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身材火爆婀娜的劲装女子,已瞬移至了寨内院中。
她身着灰白明侠装,外缠兽皮甲,斜披白色半肩围脖状的遮沙窄长麻巾,此人正是洛羽剑侍霸波儿。
寨外寒风呼啸,寨内却极为安静。
霸波儿正站在寨门之内,扫视四方,四下空空如也。
忽然,她目光死死地盯住了堂舍的方向,露出了激动的欣喜之色!
因为她此刻不仅感觉到了洛羽就在这昏暗的屋舍内,且神识还探得真真切切。只是此刻的洛羽好像伤得极重,似萎靡不振,又似在盘坐...发呆!
对,就是发呆。
见此,霸波儿岂能再犹豫,是连忙向着堂屋内走去。
可就在这时,那一直坐靠在堂屋前极不起眼的酣睡小女孩,竟猛然站起,挡住了她的去路。
阿奴双手垂握雌雄双直刀,望着眼前忽然闯入的女子,竟没有半点惊讶,只毫无表情的说道:“不许进。”
霸波儿看这毫无修为的小女孩,奶凶奶凶的模样,遂急色而催促:“小丫头片子,睡你的觉去,我要找...”
可还不等霸波儿说完,毫无表情的阿奴,竟皱眉警惕道:“不许找,没饼吃!”
“饼?”霸波儿一时竟有些懵!
显然,阿奴这在饥饿中成长的极端思维,霸波儿这衣食无忧的明侠脑回路,是断然想不明白了。
遂不耐烦道:“吃什么吃?饼有什么好吃的,快让开!”
说着,她便要伸手来推阿奴。
却不曾想,阿奴竟向后一步成拉弓之势,尖声低喝:“坏人,不许吃公子!”
好嘛,小阿奴愣是将霸波儿当作了吃人不吐骨头的饿死鬼!
霎那间,她那看似瘦小的身子,竟爆发出了让人难以想象的可怕力量。
霸波儿惊望眼前的小女孩,其体内似乎正有一头洪荒猛兽猛然苏醒,其双瞳血色晶轮流转,小小身形弓身弹射而出之际,双刀已向着自己毫无花哨的力劈而来!
最让人震惊的是,其劈斩之际,周遭气血之力猛然大涨,罡风骤袭,那双刀之前似有无形劲刃乍现!
见此,已是合驰期的霸波儿虽然惊疑,却手速不慢,只一挥手便成风锐之势,将眼前霍霍袭来的双刃给挥打向了身旁一侧!
呲啦!
地面破裂声骤然与自己身侧后方响起。
霸波儿猛然回头,竟见地面上留下了两道深深的刀槽裂痕,竟长达一丈!
见此,她连忙伸手锁住了阿奴的两只细嫩的手腕,震惊地望着眼前不过才十岁左右的女娃儿,问道:“你...竟然是炼体士?”
阿奴奋力挣扎,怒视着霸波儿。
可她虽然是一名内修炼体士,但又如何能比得过如今的霸波儿?
见挣扎无望,她终是露出了小女孩的可怜模样,竟潸然泪下,哀求道:“你...你吃阿奴好吗?公子好人...不能吃。阿奴不怕疼,不怕死...”
望着眼前泪流满面的小女孩,那可怜兮兮的模样。
霸波儿心生爱怜,宽慰道:“姐姐不吃人,姐姐是来找公子的。”
“不吃人?”阿奴睁着水弯弯的大眼,看向了正对自己微笑的霸波儿:“找公子?”
霸波儿松开了手,抹去阿奴脸颊上的泪水,真挚点头:“恩~姐姐是公子的剑侍护卫,特地来寻找公子的。”
而就在阿奴半信半疑之时,忽然。
堂舍内,传来了洛羽的虚弱之声。
“阿奴...是自己人。”
听得堂内的洛羽这一语双关的声音,阿奴与霸波儿几乎同时看去:“公子!?”
不一会儿,洛羽的声音再次响起:“我需闭关时日,切勿打搅。”
闻得此言,刚刚准备进入的霸波儿,便只得止步在了门外,向着昏暗堂舍内的背影应诺行礼,柔声道:“遵命。”
随即,她便转身准备找那叫作阿奴的炼体小女孩,询问一二到底发生了什么。
却不曾想,转眼的功夫,这小阿奴竟靠卧在了一边,沉沉的...秒睡了!
见这心大酣睡正香的小女孩,霸波儿也只得无奈莞尔一笑,遂坐到了阿奴的身旁,靠在了一边闭目养神。
...
