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语有云——秋分者,阴阳相半也,故昼夜均而寒暑平。秋分之‘分’字,为“半”之意。
青丘镇北临泪孤海,南依青丘山脉,巍峨屹立于东、中二州交界之处,乃中州之北疆门户所在。此地,依山伴水、人杰地灵,秋时如画。
云影穿阳而过,婆娑斜洒于斑驳的城固、河流之畔。那玄重之色的青丘镇,正在这金秋晨光雾露之下,合大雁乘风云涌于蓝天白云之间。
嗒、嗒、嗒~
青丘镇外宽阔的官道上,渐渐响起了脚步声...。
“万象秋分灿无穷,一城河泊寝山东;东阳shui冷腾鱼跃,鸿雁齐天化乘风;风成笔、云霞墨,半染青丘仙人阼......青丘、清秋啊~”
随着脚步声由远及近,那清朗的歌颂之音亦幽幽而起。为眼前这秋分如画如卷的青丘镇,悄然点睛生辉。
赵玄眼中闪烁惊艳的光芒,看向了身前正直向青丘镇方向的青衫背影:“师尊?这秋分时令之词好生应景,可有美名?”
正易容成‘雨三水’模样的洛羽,是头也不回地一手持扇,一手左右挥动:“入境会意,何求俗名?...入城。”
说着,他便丢下二人,径直向不远处的青丘镇走去。
同时还传来了他那洒然的笑声:“~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而赵玄闻之,则呢喃自语:“...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玄妙至理...妙在其中啊!可如此华美的秋分时令之词,又岂能无名?着实美中不足啊!”
“啪!”书方仪左手按挎着桃木剑,在走过之时,他抬起右手便拍了一下赵玄,伸手先指了指青丘镇,随即又指向天际,悄声提醒:“青丘、清秋。”
随即,他便追随着洛羽背影而去。
赵玄一听,不过片刻,便豁然开朗,笑容展现:“青丘点址,清清而分,意指秋分。妙...妙极啊~!”
望着不远处师尊的青衫背影,赵玄面容已尽显崇拜,呢喃感叹:“天下之才若有一石,我师可独占八斗,我得一斗,余者共分一斗。”
好嘛~,这九皇子倒是不客气,借着夸赞师尊之际,还不忘把自己也捎带上。
不多时,三人便消失在了青丘镇中。
...
青丘镇虽是小镇,比不得曲中、京都等城的繁华,但自赵得苍州之后,青丘境内可谓安定繁荣,盛况日增。
洛羽已经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青丘镇了,自然是熟门熟路。就连赵玄这九皇子,都曾游历过青丘镇。
而书方仪则是——‘新媳妇过门,人地两生’。
跟着洛羽行走在宽近两丈的主街上,赵玄也学着洛羽,手持一把折扇。
这把折扇,可不是什么普通的竹纸扇,而是魏无伤送于洛羽的那把‘竹风’扇,位列灵阶下品。
如今洛羽已有了郭老祖的八方六合扇,这等地阶剑扇。于是便将那‘竹风’扇,赐给了初入炼气不久的赵玄,作为弟子礼。
赵玄得了宝扇自然是爱不释手,还没事就在只有一柄破桃木剑的二师兄面前炫耀,书方仪私下里也没少‘整治’这嘚瑟的皇子师弟。
而此刻的书方仪正与赵玄并肩行走,同时观看着青丘镇内的繁荣景致。
书方仪的母亲虽然是人族散修,但他自己却从未踏足过人族凡尘。即便在灵州所见,也是结界罩卫的‘界城’,至多也就见过那有点相似的道城。
但...就是道城,也不及这青丘镇大啊!
自己也听老师说过,青丘镇只是一座普通的小镇,而更加雄伟壮观之城,在赵地可谓比比皆是。
书方仪看了看眼前人头攒动,一眼望到边的街道,此刻他才暗自心惊,‘比道城还大的青丘镇,都只能算普通小镇,那曲中城镇和京都延平城,又该有多大...?’
带着心中的小小疑惑,书方仪观看的更是仔细了。
只见两边茶楼、布坊、当口、酒肆等比比皆是。而临街两旁的空地上,还有不少撑着油布伞的小商小贩正在卖力的吆喝着。
“秋鲢肥美,鲜活价廉嘞~!”这是卖鱼的正在吆喝。
而鱼摊边一包子摊后,那风韵犹存的包三娘,是扭动着水蛇腰,媚眼招呼着来往之人:“素丁包呢~包管您握着软,吃着暖,干活也舒爽.....”
