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记得我了是吧,我知道。”傅韶华并不解释说自己是谁,面色一如既往的仇视着什么一般,直接抬脚往前走去。
村支书望着对方的背影语塞,他不仅认不出她是谁,还看出来她对村子并不友善,这才是最吓人的,可是转念一想他除了接待领导也没有其他能做的事,只有硬着头皮跟上他们。
一行人保持着怪异的沉默,傅韶华在这个村子里生活了十几年,大街小巷都印在脑海里,看她熟练自信的往里走还真是认识路的人。
这个方向前面已经没几户人家,村支书在心中疑惑她要去哪儿,想问愣是开不了口,再往前就是村边上,那里只有村里不受人待见的几家人住着,好像有王家、吴家、傅家……傅家?他们刚刚说这个领导姓什么来着?
“傅小姐?”试探性的喊了一句,他倒是记得傅家有个失踪了的女儿,不过失踪三天后村里人就当她死了,毕竟他家里人也没派人去寻,还连夜给她立了个衣冠冢意思意思。
“什么事?”傅韶华以为村书记在叫她,一回头,正对上他那瞪大的双眼,惊恐万状的瞳仁开始颤抖,看他这样子大概是想起她是谁了,于是冷哼一声道,“我还没介绍过我自己,我叫傅韶华,是傅家的女儿。”
果然是傅韶华!完了完了完了,傅韶华曾经来村头找他申冤求助,他那时听他要告学堂老师和几个学生,直接不分青红皂白就赶走了她,后来听人说她莫名死了才记起她曾经来过的事。
“你不是死了吗!”脱口而出的心里话让两个大使馆的人立马怒视着他,村支书瞬间慌了神,脚下不听使唤动不了了。
傅韶华看起来没有因为他的话变得生气,因为她仿佛一直处于气愤的状态,“我没死让你失望了?时间不等人,我现在要回去找我的父母,你不舒服的话不用跟过来了。”
反正他去不去也没用了,她迟早会把他们所有人的账算清。
傅韶华转头往前继续走,村支书此刻只觉晴空霹雳,脑海中闪现过无数个无比糟糕的下场。
大使馆的二人一直没多嘴问话,他们只默默跟在傅韶华身后,陈青欢隐约发现了她的不同,也不知道前几天发生了什么,让她现在变得既充满勇气又信心倍增。
傅家的房子依旧是老样子,外墙添了一层新泥,院子里有几只散步的走地鸡,远远看去大门紧锁,想来家里人应该都出去干活儿了。
傅韶华一言不发的站在原地等待,其实她家的地就在不远的地方,只要去那里一定能见着家里人,但她偏偏在院子里看着这栋房子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几人安静的仿佛融入了整片空间似的,这时终于响起了一个男人的疑问声打破沉默,“你们是什么人,在我家门口干嘛?”
一个扛着锄头背着背篓的黝黑男人出现在身后,熟悉的声音让傅韶华回头,这个中年男人正是她的爸爸傅强,“爸爸。”
“啥?”她管自己叫爸爸?傅强看清是两男一女后瞬间傻眼了,眯着眼睛仔细瞧了瞧眼前这三个人,他们的穿着打扮一看就不凡,再往里走细看那个女孩,好像是挺眼熟的。
“韶华……?”又是一个熟悉的妇女声音,傅妈正从后面慢慢赶回来,毕竟是自己从小带到大的亲孩子,她刚到门口瞅一眼便认了出来。
“你说啥?韶华?”傅强还愣着不敢相信,“她不是死了吗?”这时再凝视着她,看起来还真是被他们赶出家门的傅韶华!
傅妈两步并一步窜到傅韶华跟前,却被两个男人有意的将她们二人隔开了些,“你这些年去哪里了?知不知道家里都已经给你办过丧事了,你没死不知道回来露个脸?真是要命!要么走了就一直别回来,现在又突然回来丢人现眼做什么!是嫌你爸和我这两张老脸被人打的还不够多吗!”