昏暗的堂舍内,不时会传来微弱的咳嗽声。
让屋外默默等候的霸波儿,心忧不已。
而反观身旁的阿奴,则睡得正香,那蜷缩的身体,怀中却紧紧抱着两柄直刀,时时呢喃梦语。
此刻,洛羽正盘坐在堂舍内,‘心’字之前。
眼前这看似普通的‘心’字,仿佛随手涂鸦,平淡无奇。若有识得此字者,定会认为是人胡乱写画的错别字。
试问一个如此简单的‘心’字,若有心认真,又岂能写错,将那当中一点,落在了下面?
可就是因为太过简单,所以洛羽才不认为那胖前辈,会将心字写成‘无心’之心,这其中定有玄妙深意。
对于洛羽来说,如今自己体内气血衰竭,伤势难愈,静脉受阻,导致灵力虽有,却很难运转。即便全力施为,也只能催动一星半点儿的灵力出体。
同时,无难妖体也彻底歇菜了...
而五行洞天在煞气被清除掉后,虽然可以勉强感应了,但也只能取纳一些如灵晶法宝类的死物,自己是别想进去修养了。
问天剑灵,也在抵抗煞气时消耗甚大,陷入沉睡之中。
也就是说,自己废了!
此时此刻的自己,简直像被一道天雷劈回了深渊谷底,成了一位真正的文弱书生,且还是病怏怏的那种...。
若是自己能从这‘心’字中参悟出什么?或许对自己能有些帮助也说不定。
至少自己都成这副模样了,就算未能有所收获,也不会再差到哪儿吧?
而这一参悟之下,洛羽在不知不觉中,竟纹丝不动地静观了三日!
三日下来,除了自己的咳嗽之势不断加剧,好像...一无所获!
咳...咳咳!
此刻,天色大亮,撕心裂肺般的咳嗽声再次响起,惊醒了堂舍外熟睡的二女。
随之传来了霸波儿的关切提醒声:“公子!你的伤势...还是休息会儿吧?”
听着堂屋外轻微的声音,如今已是面色惨白消瘦的洛羽,只随口虚弱道:“无事,静声...”
随即,屋外便传来了阿奴与霸波儿的悄悄对话声。
“不能打扰公子,吃饼吗?”
“你...?哎~不吃!”
此刻,昏暗的堂屋内,淡黄色的光线,正透过窗口照在了洛羽那佝偻的脊背上。
洛羽就这么静静地望着,口中不停呢喃,眉宇时愁时舒,如那沐浴在柔光中的雕塑一般。
然而,其思绪却依旧混乱,如这失了心的‘心’字一般,飘忽不定,浑噩不明。
此刻,他正尝试着拿起那只石盏,学着胖前辈的动作,沿着‘心’字临摹描画着。
听着耳畔传来的‘沙沙’摩擦声,他心中正在不断喃喃着:“...心中无心,是何意?戈下却生了本该在内的心,这...又是何意?难道...这是让我放下心念、执念!还是指心上无物,物在心外,以示解脱之意?”
而就在自己心中迷茫,如一团乱麻之际,咽喉奇痒袭来,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这一声咳嗽而出的气浪,顿时将身前‘心’字上的灰尘尽数吹起!
在柔和的光影婆娑下,尘埃亿万数,正飞舞于眼前,让这再寻常不过的光亮,变得越发清晰可辨!
渐渐的,洛羽被眼前漂浮的尘埃所吸引,望着它们轻轻飞舞,慢慢飘落,又重新落回那无心的‘心’字之上,粒粒颗颗似在眼中变得晶亮了起来。
猛然间,自己似乎感悟到了什么,仿佛就在眼前触手可及,却又模糊不清。
他呢喃自问:“心中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吗?”
不自觉的,他竟放下了手中的石盏,伸手挥了挥眼前的‘心’字。
轻风再起。
望着尘埃再次起舞于自己眼前的光明中,随后缓缓落下回归平静。
洛羽微微摇头,自我否决道:“不...不是...”
说着,他又一次挥动了手掌。
就这么盯着眼前的尘埃起,尘埃落,反复如是,循环不息...且口中呢喃不止...转眼又去了三日!
...
此刻的洛羽,已消瘦如枯骨,脸上竟没了半点血色。
就连那时不时无力挥动的大手,都似乎变得暗淡无光,褶皱满布,用骨瘦如柴来形容,都不为过。
而他却依旧耷拉着脑袋,那无神的双眼,正执着地盯着眼前的心字上,那还在轻轻飞舞的亿万尘埃。
似乎感觉到自己体力已透支到了极限,再也无法坚持了,洛羽有气无力的呢喃着:“就到这儿了吗?看来...我终究还是没能参悟...”
