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王也端起杯子,大喝了一口,还真是,难怪北溟和他说,有些事情不是顾卿烟亲自来说,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
这才哪跟哪,就已经有好多事要他去梳理和头疼的了,要查郭公公,还要叮嘱人开始盯着都中浮荼的暗线,叶家和林家的婚事还得从中找些端倪,看看是林家镇住叶家还是叶家游说了林家。
裕王现在是一个脑子全线开始运转,他现在有点羡慕顾卿烟他们,能直接就来最简单粗暴的。
两人都歇了会儿,这才提起围猎的事情,不过中间顾卿烟还插了个话。
“南巡到底是幌子,还是帝君真有打算?”这个问题别说顾卿烟了,宗越从宗景和那知道后就一直疑云密布。
裕王道:“原先是幌子,不过现在看情形,要是有需要,出走一趟或许更有收获。”
顾卿烟挑眉:“到时候我们未必能帮上忙。”
裕王笑笑:“你说的,不同人用不同方式解决,那是我们要解决的事,你就安心吧。”
“围猎的事你怎么觉得?”裕王问顾卿烟。
“不知道会不会是我先入为主的想法,总觉得蹊跷,但是不知道帝君和晋王会怎么觉得。”
顾卿烟对于怡郡王实在没什么好的看法,所以无论怡郡王做了什么,在顾卿烟眼中都是另有所图。
裕王安慰她:“从他的出现到他连连做的这些事,相信帝君和晋王那边也有所怀疑,不过他现在应该不会顾及这些,他需要的是尽快让人看见他,至于顾虑,后续看他怎么去打消了。”
裕王这话说的在理,如果怡郡王聪明再加上他身后的人的帮扶,打消顾虑只怕不是什么难事,他现在需要的是成长,从一个碌碌无为的小郡王,变成被朝臣拉拢的对象,这才是他的目的之一吧。
顾卿烟揉揉脑门,这些弯弯绕绕还真是费脑子,费精力。
“我听说那只鹰归他了?”顾卿烟问。
裕王看着顾卿烟,总感觉从她那语气里听出些不平:“是啊,那只鹰出现的蹊跷,或许帝君和晋王都有所察觉,这样的东西还是不留在自己身边为好。”
顾卿烟只是点头,没有搭话,心里想着她倒是听说过训鹰,但是还真没怎么见过,正想着就又听裕王试探的问她:“怎么?你是盘算着也想给自己弄一个?”
手杵着下巴,顾卿烟眼神还是在想着自己的事情,只是嘴里说着:“倒也不一定非要是鹰,来个猛兽也行。”
玩味的看着顾卿烟:“猛兽?”
“啊。”顾卿烟轻轻一声,“狮子、老虎,狼就算了,容易被背叛。”
这会儿裕王可算是看清楚了,顾卿烟说这些的时候,眼里都冒着星光,语气也略显得兴奋,看样子她对老虎狮子的兴趣可比那只鹰大得多。
“你啊,也就先想想吧,胥少霖都没给你弄来的,我们也不太敢。”
裕王说的是不太敢,没说弄不来,这下可好,顾卿烟偏偏把这几个字抓成了重点:“这么说,只要大哥他们同意,你就能弄得来?”
裕王迷惑,心想:我说了吗?我说的是这个意思吗?
但转脸一看顾卿烟现在那翘首以盼的样子,微微有肉的脸上那双眼睛炯炯有神的看着他,反倒是没了先前与他们的距离感,多了几分可爱。
裕王暗道:难怪顾卿烟想要的东西,只要不是太过分,胥少霖他们都能给就给,宠到纵容。
确实他看着顾卿烟这副模样,也无法张开拒绝的口,就算让他上刀山下火海给她弄一只猛兽,再找个驯兽人倒也可以,只是怕....
他脑袋里一直盘算,顾卿烟也知道他想什么,凑上身来,贼兮兮的一笑,轻声说:“可以先养在宫里啊,等事情结束,你们就说是赏赐,大哥再有意见也不会不收。”
“你这是想直接生米变熟饭,先斩后奏,还要借力打力?”
“你这说的什么跟什么呀,养个小动物嘛,你们还能顺带看个表演啊。”
裕王心想,挺好,什么理由都让顾卿烟给找全了:“那你要记住你的话。”
“什么话?”顾卿烟一愣,心想,刚才难道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裕王道:“你说的,事情结束,你的赏赐。”
顾卿烟愣了,讪讪的坐了回去,忽然一笑,原来是这个啊,她曾说过事情结束,沁蕊帝姬会消失,桃花涧四姑娘也会消失....