一瘦小猥琐男子路过留步,他目光肆无忌惮地扫过包三娘那游动的水蛇腰,最终游离向其胸前饱满,贼笑着:“嘿嘿~三娘啊~我只喜欢吃肉包,两只肉包咋卖呢?”
“呦~就你还两只!一只就得闷死了吧?”包三娘媚色傲然地挺着自己饱满欲裂的胸脯,叉腰于雾气之中,显得更是诱人眼球生球。尤其是配合那细细的水蛇腰,简直叫人血脉喷张。
周遭围观之人,顿时看向那嘎笑的瘦小猥琐男,爆发出取笑之声。
书方仪则与赵玄死盯着那包三娘的水蛇腰,目不转睛、异口同声:“哼~腰精!”
左近一瓜果摊内,油布棚下,正有一老汉收回看向包三娘的目光,露出一副笑眯眯的表情,似吆喝出了花儿:“看看嘞~今早儿新打的露水蜜桃~个大似十八姑娘的俏脸蛋儿,白中带粉,粉中带红,红中透着香......!”
这一吆喝,直听得书方仪与赵玄是相视一眼,暗自惊呼,‘姜还是老的辣,过来人啊!’
此时一股甜蜜香气传来,二人为之吸引。
只见一卖冰糖葫芦,凑巧擦肩而过,仰头将吃奶的劲都用上,嚎嚎着:“蜜嘞~哎嗨———冰糖葫芦嘞!”
此声未落,不远处一磨刀人,挑担走来也吆喝了一句:“磨剪子嘞———戕~菜刀!”
一时间,街上行人摩肩接踵而过,挑担走商;驾马逛街;驱驴拉货等等...总之形形色色,络绎不绝。
书方仪一边好奇地四处张望,一边跟着洛羽向大街深处走去。踩在青石铺就的平整道路上,自己只觉布履足下一片轻盈。七彩绚烂的秋阳,挥洒在这片绿瓦红木之间。飞檐之上,招牌高挂,旗帜飘扬。
三人行不过多时,前方已出现了一条小河。洛羽望着清河,他忽然驻足,一时间似有无限回想,竟然渐渐露出了笑容。
随即,他抬手指河,对身后的两名弟子,介绍道:“此河东西贯穿小镇中心,名曰清河。而河上那座石桥,则唤—君德桥。”
赵玄早就知晓这些,自然无甚变化。
而书方仪则显露了然之色。
洛羽微笑:“你们且随为师桥上一观。”
此刻,这清河君德石桥上,两岸贩夫走卒,客商百姓往来不曾断息,亦有才子佳人相伴驻足观赏清河两岸秋色。
不过片刻,三人便来到了君德桥上。
桥下清河碧水潺潺,水流柔绵波光如鳞清澈见底,其间隐有鱼虾游戏,时时被随波而来的木舟所惊散。小舟在桥下左右晃悠着穿梭来往,波光粼粼,却不见水质有丝毫浑浊,足见清河之名名不虚传。
两岸人声鼎沸与这清澈的河水相比,一静一动之间,正交织出一副独具韵味的画面。
而就在书方仪看得入神之际,洛羽则望那清河堤岸上,树荫下的简陋茶铺,问道:“书儿、玄儿,你们看到了什么?”
书方仪与赵玄闻之,则依在桥侧、抬头看向了洛羽,是先后道出了两岸风土人情、景色如何如何...。
而洛羽却立于桥中石栏边,痴望清河两岸,没有对二人的回答给予评判。
不知不觉,回想年少时的自己也是这般,随老师立此桥头。
此时,重归故里,早已心境斐然,‘往昔匆匆,不过十数春秋。我依旧、景依旧,却恍若隔世。那时桥上的我~好像思念的、不舍的是上一世。可如今的我啊,少年不在,却依旧...如是...。’
有感至此,洛羽忽然无声的笑了,他仿佛成了当年的夫子一般,情不自禁地伸出了手掌,在护栏上轻轻摩挲着、感受着、释怀着喃喃:“弟子望师立桥心,青衫不改两岸情,我...依旧如是我。”
书方仪与赵玄怔怔地看着老师的背影,见师尊正在那出神,赵玄则碰了碰身旁的书方仪,悄声询问:“书师兄,师尊这是怎么了?”