话音未落,他已虚弱地歪倒在了那看了近七日的‘心’字旁。
一霎身落,尘埃却随之飞起,漂浮于眼前。
仿佛此刻气若游丝的自己,这无心之举,每一次微弱的喘息,都会让眼前亿万渺小的尘埃,获得无限的动力,从而翱翔于空。
洛羽就这么无力地侧望着眼前,那像是有了生命一般欢愉的尘埃,起舞在无心之‘心’上。
他静静地望着,露出了一抹黯然的笑容:“微如尘,形无量...未曾想,我这连伸手之力都没有的人,一念、一气,竟能让你们如生灵般雀跃起舞,倒也不妄数日.......”
说道这儿,洛羽话音戛然而止!
忽然,他盯着眼前在自己无心之下,一念一气之间,正在飞舞的尘埃,似感悟到了什么?
那本该无神的双目中,竟然迸发精芒,痴望眼前‘心’字上飞舞的尘埃,呢喃重复着胖前辈的话。
“缘起...缘果...莫贪少时,莫嗔多恨,莫痴如梦......时间...是过去、是当下、亦未来!时因念而生,幻显万物之动于我眼前物理空间,故无形之时间即是...有形空间之奥!
我身既皮囊,当为人间尘,为心、为念、为意可觉空间之大道,其中道含万千因果......”
如此不停循环重复中,此刻瘫软侧躺的洛羽,仿佛已弃了皮囊元神出窍,腾云驾雾纵横于万古,历岁月变迁于眼前。
霎那间,眼前无心之‘心’浮现,自己竟看到了一扇耀眼擎天的金光大门!
而自己就站在这巨大的金门前,听耳畔亿兆尘埃振动之欢鸣之声,似大道传响......
仿佛只要此刻的自己伸出双手轻轻一推...便可顿开这大道之门,悟鉴心中朦胧之觉!琇書蛧
渐渐的,他伸出了虚弱颤抖的手掌,想要触摸向这近在咫尺的金门。
可自己的手,每前伸一寸,这金门便像是有了意识一般,后退一分!无论自己如何向前,都如过去之时一般永不能回转,也永远保持着既触手可及的距离。
这距离很短,却又给人一种遥不可及,似相隔万古的奇异之感。
“难道...是幻觉吗?”洛羽呢喃着,显得有些心灰意冷。
而就在他收回手臂,准备放弃时,那金门却反倒靠近了半分!
望着这诡异的一幕,自己脑中竟莫名的回想起了,胖前辈那充满玄妙之意的话...
“...心为根本,幻从心生,还从心灭。...一念放下,万般皆自在。”
口中呢喃默念着,洛羽竟然收了手臂,满脸释然,就这么静静地侧卧在了暗淡的堂舍内。
但这昏暗的堂舍在他的眼中,眼前却光亮如金霞,金门高耸,金碧辉煌如云宫仙宇。
他侧卧如是,微曲双腿,一手撑侧脑,另一手则自然地放在了腿上,口中平淡念悟:“...世间如梦似幻,一念霎那,一念永恒...”
慢慢的,他竟微微闭上了双目,不去管自己到底身处何处,也无论是在真实的暗淡堂舍内,还是虚幻的金霞云端大道之门。
这...都不重要了。
因为此刻自己的心中,已无欲无求,无念无尘,无比安宁,似沉沉睡去......
而此刻的三英寨堂舍门外,霸波儿正震惊地望着堂舍内侧卧的洛羽背影。
因为她的眼中,此刻的洛羽身体上,像是被镀了一层金光一般,耀眼夺目。
最让人震惊的是,在其侧卧的身前,隐约正有无数尘埃不断凝聚成怪异的金光文字,不久又飘散而落,复又升起,反复如是...!
仿佛正有无形之力,在控制着那亿兆微末的尘埃,于空间中写画勾勒,如神来之笔。
霸波儿有小凡的记忆,在仔细观察片刻后,她终于看出,这不断凝聚又消散的怪字。
可不就是那洛羽曾在五行宗教授宗人的上古文字吗?
只是这‘心’字,似乎中间少了一点。
不错,此刻无数尘埃在洛羽身前反复凝聚的字,正是那无心之‘心’!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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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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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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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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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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