没有正面回答裕王,顾卿烟又把话绕回到了怡郡王身上,也没再提那只鹰。
裕王想到了一件事,便直接问了顾卿烟:“怡郡王身边没有安排暗卫吧?”
顾卿烟摇头:“没有,按你们说的亲王以下都没有安排,你的意思是?”
“既然要盯人,在他身边安插一个值得信任的眼线是必要的。”
顾卿烟想了想,说:“那十七个过了试炼的暗卫呢?”
“都被安排的差不多了。”
“你想我再出人?”
裕王点点头。
顾卿烟又不说话,过了一会儿,这才开口道:“石门暗卫倒是多得事,只是你要的可信得过的这主意是要往我身边的人打?”
裕王不语。
顾卿烟吸了一口气,道:“除了北溟,我身边十二个人,各有所用。”
裕王终开口:“正是因为他们与你之间的关系,这样才能直接上手。”
顾卿烟看他这样是已经打定了主意,问他:“你想要谁?”
“谁都可以。”裕王道。
顾卿烟冷笑一声:“当年我将枫溪先给了你,你尝到甜头了,又使了理由让我把子期给你留下,你还真是打我人的主意上瘾啊。”
裕王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现在的顾卿烟接近发怒的边缘,他最好什么话都别说,让顾卿烟自己消化一下。
等了一会儿,顾卿烟像是已经决定了,说道:“我把冬景给你,冬景平日里露面最少,别说旁人,就是普通暗卫都不一定认识他,掩饰身份最佳。另外,冬景能跟动物有交流,你满意吗?”
“就这么决定。”裕王说完,抬头看向顾卿烟,这小姑奶奶已经咬紧了自己的后槽牙。
“我要我所有出去的人都安然无恙,可以伤,不可以死。”顾卿烟说道,“你们,能做到吗?”
“我向你保证。”裕王看着顾卿烟的眼睛,郑重的向她保证。
顾卿烟点头:“我会让冬景来找你,怎么安排他进去那是你的事情。”
说完,顾卿烟不再看裕王,只是低语:“照目前来看,司徒浩阳身边应该有不少能人异士,记得叮嘱都中,万事多留个心眼。”
裕王点点头,这司徒浩阳招拢的能人异士是不少,可顾卿烟也不赖,她自己手下这些个幽灵卫,各个身怀绝技,北溟就更不用说,这人的武功深不可测。
“对了,你既然说司徒浩阳有可能派人已经去了都中,你们不用?”裕王见顾卿烟的茶杯已空,顺手就给她续上,“你们在都中的眼线也不少吧?”
顾卿烟也不客气,接过茶杯,自己就喝了一口:“二哥还在闭关。”
都中的事情向来是宗越在管,他现在在闭关,无论是顾卿烟也好还是百里墨也罢,都只是过问和商讨,不做决定。
裕王也明白了顾卿烟的意思,不再说什么,只是又从一旁拿过了一张画像给顾卿烟看。
顾卿烟看着他的动作,说道:“有什么倒是一块拿出来,一会儿一个的...”
话还没说完,顾卿烟便见那画上画的是一个女子,这女子顾卿烟不熟,可以说见都没见过,她关注的是画的左下角,被人写着“南宫蕊”这三个大字。
“你认识画中的人吗?”裕王问她。
顾卿烟端着的茶杯还在自己的唇齿间,然后摇摇头,腾出一只手指着那三个字:“我只认识这个名字。”
“这画上的人就是她。”
顾卿烟瞪大了眼睛,放下茶杯仔细看,看久了,也不知是被自己代入了还是真的,她觉得这女子鼻子和嘴巴还真和自己印象中的南宫逸有那么一些相似。
“你从哪弄到的?”顾卿烟问。
裕王坐久了,便站起身来走动走动,说道:“是从晋王宫那边过来的。”
顾卿烟持续疑惑。
“年夜那天,我稍微提过此事,想来是他记住了,也在帮你打听,然后在晋王封地内的涪城打听到这个名字曾经出现,而且,巧的是,在官府还有记录。”
裕王的话挑起了顾卿烟的兴趣:“继续。”
虽然觉得这种感觉怪怪的,可是裕王看着顾卿烟那饶有兴致的脸,也是越讲越乐意。
“官府的记录是因为她被买卖,涪城郊外一家乡绅买了她...”
“等会儿。”顾卿烟忽然叫停,看着裕王说出两个字,“买卖?”