一顿语出惊人的痛骂,傅妈压抑多年的情绪瞬间爆发出来倾泻在傅韶华身上,天知道他们一家因为出了她这么个败类而受了多少白眼,好几年不得不委曲求全的生活在村里,苦日子自她“死”后好不容易才好转了些。
傅强和傅妈完全忽略了她的变化以及身旁那两个格格不入的男人,指着她的鼻子就开始表达震惊与不停责骂,“你现在还回来做什么呢?我们当年就已经和你划清界限了,难不成你以为过个几年村里的人就不记得你了,还想回来跟我们和好?求求你哪来的回哪里去吧。”
“先别管她了,等下招娣放学了还要去接她,你先进屋放东西去。”对他们来说她的出现就是破坏现有的稳定生活,傅妈给傅强使眼色让他先走,二人打算无视突然回来的亲闺女。
傅韶华除了最开始的两个字一句话也没有说,眼前的情景和几年前一模一样,当年他们就是这么把自己扫地出门的,甚至不愿意问问她到底怎么了,但此刻她突然明白他们心里其实都清楚,只是他们没有选择她而已。
招娣应该是在她走后生的孩子吧,家里不知道费了多少钱和关系才送她进学堂念书,甚至还每天亲自去接放学的她回家。这些都是她不曾有过的待遇。
“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啊?非要我赶你出去?”
又是一通冷嘲热讽,傅韶华身体开始轻微发抖,她在傅妈的白眼中默默离开,缄默不语只径直往学堂的方向走去,“刚刚还是应该让村支书跟过来的。”
离开后她喃喃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然后自己忽然转身往村头走去,让跟着她的两人分头帮她去办一些事。
她独自走着,陈青欢也不知该不该替她难过,开口问道:“你还好吗。”她最近好像经常说这句话。
傅韶华步伐坚定的回答说:“再好不过了,这样我就没有任何后顾之忧,没有软肋的人才是最强大的人。”现在的她反而可以跟陈青欢讲大道理。
傅韶华亲自跑来见瑟缩在家里准备跑路的村支书,一开门给他吓得不轻,见他连连后退两步坐到椅子上,傅韶华轻笑一声问:“你这是怕什么,我又不会强制性对你做什么,不过是回来看看故人家乡,只要你听话,以前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
村支书吞了吞口水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接着下达自己的命令。
今天的天色比以往要暗得早,傍晚之前村里还保持着平常安静的氛围,但此刻所有人都得到了村支书带来的一个惊天好消息,“上面的领导会从学堂里挑选几个学生前往首都学习,只要念过书的都可以去学堂试一试,领导现在正准备前往学堂。”wWW.ΧìǔΜЬ.CǒΜ
他们这个村里的人和之前那个不一样,这个村子的人甚至没想过能进城,那不知是多光宗耀祖的事,他们只在传闻里听说过。
一盏茶的功夫学堂外已经聚集了满满的人,几乎全村都来了,此时正好也是学生放学的时间,他们干脆不走了,直接在教室里等待大领导的出现。
“所有人有秩序的进入学堂大院,所有人有秩序的进入学堂大院。”村支书费劲的拿着大喇叭维持秩序,幸好学堂院子算大的,勉强能装下这群急吼吼的村民。
“你有病吧,你儿子都22了还带他过来,你看看他们他们他们都是多大的。”
一听说念过书的都有机会,那些毕业了许久的人自然也要来凑这个热闹,“看好你自己家的,少来管我。”
“妈的真有这种好事吗?你们说村支书会不会骗咱们,之前完全没听说过啊。”
“我今天亲眼看见城里的车开进咱们村的,只是当时我不知道是城里的领导来了,这种事不可能是假的!”
神圣的学堂瞬间变得比赶集还要吵闹,这时教书老师推着眼睛缓缓走来,跟着村支书一起维持秩序,只是他没看见村支书在看见他的一瞬间神色大变,有意无意的离他远了一些。
扒拉了半天,村支书总算在人群中圈出一块空地,找了几个箱子凳子搭了一个简易圆台供领导使用,弄好这些又费劲让人们安静下来,这时大使馆的人才慢慢走了进来。
他们穿着教书老师同款的服饰,看起来却比他的还要高级一些,二人的出现让整个学堂鸦雀无声,村支书连忙擦擦脸上的汗迎接他们,低声询问:“傅小姐呢,这里都准备完毕了,她可以出现了。”
“她很快就来。”其中一个人拿出一份名单,一点时间都不耽误,依次念到上面的名字,“……最后一个,傅招娣,被叫到的人往前一步。”
回荡的声音让所有人愣住,被叫到的那几个人更是满脸不可置信,还以为会有什么吊人胃口的环节,没想到直接点到了自己的名字!“我吗是我吗?我被选中了?我可以去城里了!”
几个人兴奋的不顾形象大叫起来,只有一个乖巧的小女孩在傅强的叫喊声中安静往前走去,与此同时,姗姗来迟的傅韶华终于从外面出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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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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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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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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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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