书方仪微微摇头,顺着洛羽的目光,他看向了那右侧桥下,极为冷清的茶摊...。
而就在此时,洛羽则收回了目光:“左右喧闹,心如止水,不静何以现真颜?待得别样处,自可坐于前。”
说完,他便丢下面露思索之色的倆弟子,独自向对岸走去。
赵玄见师尊离去,正欲迈步追上,可书方仪却蹙眉抓住了他的胳膊。
“师兄?”赵玄不解回头。
而书方仪则微微摇头:“老师对我们的回答不满意,让我们留下观市。”
“呃...观市?”赵玄心中愕然,‘我这等才智,怎就没听出师尊话里有这层意思?’
见赵玄不大相信,书方仪拍了拍桥栏:“你我立这清流桥心之上,却只能见两岸繁华喧嚣,便是老师说的不能心如止水,也就没能看出这里的不同之处。没能看出来,自然要接着看喽。”
“额...!”赵玄砸吧砸吧嘴,想了想,觉得好像、应该也有些道理。
他瞅了眼师尊那离去的青衫背影,见师尊果然没有呼唤他二人跟上,顿时郁闷道:“那你我岂不是被罚了?”
书方仪整了整衣襟,是勒紧裤腰带上的桃木剑,回头微露笑容,伸出了一根手指,点向了赵玄:“不是你我,而是你。”
“我!凭什么?”赵玄顿时就不答应了。
可书方仪却无奈耸肩:“老师都说啦~‘待得别样处,自可坐于前’。我已寻得一处,师弟还需努力静心观察啊。”
说着,书方仪便丢下一脸懵逼,自号才高一斗的赵玄,消失在了人群中。
见师尊与师兄都跑了个没影,此刻的赵玄那是一个急啊!是连忙爬在君德桥石栏边东张西望,上下左右四处寻找,别提有多仔细。甚至是那河里行过几只船,惊跃起几条鱼,他都数了个便!
青丘镇他也来过,也没见过什么不同之处啊!?
...
先不管正在桥头,玩‘大家来找茬’的九皇子赵玄,只说说此刻正在独自一人行于嘈杂街市上的‘雨三水’。
此刻,洛羽虽易容相貌平平,但折扇轻摇间,却也不失几分风度翩翩,洒脱公子之气。
他正行走街边,准备绕一颗苍天巨树而过,去往那河岸之际,却听得右侧传来了不悦的呵斥之声。
“你这匠头!哪有刻印不先描摹的?”
洛羽止住身形,侧首,却见一简陋的匠刻摊位前,正有一布衣书生拿着一方拇指大小的玉石,似是在寻匠人刻印。
而那匠人则是一位精壮中年红脸男子,这刻匠男子看着虽然粗布短打,更是补丁密布,但其痴爽而笑的面容上,浓眉之下,那双目间却显得炯炯有神。眼中似淡淡闪烁而过,微不可查的光芒,犹如其手中的小小刻刀一般锐意无限。
见此,洛羽双目微微一眯,便索性走近观看。
只见这刻匠抬头望着书生,笑容依旧地举起了自己的刻刀:“我用刀啊~从不描摹。刀下不回头,纵横各一路,刻尽天下物。”
洛羽一见那把小巧刻刀,顿时双目一凝,心中惊疑而起:“剑器!?”
而那书生已是皱眉凝川:“简直闻所未闻,本秀才看你分明是个技艺拙劣的骗子~哼!”
说着,这书生便甩袖而去。
“嗨~买蚌不要珠,有眼无珠啊...”匠人说着,便低下了头。
而洛羽则依旧站在摊位前,望着已然垂首,开始痴迷地端详着几方雕琢而成的石器铭文。
匠人男子手中石器虽然材质普通,但其上纹路、字迹,却苍劲有力,曲线流转,似一蹴而就,丝毫没有半点多余之处。wWW.ΧìǔΜЬ.CǒΜ
这痴迷于手上物件的匠人男子,忽然察觉到了摊前的洛羽,他顿时抬头微笑:“客,这是想刻些什么?”
洛羽望了望这眼中未有半分杂志的红脸匠人,亦露出了微笑:“路过好奇,特来一观。”
“观...?”匠人笑容瞬间敛去,再次垂头端详起了自己的‘杰作’,随即向着洛羽挥手,没好气的驱赶道:“他娘的~床下抡家伙,不干正事的玩意儿,不刻滚蛋!”
这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态度,直叫措不及防的洛羽哭笑不得。
见此,他改口道:“那就刻一个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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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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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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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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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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