟的那种剩饭——也就是相关技术已经普及到某些厂商的最基层,压根没法有效保密的那种。
接下来还有同样麻烦的人员,这里所指的人员当然最重要的就是技术人员,但远远不止技术人员,而是几乎会波及到所有部门的人员调整。
行业外的普通人可能会认为,睡博引进新技术,生产的还是毯制品,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冲击。
确实,从某方面讲,睡博其实也“更新”过技术,而且,以前的那种“更新”,确实对睡博的绝大多数员工都不会造成影响,然而,曾总这样在商场摸爬打滚了这么多年的人很清楚,这次引进的新技术,表面上看起来似乎确实还是生产毯制品,但行业剩饭技术,和行业顶尖技术,甚至是超前技术之间,体现出来的结果绝对不仅仅是生产方式,工艺流程等等的差别,同样也是最终产品成本,品质,以及定位上的巨大差别。
勉强保暖的毯子和品质最好的毯子,消费人群会一样吗?推广部门的工作方式能一样吗?
三百块的毯子和三千块的毯子,进入的卖场会一样吗?以前打下来的渠道和上下游关系还能用吗?
主打睡眠效果和主打经济实惠的毯子,大家的容忍度会一样吗?售后部门还能由行政部的员工兼职,用唯一的一台座机敷衍吗?wWW.ΧìǔΜЬ.CǒΜ
……
等等等等。
一重又一重的疑虑,一重又一重的难题……
这么一重又一重下来,这哪里是还是什么简单的更新技术,这完全就是开一家全新的公司!
听着曾总说完这些,房间里更加沉寂了。
如果说刚才的沉寂是不想触老板的霉头,那么现在的沉寂,就是更不想触老板的霉头,以及确实无话可说。
“要不……”过了许久,还是曾小公子再次开口:“我们还是继续回头生产毛巾?”
是的,生产毯制品之前,睡博的主打产品是毛巾。——当然,那个时候不叫睡博。
“要不,”曾小公子继续说道:“再试试四件套的市场也不错?”
再之前,“睡博”的主打产品是四件套。
“又或者是窗帘?袜子……对了,还是餐布?”
曾公子说的这些,都是“睡博”曾经主打过的产品,只不过……
“不要想着还有什么退路了!”曾公子大声说道,“我们当时就是做这些没了利润,才想尽办法改产品……当年能改,现在为什么反而不能改了?”
“小峰,时候不一样了啊。”曾总轻叹一声:“当时资金遍地,也没什么专利一说,挖人只要愿意给钱就行,现在这时候……能够维持经营就已经阿弥陀佛了!资金……那几个叔叔伯伯你自己也熟,要不你去开口?技术……你知道大学的校门朝哪边开吗?人员……今年销售部的招聘就是你负责的吧?成果怎么样?小峰……时候不一样了啊。”
“嘿,时候不一样了……”面对这些算得上有些严厉的责问,曾公子反而微微一笑,“是啊,就是因为时候不一样了,所以才要试一试。”
“嗯?”
“要不?您先接几个电话?”说着,曾公子缓缓掏出手机,递到父亲面前。
“这……”曾总有点愕然地接过手机:“什么电话?”
“时候不一样了的电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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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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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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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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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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