裕王点点头,他们都知道被官府记录的买卖人,应该是充做奴役的罪臣家眷或者是一些指定罪名的犯人。
这和南宫蕊的身世没有一点符合的,那么有可能能解释的就是这其中有什么被安排了的事。
“但即便这样,她也不一定要用自己的真名啊。”顾卿烟道,用真名这可一点都不符合双影楼的行事作风。
裕王道:“别急,让人奇怪的不止这一点。”
顾卿烟示意裕王接着往下说,裕王道:“这家乡绅是郊外村子的教书先生,但也不是一来就教书的,他做过朝中官员的门客,后来因为一些事才回乡教书,那位官员,你很熟。”
裕王看向顾卿烟,顾卿烟觉得自己今天用脑真的是已经过度了,但还是想到了一个人,不太确定的开了口:“袁钊?”
“聪明的丫头。”裕王确认了顾卿烟的回答,“这教书先生回乡教书没多久,就买了南宫蕊,在官府留下了记录,这记录之后便被官府封存,而官府也绝口不提此事。”
说着,裕王又拿出几页信纸,递给了顾卿烟:“这上面就是官府的记录,这份记录还是晋王的暗卫潜入府衙,偷抄出来的。”
顾卿烟看着上面的字,很明显,南宫蕊除了名字是真的,其他所有的身份信息全是假的。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他们接近那个教书先生是有目的的。”
“没错。”
“但是出了这么一个假的身份,官府还封口不言...”顾卿烟脑海中有一种假设,那就是涪城的府衙也一定参与其中。
裕王道:“看到这个后,我想办法查过,当年宫中确实有一南宫家获罪,但此南宫非彼南宫。”
顾卿烟拧紧了眉,事情或许比他们原来预想的都要复杂的多,她开始不知道司徒浩阳这个人究竟布了多大一张网在等着他们。
“后来呢?”
“后来南宫蕊和那个教书先生成了亲,在一起生活了快一年的时间,这期间,教书先生没有什么不正常,只是每到季节交替就要请大夫歇一段时间。”
“然后在某一次,不治身亡?”
裕王点头:“教书先生死后,南宫蕊没有直接就离开,而是在那过了七七四十九天,才从涪城消失。”
“这是多久前的事?”
“两年多前的事。”裕王回,“这画像,是暗卫根据教书先生那个村子的人描述画的。”
顾卿烟拿起画像,折好了放着:“我虽不认识,可有人知道,若确定了这是南宫蕊,我也算和南宫家有个交代,其他的就靠他们自己了。”
“嗯,不过,你担心的好像不是这个。”裕王看着顾卿烟。m.χIùmЬ.CǒM
顾卿烟道:“南宫蕊现在为双影楼所用,双影楼又和浮荼有着同盟关系,她们能这般追着一个教书先生,只怕这教书先生掌握了些什么事情是浮荼需要的。”
“再加上袁钊和老五曾经的关系...”裕王灵光一现,把所有时间点忽然就对上了,“所以之后就有了十二的事情!”
顾卿烟笑笑,对着裕王说:“你们有得忙了,你与晋王在封地,这宫中只留帝君可不行。”
说完,顾卿烟便见裕王目光凝聚,她知道他心中开始做着打算了,顾卿烟伸个懒腰,心想:这一趟来的还真是值得了。
“浮荼在江湖上的势力,你有什么打算吗?”裕王抬头问顾卿烟。
顾卿烟道:“浮荼的同盟我所知道的是双影楼和不归城,不归城在试炼之时的莽撞已经和我结下梁子,想来以司徒浩阳的个性与他们现在应该是不温不火,只要他们一有别的动作,我就不会放过。”
“至于双影楼,至今别说是我,就是整个桃花涧都暂时和她们没有直接碰撞,只怕还得再等等。”
“司徒浩阳很可能会借着其他江湖势力对你们的嫉妒和挑衅从中作梗。”裕王提醒顾卿烟。
顾卿烟倒是不是很担心:“无妨,我们还要走一路,这一路走下去,我知道怎么做。”
她确实知道,不然就不会主动点了苍山派那一把火,让别人继续对她这个“女魔头”咬牙切齿。
不知不觉,两人也是憋在房间里说了许久的事,膳房的人来问陈公公是否需要传膳,便只听陈公公说再等等。
这话被顾卿烟听了去了,才发现现在已经过了午时,自己早上吃的也消化的差不多了,然后换了副神情,看着还在思索什么的裕王说了声:“王爷,咱们也该用膳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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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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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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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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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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